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者家族的最后一代传人》羲流成荷

33、关心则乱

　　下午5:00，埃斯波西托总部一楼。

　　卢迪藏在垃圾桶里，被臭气熏得恶心不已，因为中毒，他身体依然虚弱，心中又为克丽丝哀伤，痛苦内外交织，他感觉自己快崩溃了，只得一直咬咬牙，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藏身的垃圾桶动了，被推上小板车，被升起来，被倾倒，卢迪连同垃圾被倒在垃圾船上。

　　又等了大约二十分钟，垃圾船启动，卢迪终于离开了被困的小岛。

　　垃圾船带着卢迪到了一个专门堆放垃圾的小岛，跟垃圾斗一起被吊起来，转移，倾倒。

　　“噼里啪啦”卢迪随周边的垃圾落入垃圾山。

　　等垃圾倒完，他打开塑料袋钻出来，一直呆在塑料袋里，衣服还算干净，他四下一望，垃圾岛周边有好几个码头，刚刚乘来的垃圾船正要离去，岛另一端的一个码头驶来另一条垃圾船，他赶紧跑过去。

　　岛上弥漫着一股恶臭，此时一动，恶心泛到喉咙，他还没跑出几步，就再也忍不住了， “噗——”，胃里的食物吐了出来。

　　刚吐完，远远听见一队摩托艇驶来，他知道追踪自己的人快到了，立即加速奔跑。码头边，那艘垃圾船已经开始倾倒垃圾，他从垃圾中捡起一根黑色的皮管，立即咬在口中，潜入船底的水里。

　　卡西诺的人到达，几个人上岛搜索，卡西诺的摩托艇拦住了正在倒垃圾的船。

　　“有没有看见一个瘦瘦高高，额头上有伤的男子？”卡西诺问垃圾船驾驶员。驾驶员摇摇头。

　　“搜！”

　　卡西诺的人把船里搜了个遍，没有发现任何疑问，便登上码头，合围搜岛。

　　听见卡西诺一帮人离开，卢迪悄悄露头，垃圾船已倒完垃圾，船斗归位，他立即从船底爬出，上了垃圾船，匍匐在船底。

　　垃圾船带着卢迪离开了垃圾岛，向主岛方向驶去，最后停在一个偏僻的码头。码头上停了一些装满垃圾桶的船只，在等待倾倒，像个垃圾中转站。

　　卢迪上岸，天色已经暗下来，他浑身冰冷，抖抖索索地顺着码头小路往前走，很快走进威尼斯特色的小巷子，看见一只室外水龙头，赶紧过去洗洗脸、漱漱口。

　　一直忙于逃命，此时放松下来，那份令人窒息的哀伤从心中爆裂，克丽丝被埋在土里的手一直在他眼前晃动，空空落落的感觉侵入骨髓。

　　走在陌生的巷子里，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妹妹和他一起长大，共同学习，一起旅行，交流心事，他早已习惯生命中有她的存在，面对学什么都精通、独立坚强的她，他习以为常，从来没有好好照顾过她，如今失去她，她灵魂走远，他形只影单，感觉痛彻心扉，对她思念入骨。

　　他因伤失心，迷迷糊糊地往前走，走了好一阵，也没有看见路牌，眼前的巷子似乎已经走过一次，从小到大，他第一次迷路了。

　　迎面碰见一个老人，他向他问路，对方却听不懂他说的话。

　　望着老人踽踽离去的背影，他无力地靠在巷道的墙边，顺着墙跟蹲下来，瑟瑟发抖。他捂住脸，泣出声来。

　　“克丽丝，克丽丝……”他心中不停唤着她的名字，脑中浮动着她从小到大的各种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小手拍拍他的肩，卢迪抬起头，一个褐色头发、眼睛亮亮的5、6岁小男孩站在他面前，友好地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

　　他擦去眼泪，握住他肉肉的温暖小手，站起来。

　　小男孩领着他，很快钻出了巷子，来到一条小街上，将他带到路牌下。

　　小男孩向他挥挥手，蹦蹦跳跳地跑回巷子，刚才他问路的老人，在巷口等着小男孩。

　　“谢谢！”卢迪大声对祖孙俩说。

　　回望街道，他眼睛再次模糊。

　　站在路牌下，他整理伤乱的思绪，自己被追杀，被囚禁，又逃出来，没有护照，连自己的身份都证明不了，还牵连了妹妹的生命，他无法原谅自己。现在，他必需找到杀害克丽丝的凶手，将他们绳之以法！

