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义有为之后》南寄

7、论命

　　不仅鬼王和雾灵蒙了，秦思然本人也是茫然的。
　　他送刘满入轮回就做好了被天道处罚的准备，可万万没想到……
　　等等。
　　他突然看见了眼前的乱码。
　　一通乱码以后，他的积分清零了。
　　心痛，三百商城积分不见了。
　　【系统通告：宿主违规操作，念在有功，扣除全部积分并检讨一万字。希望宿主知错就改，切勿滥用本命火。】
　　一行红字高亮飘过。

　　秦思然愣了一下，有点茫然。

　　一万字检讨？这点事写一万字？？？写完了我咋给天道交上去啊？？

　　他有点茫然地在室内看了看，坐在地上叹了口气。

　　窗外风云变色，雷声一声比一声响。

　　雨幕却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啼哭。

　　秦思然一下跳了起来捂住了耳朵。

　　“啪”的一声，梁方把窗关上了。抱怨道：“怎么突然下雨了，真是的。”

　　尖利的呼啸突然被截断了。秦思然浑身冷汗地放下手。目光有些呆。坐在地上微微地发抖。

　　鬼王看着看着，心里就一阵火气，恨不得冲上去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梁方本来就是大奸大恶之徒，你冒死沾这份因果，值得么？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从没喜欢过他么？

　　一道闪电突然劈到派出所上。隆隆的雷声滚了过来，屋里一下断了电。门外传来一阵骂声。

　　“然然。”系统的声音有些凝重“这就是你要挨的劫雷了。”

　　秦思然抬起头看看窗外，笑了笑“天道也学会手下留情，功过相抵了么？总算有点人情味。”

　　“大道无情。”系统声音平板地说。“徐老刚刚已经出关了，据说鬼门附近被人布了震，是上古符术，可能有大妖已经在西城区出世了。”

　　“什么符术？开启多久了？”秦思然扭头问道。他的眼睛慢慢地有了焦距，从放空的状态清醒过来担忧又焦急地看着系统。

　　“有三个月了，挖出了不少流浪猫狗的尸体，小孩儿的衣服套在上面，刘满的尸体是从湖里打捞的，所以我怀疑，湖就是阵心。”

　　“湖……”秦思然转头扬声问道“梁警官，你有没有湖光小区的平面图？”

　　然而梁方却像是正在出神，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他。手上轻轻的敲着桌面。

　　秦思然喊了他好几声，他才像是回过神一般，道：“你说什么？”

　　他心里咕噜咕噜的冒着酸水，看到秦思然失魂落魄的样子就更气了，但是气归气，嘴上又怕话太伤人，转了好几圈也说不出来。

　　来来回回憋了一气，眼神就定在他脸上移不开了，见他突然回头对自己说话，红唇一张一合，却只想扑过去亲亲他。

　　他好歹记着自己现在披着梁方的皮，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秦思然又好气又好笑“梁警官盯着我出神做什么？”

　　他看着梁方，这人给他的印象就是不信鬼神的直男，怎么还对着自己发上呆了？

　　“我……”梁方撇撇嘴“我在想这场雨。”

　　“雨？？”秦思然有些不信地瞟了一眼窗外。
　　你想着雨，却直直的看着我发呆？？我长得很像雨伞吗？？？

　　“秦先生觉不觉得，这场雨来得很蹊跷？”梁方若有所思地挽着自己的袖口，慢慢的站起身来，走到门边关了电灯开关。

　　他歪着头看秦思然“我虽然不信鬼神，但也大概知道一点，老人们说，莫名其妙的雷是老天爷在打恶人。”

　　“这些事谁说的准。”秦思然垂着眼笑了笑，“前年还有一道雷劈死了一对情侣，两个人在台风天偷偷出来私会，在亭子里被劈个正着。”

　　“听说电流顺着手表打过去了，后来两家人怕是不祥，没敢葬在一起。生不能同裘就罢了，死也不能。”秦思然说着朝他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

　　“其实天意从来高难问，大道无情无心，哪里在乎这些。心证罢了。”秦思然淡淡地道“梁警官觉得，这是天灾，还是人祸呢？”

　　“人间的事，多的是无缘无故的灾劫，哪那么好分清楚？”梁方慢慢地说“看得多了，也只好一推二五六，说是'命数'。秦先生信命么？”

　　“信。”秦思然垂着眼看了一眼刘满的尸体，淡淡道“举头三尺有神明。”

