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野》宁洛云

8、08

　　从小到大，陆鹤年对钟圳声一直都特别好，就算是陆冲，也不及钟圳声的一半。

　　吃完饭，陆知珹正想找个理由跟钟圳声单独说说婚姻协议的事情，正好钟圳声先提出，要带她去看一看房子。

　　陆鹤年巴不得他们多待在一起好培养感情，甚至上了把手将还没反应过来的陆知珹推进了钟圳声的车里，嘱咐了他们几句就叫他们赶快去。

　　陆知珹系上安全带，发现今天钟圳声开的是一辆白色卡宴。

　　这不是她家的车。

　　看到她左顾右盼的，钟圳声说了一句：“这回你不用担心副驾驶的归属问题，这个车是我的。”

　　陆知珹愣了一愣，才想起来昨天她跟他说过什么。

　　昨天她还以为钟圳声还是个老师，所以听到他说车是别人的时候，她潜意识以为他自己没有车，今天早上领完证后还想着婚后要不要给他买一辆车当做酬劳，不过现在她才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陆知珹干笑了一下，系上安全带，这才问：“对了，你要带我看什么房子？”

　　“我们的婚房。”

　　“这也太快了吧？”陆知珹不由得诧异，“我们不是早上才刚领完证吗？”

　　“领完证看婚房，有什么问题吗？”

　　“我觉得，婚房就没必要真的去看了吧？”

　　钟圳声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为什么？”

　　“对于我们两个来说，买房子比较浪费吧。”

　　——况且她只打算跟他结三个月的婚，才三个月的婚姻，还需要什么婚房？

　　钟圳声没再说话。将车子开进了市中心的一处高档小区里。这座小区离陆知珹家的那座小区并不算远，开车就十来分钟的距离。

　　陆知珹跟着钟圳声上了十六楼，等他指纹解了门锁，开门后，陆知珹才发现这是一套早就已经装修好的两室一厅居室，而且采光很好，像是已经装修了好一段时间的样子，不像是这两天就能搞定的。

　　“这套房子是我大半年前就买好的，本来是为了回云城后有个固定落脚的地方，不过因为忙没有住进来过，一直空着，现在正好可以当我们的婚房。”钟圳声说道，“如果你不喜欢，可以另外买。”

　　这个小区的位置算是云城最高档的地段之一，就算是平时从不缺钱的陆知珹在这里买上一套，都得喝上个把年头的西北风。可钟圳声却说得不痛不痒云淡风轻的，之前是她以为他还是个老师，所以在民政局的门口才会说到时候给他钱让他配合自己演戏。可现在一看，钟圳声未必看得上她的那笔小钱。

　　她有点后悔了，应该在领结婚证之前就把价钱谈好的。

　　万一到时候钟圳声狮子大开口那怎么办？

　　“我想问。”陆知珹试探性的问道，“你们做金融的，都这么有钱？”

　　“也不是。”

　　“那好吧。”薪资问题是个人隐私，陆知珹也不再多问，“我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

　　“你想商量什么？”

　　“我想三个月之内就离婚，你没有意见吧？”
　　陆知珹观察着钟圳声的表情变化，她以为他会问她原因，但钟圳声只是沉默了一下，就答应了：“可以。”

　　他的爽快让她有点意想不到，陆知珹向来就是吃软不吃硬的人，钟圳声毫无条件的顺着她让她破天荒的生出几分愧疚，开始反思自己在这件事情上会不会太过，甚至开始想怎样才能补偿点人家什么。

　　“但这一件事得另外算。”

　　钟圳声忽然补上这句话，陆知珹怔了怔：“另外算什么？”

　　“提前离婚这件事不算在陪你结婚之内，所以，离婚可以，但要另算价钱。”

　　陆知珹看着突然认真算账的钟圳声，语塞了好久：“你认真的？”

　　钟圳声反问：“这所谓协议，难道不是你提出来的？”

　　陆知珹没话说了。刚才心里的那点愧疚和反思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既然我们结婚是笔交易，那就得有正式的书面合同协议，你说是不是？”钟圳声礼貌的笑了笑，“如果你没有准备，我可以帮你。”

　　这事确实是陆知珹先提起来的，那么对方就算要跟她讲究她也只能接受。

　　“好吧，那你要价多少？”

　　钟圳声道：“那就先得从结婚你要付的酬劳说起，不如，先说一说你心里的值？”

　　“这件事情我怎么好说？”陆知珹摸不透他的底，说低了人家看不上，说高了自己吃亏，她还不如先了解一下他的想法，“还是你先说个价吧。”

　　“我要陆小姐自己名下财产的百分之五十。”

　　陆知珹眼珠差点跳出来：“你抢钱啊！要我百分之五十？”

