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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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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遇
何田田正想找人问问,就轮到了她的花车。
引导员登上花车,请她上台。
她低声询问引导员这是什么安排,怎么没有人告诉她。
引导员诧异地微笑摇头,说她也不清楚。她的职责就是引路,下面的节目安排她不知道。
何田田自家花车上的一大帮扮演飞禽走兽的熊孩子们,看引导员来了,就积极地涌上来,七手八脚地帮她拉起长长的裙子,在后面一个劲儿催促她赶紧走。
而她本来还想问清楚,可是她迟疑的时候,后面的花车已经堵在了路上,花车司机们使劲儿地按着喇叭催促着。
何田田花车上扮演凤凰的小女孩儿说:“姐姐我们要快点儿上去,彩排时候登台这个环节,只给我们五分钟。我们现在已经超时了。”
何田田就这样被小朋友们拖拽簇拥着下了花车,从侧面台阶登上了铺着红毯的大舞台。
她已经习惯了春神祭的表演就是站在花车上看春城的花朵飘落,不说也不笑,就这样偷懒了。
现在突然之间改了剧本,她都有点懵了。
她茫然地站在舞台上,问孩子们这是怎么回事,后面她还需要做什么。孩子们纷纷表示他们也不知道。
他们说,彩排时候书店的张阿姨就告诉他们,他们的任务就是把她拉上台来。
在这混乱之中,她都没听到主持人在舞台上说了什么。
欢快的音乐响起,而她身旁的孩子们丢下她,在音乐声中一哄而散。
她拖着长裙子都来不及追赶他们。
她那件三四米长的大裙子让她移动都很困难,此刻真是狼狈不堪。
她在心里咒骂了书店的大家三百遍。
春神祭的流程都是事先定好的,不可能突然更改。
那就是书店的大家看她不热心,她也不过问春神祭的具体安排,就合起伙来一起瞒着她了。
而她连彩排也没参加,完全不知道今年的变化。
此刻她心里十分忐忑,然而还是习惯性地端着仙女的架子。毕竟在没卸妆之前,她都是花车巡游的演员。
随着优美的音乐响起来,舞台上盛装的花车舞者们都在音乐中翩翩起舞。
花车一般都是双数的主宾演员。很少有像她这样,花车主宾从来只有她一个人。
她站在舞台上,也随着乐曲轻灵地舞动上身。
同时她认真记着左右两侧大家的舞步,四个小节过去,她发现大家的舞步十分简洁,有点像“跳二月”的舞步。
她心里猜测今年的花车巡游,莫非是从开始就经过了统筹,分配好了角色么?
像“跳二月”这个舞那样,最后会有一个盛大的集体舞,来庆祝春神祭吗?
她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了花车上的演员扮演的各种角色,都取材于春神祭传说,彼此的角色都不重复。
不像往年,典礼上会有很多大大小小的茶花仙子。
现在她目之所及,舞台上扮茶花仙子的,只有她一个人。
她心里有点焦急。既然是这样重要的角色,怎么不跟她说一句,就这样让她登台呢?
不过她转念一想,如果提前告诉她,她就又有借口不来了。
现在她只能赶鸭子上架,尽量不让自己掉链子了。
她的裙子实在太长,她一边随着鼓点舞动上身,一边不动声色地收着她宽大的裙摆,以免自己踩到裙子,或者裙子被别人踩到。
尽管她的舞蹈动作都不大,但是就在这短短四个小节时间里,她感觉她的鬓角已经被汗微微打湿了。
她现在十分担心汗水会湿出内衣,透到薄纱长裙上。
紧接着她听到音乐鼓点一顿,她心里充满了不详的预感。
如果节奏变快,她就很难这样原地舞蹈了。
她心里默默祈祷着。
然而听到了唢呐芦笙竹笛一起变调,乐音瞬间变得欢快起来。
舞台上的大家喊一声“嗨”,齐声跺脚。
她仿佛看到在阳光下,舞台上细微的灰尘都飞起来了。
她心里叫了一声,太糟糕了。
云逸舟自从在花车巡游队伍里看到她,就一直挤在巡游群众里跟着她的车,始终没有离开。
他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只觉得她美丽无比,但同时觉得她好像有点眼熟。
然而他再仔细看,却越看越觉得她很陌生。
这样气质的女孩儿他肯定没见过。
他一直信任自己的记忆力,如果他过去真的见过她,不应该忘记才对,她是那样美丽。
就这样在纠结中,他不知不觉一路跟着她来到了主会场的舞台下。
虽然他已经将自己儒宣的花车抛到脑后,但是他依然是儒宣今年的花车表演的主宾。
引导者看了他的装扮,确定了他的角色,就将他领上了舞台。
此刻他再次摸摸脸上的面具,确定它戴得很牢靠,不会轻易掉下来。引导员过来的时候,他略略犹豫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已经在台上的何田田,跟着登上了舞台。