　　“神明操心的事可多了去，”梁方从椅子上直起身来“所以只要问心无愧，我从不顾忌这些。”

　　他点了点地上的尸体道“听说刘满前些日子和老婆离了婚，儿子也不要了。今天警局的人通知杨佳领人，她毫不客气就挂了。”

　　在滂沱的雨声里，秦思然看不见梁方脸上的表情。

　　他低声问：“他离婚了？”

　　“警方查出的动向是，他连着跑了半个月，威逼利诱，连打带骂地把杨佳赶了出去。杨佳本想让他留下孩子，可他连这也不肯。虎毒尚不食子啊……”

　　“呵。”秦思然低低笑出声来“虎毒不食子？那也要真把他当自己孩子才行。这孩子自生下来，怕就没被他放在心上过。”

　　“谁说不是呢。”梁方有意无意地说“也是活该，临死连个替自己收尸下葬的都没有。”

　　“不会的，秦泽说什么也要逼着她走这个过场，他就这一个儿子，杨佳可以不来，孩子是绝对不能不来的。”

　　秦思然轻描淡写地说着，又听见梁方继续说道。
　　“你猜他离婚以后干了什么？”

　　虽然看不见他的神情，但秦思然能感觉到对方正盯着自己。

　　“他和秦泽做了一笔生意，三天前有两个女大学生失踪了。”

　　“人找到了吗？”秦思然急道。

　　“当天下午的高铁分别通往四个市，火车站的目的地就更多了，目标太过分散，确定不了他们赶往的地点。”

　　梁方的声音急迫了一点，朝前倾身“秦先生能不能帮忙，尽快探听一点口风？”

　　“哪四个地方？”

　　“临潼，叶城，天衡，汶水。”梁方把地图朝他一推，“叶城和临潼都是他们走惯了的路，我们一时也找不到。”

　　“查监控了么？”

　　“他们反侦查意识很强，只据说有目击者看见了一辆白色面包车。”

　　“白色面包车？开向哪儿？”秦思然焦急地问。

　　“不知道。请秦先生务必尽快探查，秦家帮实在作恶多端。兹事体大，两个女孩子可能什么都会遇到。”

　　“我尽力去办。”秦思然站直身体，微微点头。

　　“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梁方静静地注视着他。

　　秦思然站直身体，走了出去。

　　系统突然现出一张照片。

　　【图片.jpg】

　　一张图片骤然闪现在秦思然的眼前。

　　“借寿阵？”秦思然震惊之下不由得出口“这怎么可能？？？刘满的神魂根本支撑不起这个阵心!”

　　“怎么不可能？”系统慢悠悠地说道。

　　“按刚才神魂消耗的速度，不到一天他就魂飞魄散了!”秦思然惊诧地说“阵心祭品没了，拿什么借寿？？？？”

　　“如果他不止杀了一个人呢？”

　　系统朝画面点了几个光点，一边点一边说“你错了，这是上古魂术，阵心的神魂不能仅仅是一个人的神魂，还要有无辜者的血肉。”

　　“那它要杀多少人？”秦思然不可思议地道：“天道难道不会反噬吗？”

　　系统的声音一下阴沉到了极点。
　　“天道，就是他借寿的对象。”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秦思然猛的皱起了眉头，焦虑地搓着手道。

　　“我也不知道，但你得清醒一些。”系统淡淡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救刘满，但救都救了，因果就要担到底。”

　　“一点私心而已。”秦思然淡漠地笑了笑。

　　“你明知他的私心都是假的。”系统定定地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总不能平白受人恩惠。”秦思然淡淡地道“我担心……”

　　他的目光担忧的投向门外。

　　“你担心什么？”系统问道。

　　“也许……梁方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秦家帮确实在谋划着什么。”

　　他眯着眼回忆着秦泽身上翻涌的黑气。

　　“我得想个办法，混进他们的群里去……看文良的动静，他们这几天肯定要走货。”

　　“……可刘满已经死了。”系统担忧道“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秦思然揉了揉越来越痛的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再回过头，梁方用手支着头，半闭着眼似乎在沉思。

　　“梁警官。”秦思然喊到。

　　梁方看着他：“怎么了？”

　　“梁警官可以去打捞一下那个湖，”秦思然若有所思地说：“也许不只有一具尸体。”

　　梁方沉默一阵，道：“知道了。”

