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野》宁洛云

15、15

　　她其实一开始也没有想到钟圳声会是个练家子，因为小时候，钟圳声就是被人欺负的料，还不吭声还手的那种，以前都是她替他去教训那些人的。陆鹤年曾经常为此气个半死，经常教训她小小年纪就不学好，流里流气的，没个女孩子的样子。

　　陆知珹叹了口气：“看你的本事是不用我罩着你了，以后得换你罩着我——哦对了，就算以后我们离婚了，你也得罩着我，毕竟小时候我一直罩着你呢。”陆知珹说到这里，深思了一下，又继续说道：“算了算了，要离婚了还叫你罩着我，你以后的老婆肯定会不高兴，算了算了，还是算了……”

　　钟圳声：“……”

　　“钟圳声，要不然……你看我如果可以的话，不如就这么凑合凑合过得了？”
　　“根据协议，这得加钱。”
　　“钟圳声，你这是掉钱眼里了？”陆知珹锤了下他的肩，“搞金融的是不是都像你这么精打细算的？”
　　“也不是。”
　　钟圳声背着她一步步往前走，听着背后她嘟囔着：“这么精细小心以后离婚了再也娶不到老婆——”
　　“……”

　　之后，钟圳声打了一个电话，就带陆知珹去了一家私人诊所。
　　现在去医院的话就只能挂急诊，而且以钟圳声的身份如果光明正大的带一个女性去医院，如果被人认出来，会很麻烦。

　　陆知珹以为这么晚了诊所应该都早就关门了，结果钟圳声带她来的这家并没有。

　　诊所里只有一位三十上下，长相清秀，身材偏瘦的男医生。陆知珹进去的时候，那医生正捧着手机哈欠连天，白大褂里穿的还是睡衣。
　　看到他们进来，那医生便往他们这里看过来，当看到陆知珹的时候，视线一下子就被吸引，赶紧戴上眼镜，又仔细的打量了一眼陆知珹。

　　接着，陆知珹听到钟圳声叫那个医生“程颢”。

　　“老钟，我还以为大半夜是你出什么事了，没想到是带了这么漂亮的妹妹过来啊。你不够意思，不早点说，我也好稍微打扮一下。”程颢转脸对陆知珹热情招手，笑着问好：“这位妹妹你好啊。”

　　“你好你好。”陆知珹也点头笑笑，“程医生，大半夜的打扰你了。”

　　程颢早就睡意全无，精神抖擞，听陆知珹这么说，他连忙摆手：“咳，跟我客气什么呀？”

　　又两三句话搭完，在钟圳声的提醒下，程颢才开始给陆知珹看脚伤。

　　程颢是个外科医生，跟钟圳声曾是剑桥的校友。一年前，从医院辞职，开了这家私人诊所。

　　之前陆知珹从外面路过的时候，注意到这间诊所过。

　　所幸陆知珹的脚并没有伤到骨头，虽然肿痛，但只要吃点止痛药，涂点消肿的药膏好好休息两天就行了。如果真的伤到骨头，少不了得卧床休息三个月。

　　“老钟，我还以为你是我们男人中的那一股清流，没想到，你小子还是抵抗不了美□□惑吧？”程颢站在门口，往里面那个正坐在沙发上揉着发肿的脚踝的漂亮女人示意一眼，“快跟我说说，她是怎么成功接近你的？说句客观的话，她确实比我姐好看的太多了，可能……我就喜欢这种漂亮的耀眼的女人。不过我没想到，你也喜欢这一款的。”
　　程颢边说边欣赏，今晚钟圳声带来的这个女人确实是他这几年见过的觉得最亮到他眼的人。

　　只是他只顾着看里面的陆知珹，没看见钟圳声的脸色。

　　只是程颢越看陆知珹的脸越觉得，他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女人呢？

　　“我姐昨天回国了，你打算怎么办啊？她要是看到你身边有这么一个女人，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我跟她早就没有关系了。”

　　程颢回头，耸耸肩：“在我姐眼里可不是。我跟你说，也就是先给你打个预防针，免得到时候你应对她头疼。”

　　“我已经结婚了，不需要应对她什么。”

　　“你结婚……”程颢猝不及防的接收到钟圳声突然抛出的那句话，后知后觉，惊愕的看着他，声线都有些上扬：“什么？你结婚了？！你不是跟我开玩笑的？”

　　程颢认识钟圳声这么些年，一心只有学业和事业，对女人根本就没有什么深的接触过。就算当初跟他姐姐程冉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他也没有逾越过什么，他们还曾怀疑钟圳声的性取向。而如今，他听到了什么？这个连恋爱都没有正儿八经谈过的人，居然说他已经结婚？

　　钟圳声：“我从来不开玩笑。”

　　“我的神啊，兄弟。”就算钟圳声承认，程颢也觉得不敢相信，他继续追问：“跟谁啊？”
　　他十分好奇钟圳声会跟什么样的女人结婚——

　　钟圳声扬了扬下颌往里面示意：“跟她。”

