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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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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嬷嬷心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化作一声叹息,“我在你身上是下了赌注的,陛下呢也未必会如你所愿。”
“后果我独自承担。”
“罢,一个人情是欠两个也是。这回我帮你。”
……
夜至,零散的星光偶一闪烁,薄云遮住皎月,仿佛藏着心爱之物不肯显于人前。
雍和宫
寝宫里分外的安静,鎏金浮雕花卉三足香炉生着淡淡云烟,龙涎香弥漫在宫室内外,燕隋被宫人伺候着梳洗,在旁的苏启道:“陛下,共七人,模样才学皆是上乘。”
燕隋坐在镜前,宫人小心帮他拆除头冠发簪。
“你看着办吧。”他似乎对此毫无兴趣。
苏启不敢揣摩帝王心思,只得照办,“是。”
待换好衣裳,燕隋将要歇下时,寝殿外传来阵阵吵闹声,他剑眉微蹙,一个小内侍走近,“是姚贵妃,称替陛下熬了安神汤特意送来。”
“老规矩。”
“是。”
高闻离开前将帐幔合上,退步轻悄,来到殿门外。
“陛下已经歇息,感念娘娘心意,还请娘娘也回宫早些休息。”
姚圆圆得到这回答甚为气恼,入宫三月,她还未曾侍寝,传出去她也太没面子了。
“敢问公公,陛下平日里都歇得这么早吗?”
高闻道:“回娘娘的话,这几日陛下忙着朝事,十分疲累。”
姚圆圆满腔怨气,可这里是皇宫不是宣北侯府,不是她撒泼的地方,忍了忍终是甩袖而去。
高闻待人走远,才拎着食盒来到树旁将安神汤倒得一干二净。
……
几日后,安排下来,司徒寻如愿以偿。只是朗熙对比之后,不满写在脸上,“顾兄,竟然把你安排到那等偏远之地,也不知道他们是何居心。”
收拾东西的时候,朗熙一直在旁念叨,至于同屋的云逍,早就收拾好离开。
这会儿,朗熙和朗清都在司徒寻的屋子,他二人同在一处宫苑,但离司徒寻很远,想想还是遗憾。
“日后若是想见,可随时来。”司徒寻说道。
听到随时,朗熙开心了,再三叮嘱他要照顾好自己。
云华宫
司徒寻到的时候,云华宫中的宫人早已等候拜见,待管事的一一介绍,他将赏钱一一下发搏个吉利。
身边伺候的多是内侍,跟在他身边的有两个,一个叫从安,一个叫从喜。一个乖巧一个机灵,年岁都不大。
“你们多大了。”他问。
两人都站得规矩,从喜回道:“回主子,我俩都进宫五年了,今年都是十五。”
司徒寻点点头,“此地偏远,倒是委屈你们了。”
这话吓着他二人连忙叩首,“能随主子是奴婢们的福气。”
“我对你们无甚要求,若是想离开我不会有话说,若留下只一个要求。”
“主子请说,奴婢定当遵从。”他二人齐说。
“忠诚。”
从安,从喜双双对视,对司徒寻重重一磕,“主子的话奴婢铭记在心,绝无二心。”
“起来吧。”
“谢主子。”
早来之前,整个宫室都打扫过一遍,云华宫是一个小宫殿,倒是称得上地处幽静,东角园栽种了许多银杏,正好秋天,金灿灿的颜色,仿佛天边的霞光辉映。比之秋日盛景枫叶梧桐毫不逊色。
“整个宫中,唯有此处的银杏最是好看。”从安在旁道。
司徒寻伸出手,一片扇子状的银杏叶落在他白皙掌心,轻柔的触感仿佛找回了什么。
“以前,我的住处种了一棵年岁很大的银杏,每每秋天,它总是一处盛景。”司徒寻低声道,话语中藏着点点思念,可惜从安并未察觉。
从安笑笑,“那正好,主子喜欢可随时来。到时候奴婢给您泡好茶,您就坐在这里赏银杏。”
司徒寻抬起眼,“你所求什么呢?”