　　秦思然推开门，走了出去。

　　文良朝他走过来，缓缓站定，看着他也不说话。
　　秦思然看了他一阵，突然笑了。
　　“文老板有什么指教？”
　　文良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点上，吐出一口烟圈。
　　烟气卷过来，秦思然觉得有些呛，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眉头。
　　“我给文老板算一卦？”秦思然退后一步，淡淡地问。

　　“你不习惯闻烟。”文良下了个结论，倾身凑到他眼前。

　　“可刘满是个烟枪，这几年你是怎么过的？”他盯着秦思然微微发白的面色，古井无波。

　　“挺着呗。”秦思然淡淡地说“反正我一向如此，忍惯了。”

　　“你可不像。”说着，文良有意对着他吐了一口烟，秦思然猛的咳嗽起来，弯下腰去。

　　“然然——”系统焦急地在半空转着圈。

　　秦思然缓过气，就见文良掐了烟，烟头掉到地上，他踩了一脚。

　　“你和他说，他未必不肯为你戒。”文良低头看着烟头，眼眶一红。

　　“为什么？”

　　“情非得已吧。”秦思然自嘲地笑了笑，
　　“他毕竟是个浪子，谁知道什么时候又有新欢呢。”

　　“我算什么呢？文老板。”秦思然叹了一口气，“刘满尸骨未寒，秦老大算应他的面子情摆平刘佳。我才得罪了王征…”

　　“王征你不用管。”文良打断了他“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秦思然笑了笑，递给他一张符纸。

　　“这是我新做的平安符，文老板带着吧，我也只能做这些了。”

　　他把符塞到文良手里，直起身子走了。

　　远远看着，身姿挺拔，不知什么时候，气势已足。

　　“思然——”文良大步追了上来。

　　“文老板还有什么吩咐？”秦思然回头道。

　　“你——”文良皱着眉头道“你——节哀。”

　　秦思然垂着眼笑了笑，走了。

　　文良拿着那张符，他其实并不迷信，只是…

　　他本想团一团扔了，又不知为什么皱着眉头扔进了胸口的衣袋。

　　啧，麻烦死了。

　　他咂了一下嘴，点开了微信的消息。

　　微信群早因为刘满的死炸了一次锅。

　　秦泽拉了一个小分组。[一家人]聊天界面有点凝滞。

　　沧海：警察说，刘满的尸体还要几天才能火化，今晚我先陪着刘佳和她儿子。别让她闹事。

　　一线阳光：你们从警察局出来了？

　　朵朵：老大，医院的货怎么办？王征还没抢救过来呢。

　　沧海：还没抢救过来？他不就是路上撞车了吗？被摩托车撞了一下腿。昨天晚上不是出来了吗？

　　朵朵：听说是昨天晚上吃了火龙果过敏了…

　　一米阳光：…

　　沧海：…

　　文良不由得有些无语，忍不住打字道：

　　“医院还有货没出呢，老六都转悠好几天了。总不能就这么等着吧？”

　　朵朵：医院这几天热闹着呢，梁家老爷子差一点没了又被救过来了，这几天多的是达官显贵往医院里跑，就为搭梁家的线，老大你去了吗？

　　沧海：搭不上。梁枚精着呢。

　　一线阳光：…
　　反正我看这事邪得慌。什么时候去庙里拜拜吧，唉，叫上秦思然，他不是会算命吗，叫他给咱们去去邪气。

　　沧海：……你还真信这个啊？

　　朵朵：…也没准呢…反正王征肯定是得罪人了啧啧啧昨天半夜进了急救室，那个惨哦…不是说秦思然因为他被刘哥打了吗？说不好呢…

　　文良沉吟一下，说道：“别胡说。秦思然平时乖巧得很，刘哥昨天也就是和他闹一闹，本就没想闹大。”

　　沧海：“文良，你这几天把人盯好了。我觉得那小子，表面上乖得很，心里不知转什么念头，防着点。”

　　文良：……我想过了，实在不行，让他跟我。

　　组里一片寂静。

　　沧海：你疯了？!

　　朵朵：……不好吧老文，老刘都打算为他离婚了。

　　一线阳光：他跟着老文…其实未必没有出路。我觉得…老大，他和咱们有几年交情了，难道真的人死了就不管了？

　　朵朵：说曹操曹操到……我在医院看到他了。

　　朵朵：他去妇产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