《封存于夏日》木三俗

6、第 6 章

　　“所……所以受害者都是自愿的？不可能啊，就算是洗脑也不至于……”贺冀被震惊到语言系统功能紊乱，一时也顾不上问夏天的晕血问题。
　　“不。”夏天站起来，捂着嘴闷闷地咳了几声，“当然不是自愿，他们是死后才被人摆成这副样子的。——这次死者的手又不见了？”
　　贺冀下意识的点点头。
　　夏天接着说:“这个杀人团伙的老大大概有收藏癖一类的毛病，砍手和‘献祭仪式’关系不大。对了，上次你说晚城各大医院任职的外科医生大部分都有不在场证明，那在八月份左右离职的人呢？”
　　贺冀从思维误区中脱身出来，暗骂一声我靠，随即拨通手机:“喂，老蔡！帮我调那些大医院八月里被辞退的医生的资料，重点调查负责过大型手术的，要快！”
　　老蔡正在家跟老伴吃午饭呢，听罢怒道:“剥削劳动力的资产阶级！哼，等着，我给你联系。”
　　两人你来我往地说了半天，等撂了电话，旁边的文少川终于没忍住插了句嘴:“那啥，有谁能给我解释下吗？”
　　“解释什么？”夏天一脸茫然地问。
　　文少川扶额道:“当然是你为什么会参与谋杀案的调查还不告诉我们啊！”
　　夏天看了一眼贺冀，只听后者理直气壮地回答:“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我上次去你们学校找这小祖宗她还说不认识我呢，其实就是不想让你们知道她会查案子呗。”
　　文少川:“……”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别听他瞎说。”夏天在心里朝贺冀翻了个白眼，随后跟文少川解释道，“当时他找我的时候我还不知道是案子的事，后来调查洛雨失踪的事又迫不得已，也就没来得及告诉你们。不过现在看来，这起连环凶杀案牵涉过广，你们不了解反而是好事。”
　　三人在现场转悠了一遭，初次接触凶杀案的文少川倒是胆大得很，东瞅瞅西摸摸，又殷勤地跑前跑后递水给夏天，生怕自己存在感不够强。
　　事实证明，痕检部门的工作已经足够细致了，现场并没有留下其他线索。
　　贺冀没怎么失望，打算直接送这俩孩子回家。结果刚刚走出案发的小巷，夏天就再次撕心裂肺地呕吐起来，比起晕车的反应有过之无不及，竟像是要把胃里的酸水都吐干绞净一般。
　　——她不是不晕血了，而是强忍着不去破坏现场！
　　文少川被这么严重的晕血反应吓了一大跳，然后立即熟门熟路地拍背递水撕纸巾，并时刻注意着防止她忽然晕倒。
　　贺冀本想打120，却被夏天在抬头喝水的间隙阻止了。
　　“不去医院！没事的……我……”她痛苦干呕时含糊嘟哝了一句什么，但声音太过嘶哑微弱，只一出口便随风飘散了。
　　**
　　夏天这次反应虽然剧烈，但持续时间也短，七八分钟之后，她脸色就已经恢复到了平常的样子。
　　她坚决地拒绝了贺冀开车送自己回家的想法，并对后者考下驾照的方式提出了强烈的质疑。
　　她的原话如下:“以你这马路杀手的水平是怎么做到混成老司机的？！驾校里的教练都是瞎子吗？说吧，你偷着塞给了他多少钱？”
　　贺冀很委屈，郁闷地替她叫了滴滴，然后把警车开走了。临走前还特地瞪了文少川几眼，大概意思是“你小子，真当我看不出来你想干啥？给我离小祖宗远点！”
　　文少川:“……”不是，您倒是说清楚我想干啥啊！
　　他没跟着上车，而是和夏天一起在路边等滴滴，打算一起直接回学校。他没话找话似的跟夏天聊起了班里的事:“期中成绩不是出来了吗，你是怎么考那么好的？”
　　“我考得……好吗？”夏天想起自己那班级第十二名的成绩，困惑地问。
　　“啊——呃，当然好啦，反正、反正比我好对吧。”
　　文少川打着哈哈。
　　“对了，元芳，这案子你怎么看？”
　　他挤眉弄眼道。
　　夏天:“这个我不好说吧……”
　　文少川凑近了说:“没事儿，你就告诉我一个，我不告诉别人。”
　　夏天想起期中成绩出来前这厮从老师那儿听墙角结果被风霖忽悠出排名，再传遍全班的“辉煌”历史，不由得浑身一激灵。然后她闭紧嘴巴，坚定的摇了摇头。
　　“那好吧。”文少川冥思苦想了半天，发现自己和夏天实在没什么可聊，不禁郁闷了。
　　滴滴打车的效率不是盖的，才三四分钟就赶到了。
　　司机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见上来的是俩高中生，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话匣子:“你们这是……逃课出来玩？哎呀现在城东区不太安全，喏，你们上车那儿就是一案发现场，我同事昨天晚上路过的时候听见有人叫救命，他说可吓人了……”
　　“他没过去看看？”夏天问。
　　司机拐了个弯:“嘿，大晚上的吓死个人了，谁还敢过去看哪？”
　　“那他为什么不报警啊？”文少川好奇道。
　　“这我哪儿知道，他又没说。”
