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玉》EveZ

9、天玄教

　　两个人说定了以后穆昀就开始准备出行的事情，最终在二月初踏上了前往百丈山的路程。
　　潼城位于益州中心地带，到百丈山骑快马大概也就是四五天的事情，而他们乘马车大概走了十二天。
　　顾南珏是在有意的拖延时间，穆昀察觉出来了，但是没有说。到了百丈山下的镇上以后，她就让沈和回潼城了，只等着看顾南珏要做什么。
　　顾南珏距离百丈山越近越不安，等到了路途的终点，他几乎是有一种解脱感。

　　穆昀在顾南珏敲响她屋门的时候就有所感应了，相处了这些时日，她自认对于顾南珏也算是了解，对方现在这样就是心里有事了。
　　“你还没休息吗？”顾南珏把端着的托盘放在桌上，上面是一壶酒和两个酒杯。
　　“没，怎么了？”穆昀看了一下那个酒壶，酒壶很精致，而更精致的应该是其中的机关——一个酒壶却能倒出两种酒。
　　顾南珏有点紧张的说：“我睡不着，就想来找你喝酒。”说着他给自己和穆昀分别倒了一杯酒。
　　他们认识的这些时日，自从顾南珏喝醉缠着穆昀不放以后，顾南珏就再没碰过酒。现在却主动拿酒来，明显就是不对劲。
　　穆昀没揭穿他，拿起杯子一饮而尽，随后酒杯落在地上，彻底不省人事。
　　顾南珏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见穆昀真的晕倒还是吓了一跳，检查过她只是睡着了才放心。
　　他起身打开窗户吹响了哨子，很快屋里就进来了一行统一装束的女子，单膝跪地说：“属下见过教主。”
　　不像在穆昀面前的灵动，顾南珏面无表情地说：“回教吧。”
　　穆昀对这一切并不是一无所知，她的抗药性非常高，如果不是她放任，顾南珏根本不可能迷倒她。
　　她感觉到自己被人小心的抱起来，闻到那个人身上熟悉的味道以后才选择顺着药性睡过去。

　　穆昀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她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所处的环境，就发现顾南珏躺在她身边，抱着她的胳膊睡的正香。顾南珏在睡觉，穆昀就在看他。他穿了一件黑色为主的衣服，精致是精致，但对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未免有些太压抑了。顾南珏身上还带了点不易察觉的血腥味，眼底一片青黑，穆昀猜测他应当是忙了一整夜。
　　穆昀原本是想把他叫起来，想起上次抱他的时候这人过于轻的体重，见他沉睡有些舍不得了，最终还是在心里叹了口气，换了个姿势让他睡得更舒服一点
　　顾南珏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整个人躺在穆昀怀里，而穆昀就侧躺着看着他。他吓了一跳，赶紧坐起来，脸红了一下想到自己昨天做的事情脸色又白了。
　　“你，你醒了啊？”
　　“给我个解释吧。”
　　顾南珏有点紧张的咽了一下口水，说：“我之前给你说我师尊和天玄教有旧，其实她就是前任教主。两年前她逝世以后，我就接任了教主的位置，也就是江湖上说的那个魔教教主。”
　　“两年前，你十四岁的时候？”
　　顾南珏觉得穆昀这个重点有点偏，回答她说：“我生日小，那个时候还没到十四。教务都是由左护法处理的，我只负责练功，提升内力。那段时候教里有几个长老撑着，我在去年年初的时候大概到了宗师的境界，也就坐稳了教主的位置。”
　　他和师尊都不擅长处理这些事情，这些年来都是左护法也就是他师尊的记名弟子庞念双处理这些事情，他们都只负责当一个武力高强的后盾，两者相辅相成。
　　穆昀看着他心里不住的觉得难受。她想起来自己那个年纪的时候完全无忧无虑的生活，甚至直至今日都还是有父母的庇佑，可是顾南珏呢？