　　程颢往里看去，满口哑然，无法相信。

　　钟圳声抬起右手搭在他的左肩上：“以后跟她说话，注意一点。”

　　听着好像轻飘飘的一句话，实则暗藏警告。
　　程颢觉得简直是见鬼。

　　凭他以往对钟圳声的了解，根本猜不到陆知珹和钟圳声居然是那样的关系。

　　走的时候，陆知珹坐在车里挥手对程颢道谢告别，说等好了有机会就来拜谢。
　　程颢客客气气的回绝，说小事一桩让她不用记在心上。更没再像最开始那样嬉皮笑脸的调侃。

　　程颢在感情上是个花花公子，但钟圳声的老婆，他可不能招惹。

　　陆知珹觉得程颢的前后态度转变的很奇怪，就问正在开车的钟圳声：“程医生怎么了？你们刚才在门口说什么了呀？”

　　“没说什么，聊了点私事。”

　　“哦。”陆知珹没再多问，只顾着小心自己的脚。

　　诊所离陆知珹家比较远，开车也要将近四十多分钟的路程。今晚一来二去的，等要回家的时候，差不多也快两点了。

　　陆知珹白天训练健身本身就比较累，晚上又熬得这么晚，跟钟圳声说了几句话以后，困意就如洪水一样袭来，如此她便打算眯上一会儿。

　　钟圳声把车开到陆知珹家小区门口的时候，她已经歪着头靠在那里睡着了。她睡得很熟很深，他叫连她两声，她都没有醒。

　　钟圳声的目光停在她的脸上，他静静的看着她，时间就像是静止了一样。他的目光从她的眉，到她的鼻尖，卷翘的眼睫，再到她漂亮的红唇。
　　她就像是夜里的玫瑰。

　　钟圳声像是着了魔，缓缓抬起手，想要触碰她的脸。
　　车里寂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只听得到她浅浅的呼吸声。
　　钟圳声的手悬在半空，忽然收回。

　　睡梦中的陆知珹动了动，然后又继续睡过去。

　　钟圳声没有再叫她，而是将车子调了个头，开往另一个方向。

　　——

　　等陆知珹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十点钟了。

　　她迷迷糊糊的从床上坐起来，隔着窗帘，都能感受到外面灼灼的阳光。

　　下一秒，她就觉得有点不对。

　　陆知珹环视卧室内一周，猛地清醒过来。
　　这不是她家啊！

　　她身上的衣服还是昨晚那一套。她记得自己不是跟钟圳声在一起么？钟圳声没有送她回家？

　　她掀开被子下床，差点忘了自己的脚上还有伤，在落地的时候脚腕的丝丝同感传来才想起来。不过比昨晚好的是，她能自己走路了。

　　走出卧室到客厅，看到阳台外的景色，陆知珹忽然想起来，这好像是她之前跟钟圳声一起来的看的那一套房子。
　　当时这套房子还是空的，这才不到一星期的时间，钟圳声就已经收拾好了？

　　跟钟圳声结婚这么几天她还没有想过要搬过来的事情，一来也是这几天都被陈姐安排的满满的，没工夫考虑这个。

　　回到客厅，她隐隐听到厨房传来切菜的声音。

　　咦？他在家？

　　陆知珹一瘸一拐的往厨房走去，厨房的门是关上的，所以声音并不是很清晰，但还是能听得到有人在里面切东西。

　　她推拉开厨房的门，就看到系这围裙，穿着家居服的钟圳声正在切排骨。

　　钟圳声听到推门的声音，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下看过来，看到是她，说了句：“醒了？”

　　陆知珹有些意外：“你还会做饭啊？”

　　“会一点。”

　　“那也很厉害了。”陆知珹站在他身边，看着其他切好放在盘子里的菜，“你比我强多了，什么时候学的啊？”

　　“留学的时候。”

　　“哦。”陆知珹了解，“我爸以前经常说要把我送出国，说想让我独立，但他一直都没有真的要把我送出国。”

　　“他大概是舍不得你。”

　　“是啊，我家老头嘴皮子硬，但心还是很软的。”陆知珹说到这里，又嘱咐道：“对了，你别跟我爸还有云珠阿姨说我脚受伤的事，不然他们又要担心了。”

　　钟圳声把切好的排骨放进烧开的水里焯了一下，说道：“今天早上你爸爸给我打过电话了。”

　　“啊？那你说我受伤的事情了？”

　　“没有，他知道你跟我在一起后，没有多问，就把电话挂了。”

　　陆知珹放下心：“那就好。”

　　“不过，陆叔叔说等会云珠阿姨会过来。”

　　陆知珹惊呼：“什么？云珠阿姨过来干什么？”

　　“给你送你的东西。”钟圳声往锅里倒了油，把她拉开，“你先出去等着吧。”

　　陆知珹见他拉开自己，偏偏上前一步：“我在这里看看怎么了？”

　　钟圳声回头，上下看了她一眼：“去洗个澡收拾一下，你身上有点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