　　夏天想了一会儿，不动声色地把话题转移到了人际关系方面，聊了几句后假装不经意地问:“你那位同事他贵姓啊？我有个远房表哥也在你们公司，不会是他这么倒霉吧？”
　　“表哥？那肯定不是，老郑叔都五十多岁了，他儿子都快三十啦！比我还大，现在还单着呢……”
　　直到两人到了学校，年轻司机才意犹未尽地停止了絮絮叨叨:“唉，像你们这样肯听我说话跟我聊天的乘客太少了，留个联系方式吧，下回我还载你们，给打五折！”
　　看来这小伙快被枯燥的开车生涯逼疯了，夏天哭笑不得地想。
　　文少川倒觉得他挺有意思，互加了个微信。司机刚加上好友就给文少川发了信息——“明天双十一到了，努力脱单啊小兄弟！”
　　文少川:“……”
　　文少川心中闪现出一个巨大的“？”
　　难道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我想追她但只有她自己看不出来吗这到底什么情况啊！
　　阿门！
　　他一转身，发现夏天已经走远了。
　　夏天走得很快，却没有去教室，而是在教学楼旁边的胡同里给贺冀打了个电话。
　　贺冀几乎是在拨通的一瞬间就接了起来:“怎么了？有事？”
　　“滴滴打车公司里有个姓郑的司机目睹了昨晚的案发现场，大约五十多岁，有个打光棍的儿子，我就打听出来这些，你去询问一下这个人。”
　　“嗯，知道了。”贺冀压根就没问她从哪儿知道的这事，当机立断地相信了。
　　“还有……”
　　“什么事？”
　　“……”夏天用指甲划了下墙面，“算了，没有别的事。”
　　她把“如何在不伤害对方的情况下拒绝其追求”这句话咽了下去，觉得贺冀母胎单身狗一只，应该回答不了这么深奥的问题。
　　不管那么多了，以后再说吧。
　　**
　　夏天的新手机被文少川拿去加同学们的微信了，她就端端正正地坐在课桌前复习落下的课程。
　　课间休息时，顾晓城被老师委派了一项任务——统计学生;家长的联系方式。结果她从教导主任办公室里搬出来的个人资料堆了满桌子都是，只得向文、风二人求救。
　　风霖整理的是学籍档案，他速度很快，眨眼间就整好一沓。翻到下一个人时他突然停下了，疑惑道:“夏天……十七了？”
　　“嗯？怎么啦？ ”
　　文少川惊奇地说:“咱们最多十五六吧？她是不是退过班？”
　　顾晓城瞪大眼睛瞅了瞅后面的夏天，确认他们讨论的主角没有听见这些话，然后迅速白了文少川一眼:“你管那么多干啥，夏小天这成绩还会退班？没准人家是休过学呢。”
　　文少川张了张嘴，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捏紧了手里的纸。
　　那张纸上是夏天的学历档案——初中毕业后，休学一年，次年进入晚城高中。
　　不得不说，顾同学真相了。
　　**
　　贺冀查到了一个个名叫郑明强的中年司机，这人昨晚没拉到乘客，就开着空车在街上转悠。期间路过了案发现场并听到有人呼救，但他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飞快驾车离开。
　　郑明强活了五十多岁，也不是头一次进局子，故而颇有些有恃无恐。
　　——他以为这次也就是到交警支队待两天，最多交点罚款就能回家。所以当他坐在审讯室里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你、你们没有权利拘禁我！”他抗议道:“我要联系我儿子！我要找律师！”
　　民警烦不胜烦，又不敢放走这位目击者，只得催促刑警支队快来把人领走，贺冀赶到的时候，郑明强已经嚷嚷着要投诉他们了。
　　“投诉？行，你去，现在就去！”贺冀大刀阔斧地一坐，慢悠悠道:“我这就把你在外边养小三的事告诉你老婆儿子，看他们还管不管你死活。”
　　“你……你怎么知道——你们调查我！”郑明强愤怒地喊。
　　贺冀不承认也不否认:“喊吧，接着喊，没事儿，反正你不告诉我们昨天晚上目击到了什么，隐瞒事实，我们也能以扰乱调查方向、危害民众的罪名拘留你。哦对，还有小三的事……”
　　“别告诉我老婆！”一提到小三，郑明强就怂了，“我想想，我说。”
　　“昨天十二点那会儿我经过建筑工地的时候，听见有女人的尖叫声，就手贱，把车开过去看了一下。这下可不得了，看见俩男的围着一个女的一摊血，吓得我赶紧跑了。警官，其他再多的我也不知道啊！”
　　贺冀从民警那里把这位目击证人带回了刑侦支队，但他提供的线索也少的可怜。
　　案情陷入僵局。
　　临近天黑时，何童艾带着尸检报告来了办公室，一进门就看到他们贺副队无精打采地翻看案情资料，活生生一副被妖精吸了魂的模样。
　　她走上前拿报告怼贺冀的后脑勺。
　　“谁？……童艾？”贺冀被打懵了，回头一看惊喜道:“尸检结果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