　　“我八岁那年师尊把王巧带回来了，她的身子骨很适合练一部阳性的功法，此后的七年一直是她负责给我疏导经脉。直到去年冬天我闭关冲击下一个境界，她在给我灌输内力的时候突然出手封了我周身大穴。我受不住内力冲击昏了过去，等我再醒来的时候人就在青峰派地牢里了。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她喜欢上了青峰派的倪顺，我这个魔教教主就是一个她拿来换取同倪顺婚约的交易品。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青峰派召开武林大会就是为了公布他们抓到我的这件事情，只是我误打误撞的逃了出来，被你收留。”
　　穆昀皱了皱眉，王巧无论当年接近顾南珏是故意的，还是后来起了心思背叛他，对顾南珏的伤害都很深。
　　一个是多年的感情全是假的，另一个则是赤裸裸的背叛，无论哪一个都足够让人难受了。
　　顾南珏见她皱眉，心里一慌，连忙说：“我真的不是有意欺瞒你的，天玄教被人称为魔教，在江湖中人人喊打，我真的不敢告诉你我是教主……距离百丈山越近我越慌，我怕你知道以后生气，就想着先把你带回来……”

　　穆昀简直是服顾南珏的逻辑了，告诉她真相和给她下药再告诉她真相，明显是后者更严重。
　　不过她心里也隐约的猜出来了，顾南珏打的注意应该是先把人带回来，再看她能不能接受，接受了皆大欢喜，无法接受的话说不准就要把她强行留下来了。

　　“那你睡在我旁边是为什么？”
　　顾南珏听她的语气是不生气了，有点脸红的说：“我把你带回来以后就去处理教里的事情了，忙完以后怕你醒了之后直接离开，就想着在你旁边守着，没想到直接睡过去了。”
　　根据他对于穆昀的了解，穆昀的行事和观点是非常传统的，如果他们同床共枕了，那么穆昀再生气也不会一走了之。
　　顾南珏甚至还想过要不要趁这个时候和穆昀成了事，彻底留下她。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这样做，直觉告诉他那样穆昀或许会留下，但他们之间才真的是完了。
　　当然了，顾南珏完全想不到穆昀在他们认识后不久，就决定对他负责任，还由此产生感情了。
　　穆昀很难说清楚现在的心态，按理说她是应该生气的，顾南珏隐瞒了她这么多事情，还给她下药她哪怕是生气也不为过。但一方面她自己也隐瞒了一些事情，而且顾南珏现在这个样子她真的是没办法生气。

　　她最终还是在心里叹了口气，抬手帮顾南珏整理了一下睡的有些散乱的发丝，说：“你说过如果我和你一起来天玄教以后还不后悔，就答应我的追求是吗？”
　　顾南珏点了点头，说：“你现在知道我是天玄教教主了，我杀过人手上见过血，你以前根本就没见过我这一面，我根本就不是你所认知的那样。 ”
　　顾南珏现在是云淡风轻的说这些话，但是穆昀却觉得他像是在等待一个审判，一个来自穆昀的审判。
　　“你有杀过无辜的百姓吗？”
　　顾南珏摇了摇头，他只处决过教中人还有一些江湖中人。江湖和普通人之间井水不犯河水，无故杀害普通人是绝对的禁忌。
　　“这就是了，我希望你知道我所爱的是你这个人，与其他无关。而且天玄教的事情我还是知道一些的。虽然被称为魔教，但也不是胡作非为的门派，我也不会因为天玄教而对你产生什么想法。”
　　穆昀对于顾南珏的身份早就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连带着对天玄教也有了很多了解。天玄教最多是有些不守规矩嚣张跋扈了一些，还算不上是什么邪教，偶尔打杀也只限于武林范围内。
　　不然朝廷也不可能容忍他们这么多年。
　　穆昀和很多武林中人的三观不同，在她看来只要天玄教不在武林外生事，不和朝廷作对就没什么。
　　顾南珏听她这样说，突然整个人扑过来，头埋在穆昀的肩膀上，声音有些闷的说：“你的话本座记下了，有朝一日你要是背叛我，我就……”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该怎么办。
　　杀了穆昀？废了她武功？顾南珏都舍不得。
　　穆昀反手环住他说：“不会有那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