　　想到这里，他抹干眼泪，决定先去死灵岛，检查克丽丝的尸体，看能否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再将尸体焚烧，骨灰带回美国。

　　想到美国的父亲克拉克和继母贝蒂，他的心一阵一阵绞痛，他们如何能接受从小到大优秀的女儿克丽丝离世的消息？

　　旁边有一个小饭店，他走进店铺。

　　店里没有其他人，卢迪找个位置坐下来。

　　一个年近50、看上去像店主的男子走过来，热情地说着意大利语。

　　“会说英语吗？”卢迪用英语问。

　　男子喊了一声，从里间出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男子对她说了句什么，她走过来，看见卢迪身上穿着湿淋淋脏兮兮的衣服，厌恶地皱了皱眉头。

　　“先生，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女子板着脸，用英语问。

　　“额，我来自加拿大，想雇一艘船出海，船夫最好懂英语，不懂也没有关系。”卢迪说。

　　听完卢迪自我介绍，并不是埃斯波西托家族的人，女子脸色缓和下来：“好吧，我问问我爸。”

　　她对男子说了几句话，男子点点头，答了几句话。

　　女子对卢迪说：“我爸说，付15欧元，直接带你去码头雇船。因为是狂欢节，所有船只生意都很好，出海得找熟人才乐意。”

　　“你们家的船只可以送吗？价格随便你们开。”卢迪说。

　　女子又跟她爸说了几句话，男子答了一句。

　　“我爸问你去哪里？”

　　“死灵岛。”卢迪回答。

　　“出去！”女子一听，脸上突变，喊道。

　　“小姐，价格随便你们！”卢迪着急地说。

　　“有钱有什么了不起，快滚出去！”女子冲卢迪大吼。

　　女子的父亲一脸疑惑，女子回头，向他解释了一下，她父亲一听，又喊了一声，里间出来四个很壮的男子，个个眼露凶光，摩拳擦掌。

　　卢迪站起来，一溜烟逃出小店。

　　出门看看路牌，威尼斯的地图出现在他脑海里。

　　很快定位好自己的位置，他向码头方向走去。路上，他隐隐约约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他不时悄悄扫描，周边都是三三两两的游客，没有发现盯梢自己的人。

　　前面有一间很大的综合性商店，游客人头攒动，他挤了进去，买了全套衣物，和一个面具，到试衣间换好。

　　出门，他完全换了一个模样，再暗暗留心，那双盯着他的眼睛消失了。

　　找到柜员机取了些现金，他来到附近的码头，一连问了5个船夫，听说晚上要去死灵岛，都摇摇头，无论卢迪如何开价，他们都予以拒绝。

　　卢迪不敢在码头停留太久，赶紧离开，站在人多的地方遥望码头，盘算着该怎么办。

　　最后，他决定去圣马可广场码头，那里停泊了许多参加狂欢的私家摩托艇，总有些粗心的人，会忘记拔出艇钥匙，自己先借用一下，用完再停回去。死灵岛的位置自己不认识，还得买一只有导航功能的手机。

　　才站一小会儿，他发现又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他转身就走，那双眼睛的主人跟了上来。

　　他闪进旁边一条小巷口，躲起来，摸出那把特工刀。

　　那个人跟进来，他猛地跳出来，一把抱住他，刀搁在那人的脖子上。

　　“你跟着我干什么？”卢迪恶狠狠地问。

　　“先生，请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跟您做生意！”那个戴面具的年轻男子用一口流利的英语回答。

　　“做什么生意？”卢迪问。

　　“听说您要去死灵岛，我有摩托艇，可以送您！”

　　卢迪放开他，刀依然握在手中，警惕地看着他。

　　男子摸一摸自己的脖子，说：“不过，去那里的话，价格可能……”

　　卢迪暗自欣喜，愿意跟自己谈价格就好。

　　“价格随你开，不过，太多的话，我只能从网上转账给你。”他说。

　　“放心，我不会乱要价。但是，先生也知道，去那岛很危险，又是晚上摸黑去，得准备电筒和手/枪。一口价，500欧元！行的话，马上就走。”男子说。

　　卢迪心想，开价够狠，不过，他不想再节外生枝，回答：“再找一把铁锨，我要挖东西。”