　　“是你让我说的，更何况，这是我给的保守价。”钟圳声说的在行在理，“而且，我值这个价。”

　　听到他后面那句话，陆知珹忍不住嘲他：“结个婚就要我百分之五十，你怎么不直接说要我百分之百，卖身给我？”

　　钟圳声还真的认真的回她：“如果你有这个需要，可以商量。”

　　陆知珹突然就不知道说点什么好了。

　　“好吧好吧，不如这样，今晚我们就把该算的给算好，打一份协议出来，我会把我名下的所有钱都算好。”陆知珹又切回主题，“那现在你该说，离婚你要多少钱了吧？”

　　“就在那百分之五十上算另外的百分之五十，你觉得怎么样？”

　　陆知珹觉得自己造孽，明明是被逼着结婚的，怎么到头来还让自己大掉血了？

　　“能不能便宜一点？”她问。

　　“不能。”他拒绝的干脆。

　　陆知珹看一脸认真的他，想到自己即将要像流水一样流出去的钱，她的牙就忍不住一紧，她嘲了他一声：“要是我爸知道你这个童养夫这么会算，那肯定很意外。”

　　钟圳声微微一笑：“如果陆叔叔知道了，恐怕你想离婚，就很难了。”

　　陆知珹无话可说，但想自己既然付钱了，他要细算，那她就得把话说清楚：“我得跟你说好，这件事情不能让除了我们之外的第三个人知道，还有，也不能让外面的任何一个人知道，不然会影响我的事业，到时候你就没有钱拿了。”

　　“这是分内之事，我知道怎么做。”

　　最后，钟圳声又回到最初的话题：“现在该说说你了，这里毕竟是我们的婚房，还是要看你的意见。”

　　陆知珹对看房本来就没有兴趣，更何况这个房子又不属于她。便道：“我没有什么好挑剔的。”

　　就算是结婚后住进来，三个月后离婚，她也住不了多久。

　　下午，陆知珹随便跟钟圳声去商场逛了一会儿。

　　婚姻协议酬金这事本来让陆知珹以为钟圳声是个抠门鬼，所以才会这么精打细算，不过逛街的时候她好像又想错了，钟圳声很舍得为她花钱，只要她看上的，不管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想要，他都会给她买下来。

　　陆知珹不知道怎么评价钟圳声这个人。待了大半天，她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她觉得这个男人很公式很机械。

　　什么都按着规矩和逻辑来，做什么事情都界限分明，从来不模糊不清。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一码归一码。

　　而且钟圳声这个人大多时候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

　　陆知珹觉得，跟他待在一起很无趣。只不过因为陆鹤年要他们待在一起培养所谓感情，所以陆知珹只得跟钟圳声勉强的待在一起。

　　本来钟圳声今天是请了一天的假出来的，按照安排，看完电影差不多六点就得一起回家吃饭，不过电影看到一半，钟圳声的手机就来了电话，是公司的事情，要他回去处理一下。他叫她看完电影去门口等他，他会很快回来接她，陆知珹同意了。

　　钟圳声走后，陆知珹总算如释重负。

　　跟钟圳声待在一起，真的是既无趣又不自在。
　　她有点明白，为什么他三十岁都还是单身了。

　　今天她跟钟圳声看的是部文艺爱情片，最近没有什么好看的电影，这部片子是她随便选的，是刚出道不久的人气小花樊静静的荧屏处.女作。去年樊静静跟她一样只是一个十八线小模特，后来凭借一部网剧的女二号跻身当红小花的行列，陆知珹是看到了樊静静主演，所以才选择看这部片子的。

　　她以前跟樊静静工作上打过好几次照面，樊静静还主动加了她的微信，不过她爆红后，两个人就再也没什么联系了。

　　钟圳声喜不喜欢这部片子她不知道，反正她是看得想睡觉。

　　等熬到电影结束，她也没有什么困意了。刚走出电影院，钟圳声那边也正好忙完，给她打电话问她在哪里，要过来接她。

　　报完地址后，陆知珹买了一份芒果沙冰，刚走出商场，就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回头就看到一个穿着白T恤牛仔裤的男人正往自己走过来。

　　那是她大学时期比她大一届的学长，中文系的系草，蒋松照。
　　也算是她的初恋。

　　蒋松照的家境并不好，不过胜在是个学霸，长相俊逸，是很多女生追的对象。她还记得那时候有两个很有钱的女同学为了蒋松照大打出手，甚至想包.养蒋松照来着，不过蒋松照人穷气不短，有自己的傲骨，不轻易看的上谁。所以在学校里不少人看他不顺眼。但就是这样的人，最后却答应跟陆知珹在一起了。

　　蒋松照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陆知珹：“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没想到真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