他想到了要他来参加春神祭的舅舅说的话:“春神祭嘛,没什么的,就是去走走看看玩玩,跳跳舞赛个马摔个跤买买买什么的。关键是你不要总垂头丧气,去大好春光里好好散个心吧。”
正因为这样,他才决心随心所欲。
连儒宣的人都被他丢到一边儿去了。
他想,跳舞而已,没什么。
反正这里谁也看不到他是谁,也没人认识他。
脸上带上了这个有形的面具,仿佛让他脱下了他那沉重的无形的面具。
他快要忘记自己真实的模样了。
他八岁以后就很少能这么放纵自己了。
站在舞台上的时候,他甚至微微觉得有点开心。
欧兰欣啊,被退婚啊,云家的那些烦恼,甚至此行他的工作,都被他抛到了一边儿。
仿佛此刻那些事儿都跟他没有关系。
他现在只是春神祭的花车舞者,要跟别的舞者一起为盛大的庆典揭幕。
看着台下盛装的各族人民,看着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他们眼睛闪着希望的光芒,脸上洋溢着笑容,他想原来这就是春神祭。
可惜他在舞台上被安排的站位,离何田田的位置有点远。
跟何田田不一样,他在儒宣的店里,看过节目流程,知道后面的节目安排。
但是他跟何田田一样没有参加过彩排,只知道大概流程,不清楚具体变化,而他当时看的时候,也心不在焉,左耳朵进右耳出,不记得具体细节。
他本来打算直接走过去找她聊天,看看他们以前是不是真的见过。
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移动,音乐就响起来了。
他跟着大家一起,随着音乐跳起舞来。
他将舞蹈编排放到一边儿,离开了他原本的站位。
他一边跳舞,一边慢慢不断从大家中间巧妙穿插,逐渐向何田田靠近。
当他快跳到她跟前的时候,他已经看清楚了何田田的尴尬样子。
她不时地偷偷拽着裙摆,尽量让她自己跟着节拍跳舞,而她的高冷已经快要绷不住了。
看到这样的她,他反而不急着上前了。
他一边舞蹈,一边欣赏着女孩儿即使是在无法移动脚步的尴尬中,依然十分优美的舞姿。
她舒展的胳膊,昂起的头颈,扭动的腰肢,长袖飞舞,头上繁复的亮闪闪的纯银发冠和身上沉重的银配饰都发出哗哗哗的美妙声音,似乎是因为这些凡俗的荣誉太过沉重,让她无法在此刻凭虚御风而行。
他想,越是窘境,越能看出一个人剥去重重虚伪矫饰的最真实的品质以及一个人的真实修养。
他觉得眼前这个女孩的家教一定很好,舞蹈的基本功也十分扎实。
他觉得她的动作,举手投足都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她的温婉典雅和这舞曲的天真奔放,身上服装的热烈明快,形成鲜明对比,让他见之忘俗。
然而此时乐声一变,鼓声急促。
他在大家的齐声大喝中,看到了她动作稍稍变得僵硬。
她额头上渗出了汗珠,脸上瞬间显得有点焦急。
在那一刻,他的身体先于大脑行动,一个快速地回旋,踩着急促的鼓点,好像一匹骏马,长腿蓄势发力,高高跃起,轻轻落地又一个纵跃旋转,两下兔起鹘落,越过了他前面的六七个人,直接落到了她的面前。
他脚跟一磕,停留了三秒,就围着她跳了起来。
台下的观众看到他那惊人的跳跃,美妙的舞姿,开始热烈地鼓掌。
他们觉得节目到了高 /潮。
何田田被他围在了中央,看他随着犹如暴风骤雨一般的音乐声,变换着眼花缭乱的舞步。
她完全没有搞清楚眼前的陌生青年,到底是如何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但是她清楚地听到了青年转到她跟前对她说的那一句话:“你可以慢一点,还按刚才的节奏跳,不必踩现在的鼓点,交给我。”
那青年仿佛一道旋风,卷起了她头冠上低垂的穗子,就已经跳到了她的背后。
何田田都没有看清楚青年的样子,只看到半边面具下那双坚定而且温柔的眼睛。
事实上她别无选择。音乐实在太快,她如果想跟上节奏,还要跳得好看不像发癫,除非她是千手观音。
她只能保持着刚才的节奏舞蹈着,看着青年在鼓点中围着她飞速旋转。
他的舞步何田田从来没有见过,非常新奇。
他不时单膝跪地又跃起,双肩、手、胳膊、臂膀节节传递着鼓点,跳得非常漂亮。
他不断地跪在她长长的裙子下摆上,然后又高高跃起。
她现在已经完全无法移动脚步,只要一动就会摔倒。
她一时不知道这陌生的青年,到底是来帮她还是来害她。但是现在她只能继续舞蹈,心里急切盼望这个节目早点结束。
然而鼓点越发急促,青年再一次由她背后跳到了她身前。
在那瞬间,她又看到青年面具下的眼睛,她觉得他的眼睛非常好看,深深的黑眸仿佛发光的宝石。
在这一刻她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位带着面具,衣着华丽的白衣青年,他扮演的角色,不就是传说里来跟茶花仙子跳舞的天神吗?
作者有话要说: 发烧了。天冷了大家要注意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