“啊?”从安一时间没弄清这话意思,可惜从喜去安排寝殿事物没有跟过来,从安心里怯怯道:“奴婢愚蠢。”
“有权有势……还是随遇而安。”司徒寻又问。
从安被他的话吓到,“主子……”他为难得不敢看司徒寻。
“说实话,我不会怪罪。”
从安不大会说话,这会儿被逼问,跪下来,“奴婢只求平平安安就好。有权有势从未想过。”
司徒寻俯身将他拉起来,“我同你实话,我这样的不会站得太高,你和从喜跟着我势必会受很多委屈。但若你们跟着我时,我如何你们便如何。”
到底是还是个孩子,从安擦了把眼角,“不瞒主子,奴婢和从喜在过去五年没少受委屈,奴婢不怕受委屈,从喜也不怕,他很维护我的。我们两个之所以被分到这里……也是因为……因为我们没给管事的银钱。可是这些年存的银钱我都托人送回家中去了。今儿个见到主子,奴婢是庆幸的。”
司徒寻仰首看天,白云依附天,而他得依附这里的一切。
“你们可以随时后悔。”
从安这句是听懂了,连忙表忠心,“奴婢绝不后悔。”说罢,两耳通红。
司徒寻看得出从安还是个单纯无杂念的孩子,在宫中五年还能如此当真难得,从喜机灵能护着他也是本事。
一天折腾下来,司徒寻算是了解整个云华宫的布局,这里曾是先帝的某个不受宠的妃子所居,过世之后就一直空着。
夜下,对于其他几位侍君是期待又忐忑的,对于司徒寻却是安静平和的。
现下已经辰时过后,他站在书架前,上面摆着的是从喜一下午打扫出来的,上面多是前面那位嫔妃爱看的,多是些诗词古籍,还好不是什么话本戏文。
从喜举着灯盏,见司徒寻从第一层扫到最后一层,最后挑了本破破烂烂的书。
“主子……要不换一本?”此书破旧得连首页书名都难以看清楚。
司徒寻摇首,“如此破旧,说明经常翻阅,想必是极得前位主人的喜爱。
他翻开来,竟是兵器谱。
从喜在旁一看同样惊讶,想了想道:“奴婢记得惠太妃出生将门,虽不得宠,在宫中名声是极好的。爱看此书当是情理之中。”
“你识字?”他问。
“幼时上过私塾。”
司徒寻没再多问,能上私塾家境定然不错,至于为何进宫做了宦官,必是有苦楚的,又何必问出来戳人心呢。
他捧着书来到桌案边,从安已经备好温茶,“主子,灯下看书容易费眼睛,您切莫久看。”
司徒寻颔首,“你们都下去休息吧,有事我会唤你们。”
从喜从安齐齐行礼退下。
兵书有不少残页,直到司徒寻翻阅到一页,上面着墨几笔。
‘奈何女儿身,妄出自将门’
字字笔锋锐利,自是看出主人的不甘心。
可再是不甘心,终究是一辈子都困在此处。
他合上书,将它重新放回最里的位置,今夜已深,该是歇下了,往后的日子才是难熬的。
第二日一大早,司徒寻就听说云逍昨夜被召见了,当时一听倒是没放在心上,因为下一刻临着不远的如沁宫差了人送来东西。
“多谢月妃娘娘赏赐。”
尽管月妃没有来,来的是她贴身的宫婢彩霞。
“娘娘说,这边宫妃极少,顾贵君初来此处,还望日后好好相处。”彩霞转达月妃的话。
“自然,娘娘有心了。”司徒寻又道:“改日我等再上门叨扰。”
彩霞笑着颔首。
从喜立刻跟上去相送。
从安看着跟前赏赐的物件儿,多是些风雅之物,譬如扇坠子,文房墨宝等。
司徒寻说:“怎么?”
从安摇脑袋,“只是觉得月妃娘娘这赏赐颇对口味,没有那些金银俗气之物。”
白观月什么身份,司徒寻进宫前已然清楚。世家嫡女,虽说家中父亲在朝为从五品的文官,可家世根基却是没法说的,更何况她还有一个在翰林院供职的长兄。
能入翰林,定有大才,日后不说封侯拜相,再不济也是朝中重臣。
前途无量啊。
估计这也是白观月一进宫便是妃位理由,可惜并不得宠。说起来,入宫一月有余,他未曾听闻宫中有谁得到帝王宠爱,能亲近些便是荣幸。
“收起来吧。”他落下一句,转而去了偏殿。昨日睡前,想着那书架太小,今晨就命从喜和从安跟着他把偏殿收拾出来充当书房,幸好从喜有手艺,没一会儿功夫就做出几个简单结实的书架摆置。
“从喜的木工活儿一向是好的,只是这儿没什么工具,若是有好的,定能再在架子上雕刻些什么。”从安把方才收下的赏赐收好,这会儿正打扫着书房。
“这样就很好,简单大方。”司徒寻是满意的。
从喜从门外回来,压着步子,“主子,朗贵君他们来了。”方才他一送走彩霞就看到远处一行人。
朗熙抓着清茶发呆,朗清则是仪态端正的坐在殿中。
“哎,我就说这儿不好,哥你看,这里的宫殿这么小,伺候的人也少,看这宫里的摆置朴素得像是寻常人家。”朗熙满身写着不舒服,朗清欲开口之际,一道清润低音先一步出现在宫殿。
“但是很安静,我很喜欢。”司徒寻从后面走出来,朗熙立刻起身,双目愁着,“可是这里什么也没有,要不咱们去找管事的,让你跟我和哥哥住去,反正我们俩住那地方也没人,空得很。”
司徒寻侧首看着窗外的风景,淡淡一笑,“我舍不得这满园银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