　　“在死灵岛上挖东西？十有八九是死尸，那得再加100欧，一共600欧，我帮你一起挖，如果挖到有价值的东西，我俩再三七开，我三你七，怎么样？”男子问。

　　“没问题。我叫凯文.谢尔德，先生，你怎么称呼？”

　　“奥克利.因扎吉。谢尔德先生，钱请先付一半，余下的回来再付。”奥克利说完，伸出手。

　　卢迪掏出300欧递给他，问：“现在几点”

　　奥克利满意地接过钱，贪婪地数了数，收进口袋，拿出手机看了看，说：“傍晚7：30。请随我来。”

　　卢迪跟着他，暗自留意着周边的动静，丝毫不放松警惕。

　　奥克利带他上了一艘摩托艇。

　　路过一户家门口，奥克利靠边停船，进去，很快出来，拿着两把铁锨，和一个大袋子。

　　“老婆为家人准备的晚餐，我多拿了一份，您也吃点。”奥克利从袋子里拿出一只餐盒，一瓶水，递给卢迪。

　　“谢谢！”卢迪真的很饿了，他打开盒子，里面内容丰盛，两块牛排、两只鸡蛋和面条，他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一路上，奥克利不停找卢迪套近乎，卢迪心事重重，不言不语，离死灵岛越近，他的心越惶恐。
　　大约40来分钟，摩托艇开到了死灵岛。

　　卢迪和奥克利带着手电，进入丛林。

　　卢迪凭借自己的记忆力和观察力，在黑暗的丛林中，很快找到了埋葬克丽丝的位置。

　　“看来有人先挖走了！”奥克利说。

　　原来埋葬克丽丝的地方变成一个大坑，克丽丝的尸体不见了。

　　“噢，不！”卢迪绝望地惊叫一声，他瞬间崩溃，眼前一黑，跌向大坑，旁边的奥克利一把将他抓了回去。

　　见卢迪木木呆呆的，奥克利将他扶到旁边，让他靠着树干，拿出一块布垫铺在地面，扶他坐下来，将水递到他手里。

　　咕噜咕噜，卢迪下意识地喝了半瓶水。

　　“坑里埋的是谁？”奥克利关切地问。

　　卢迪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坐了大约半小时，卢迪终于缓过神来，他起身，用手电照着，绕着坑周围仔细察看。

　　由于昨夜下了一场雨，根据土堆松软度，他发现尸体被挖了两次，第一次，尸体被挖出之后，又被埋回；第二次，尸体被放入一个尸袋抬走了。

　　第一次，是一大群人干的，挖出来的土被踩成了牢实的块状，又填了回去。

　　第二次，是两个人干的，泥土的最表层，留着两对清晰男士脚印，旁边有一个尸袋般的压痕。

　　“哈哈哈！”卢迪突然对着大坑狂笑，关闭手电，直起身体。

　　奥克利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卢迪笑了一会儿，猛然停住笑，抬腿就向丛林外跑，转瞬之间，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丛林安静下来。

　　奥克利站起来，拿起铁锨。

　　“呀——”一只乌鸦在他头顶上叫了一声。

　　卢迪激动地奔到码头，他实在是十分开心，因为，克丽丝还活着。

　　关心则乱，真是一句千古不变的真理。他想。

　　刚才，看着眼前的大坑，他脑子里一直萦绕着一个问题：“是谁？为什么要挖走克丽丝？”

　　思来想去，没有答案，他突然心中一震，如果，女尸不是克丽丝……

　　他想起来，昨天是一男两女在此，除了死者，还有一男一女，乘木船离开了。

　　自己看见土里埋的那只手，皮肤已经烧坏，而克丽丝的大衣，衣袖是完好的；自己判断死者因烧伤而死，是因为发现了女士的内衣碎片灰，而一个穿着完好大衣的人，怎么会掉内衣碎片呢？很明显，是克丽丝将自己的大衣套在死者身上的。

　　因此，克丽丝应该跟那个男子一起，活着离开了这个岛。

　　他开心极了，一路奔到码头上。现在，他急急忙忙地想回主岛，去借一个手机，联系她，不能再跟她分开！

　　不到两分钟，奥克利拎着铁锨赶到码头。

　　他们驶上回程。

　　在水面开了大约30分钟，进入信号区，奥克利的手机收到短信提醒。

　　他拿出看了看，说：“抱歉，老婆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说完，停下船，回了一条短信。

　　过了几分钟，奥克利的短信又响了，他再次拿出看了看，放回手机。

　　这时，一把沁凉的刀，从身后架在他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