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太太，请出席》漾桥

7、第7章

　　每年八月底的文艺盛典的场所都定在z市国际会展中心，今年的主题是“花与舞”。

　　赵芸幽忙到早上，终于敲定了文艺女神的礼服图样。
　　她把图发到Barret邮箱，才倒头眯了一下，就被手机消息轰炸醒了。

　　微博消息过多，她昨晚就已经屏蔽了；微信一整页的消息通通99+，还多出无数加她好友的陌生人。

　　赵芸幽丝毫没有打开看的欲望，才把手机压在枕头下，门就被敲醒了。

　　刘佩欣一脸神采奕奕地晃了晃手中的早点，看她一脸恹恹和倦意，只觉得匪夷所思。
　　“我说姑奶奶，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能睡得着啊！”

　　“你试试画图画到凌晨四点，又被消息轰炸到五点，才合眼就被敲门吵醒？地球蹦迪了你都能睡着。”

　　刘佩欣自知理亏，讪笑了两下，在茶几上打开早餐包装，一样一样摆放开。

　　赵芸幽柔弱无骨地坐在地毯上，接过刘佩欣递来的塑料勺子，小口喝着粥。

　　“嘿嘿，多吃点，我一早去寻秦记排队买的。”

　　刘佩欣撑着下巴，笑眯眯的，直看得她发毛，冷不防说。

　　“火辣妖精欲不欲的不知道，食欲还不错啊。”

　　“咳……咳咳……”
　　赵芸幽差点咳死过去，好容易缓过来，递给她一个眼神。
　　“？”

　　“噢，这是网友给你取的。”刘佩欣有备而来，翻着手机给她激情朗读。

　　从“赵氏集团千金坦言禾泽集团新任总裁不行”到“火辣妖精赵芸幽对男人需求很大”。
　　快把她传成女鬼附体，欲女再世。

　　赵芸幽只淡淡“哦”了一声，反倒是刘佩欣自己坐不住了。

　　“哦？！哦？？？！这就是你的反应？！就这就这就这？”

　　“那不然？”
　　赵芸幽轻飘飘丢掉纸巾。
　　“别说我不是，就算是——没水了不怪停水的，反倒怪桶太能装了，这合理吗？”

　　刘佩欣“……”
　　好粗浅直白又晦涩难懂的比喻，但是好有道理，她竟无法反驳。

　　从刘佩欣这了解了新闻概要，赵芸幽就没再去深究网上的事了。

　　Barret给赵芸幽的回复很快，他对于赵芸幽的设计很满意，但是最终能否通过，还是要经过本次承办商的认可。
　　为此，赵芸幽临时赶出了一个通俗易懂的PPT，又辗转拿到这次承办方的联系方式。她准备了一肚子的客套话，没想到对方很爽快地答应了见面请求。

　　驱车来到约定的高尔夫球场，一下车，赵芸幽忽然懂了对方的爽快来自何处。

　　赵若扬捏着文件夹，浅笑着对着她颔首，活像看到如愿落网的鱼。
　　“赵小姐，好久不见。”

　　赵芸幽皮笑肉不笑：“不是昨天才见过吗？”

　　“……”被毫不留情戳穿，赵若扬还是秉持着职业素养，“昨天没来得及打招呼。”

　　上午十点出头，阳光正好。绿茵草坪上，季非深利落地挥杆，球飞出去一条完美的弧线，精准进洞。

　　赵芸幽蹙眉收回视线，不死心地问：“环球展览有限公司……”
　　“是季氏旗下的。”赵若扬适时接。

　　回答他的是女人高跟鞋的掷地有声和冷傲的背影。

　　季非深进了一球后就回了休息区，把杆递给球童，他低头擦手，余光瞥到女人的高跟鞋，往上，是包裹着玲珑有致身形的工装裙。

　　再然后，对上女人清凌凌的视线和气鼓鼓的脸。

　　赵芸幽没想到李玫玫也在这。

　　遮阳伞下，陈文赫翘着二郎腿吃着李玫玫喂到嘴边的水果。
　　“亏我刚刚还笑话季总孤家寡人，结果人家这是等人来呢。最可怜的还是我，唉。”

　　话里的意有所指格外明显。
　　李玫玫战战兢兢站起了身：“赵小姐，你好。”

　　赵芸幽无心理会她，只想着包包里的U盘，思忖了下如何称呼。

　　“季先生——”

　　才出口，话就被季非深打断了。

　　“陪我打会儿球？”

　　“？”
　　赵芸幽蹙眉，不懂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那双幽深的眸子就这样望着她，眼底的情绪浅淡，反倒是她想多了般。

　　“我不会。”
　　她径直拒绝。

　　“我教过你的。”
　　男人嗓音低沉，缓缓的，带了丝意味深长。
　　“忘了也没关系，我可以再教。”

　　“……”

　　第一反应是转身就走，但是想到自己熬夜敲定的画稿，赵芸幽选择了妥协。

　　结果这一打就是一个多小时。

　　天气晴好，微风不燥。

　　赵芸幽其实是会打高尔夫的。
　　男人却像是有意惩罚“她忘了”一般，高大的身影绕在她身后，双臂环过来握着她的手，带着她，一次次用身体的力道，挥杆把球击飞。

　　赵芸幽穿着贴身的工装裙，行动受限不说，动作间，总是会和男人的身体亲密接触。

　　不一会儿，她就紧张到背上和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

　　季非深终于放过了她。

　　赵芸幽看着男人凛冽的背影，愤愤地把球杆递给球童，发现自己真是因为昨天的小心机飘了。
　　季非深这种大尾巴狼，怎么可能因为她这点妥协就给她开个便利。

　　他就是在报昨天的工具人之仇！大奸商！季算机！小气吧啦！
　　——季算机也是赵芸幽给他的取的外号，认定他精于算计又机车。

　　想着这个事实，赵芸幽愤愤地抬脚迈进休息区。

　　季非深仰头喝了一口水，忽然道：“环展今早出了评比结果，幽燃拿到了另一个名额。”

　　赵芸幽脚步一滞，终于消化完这件事，气淤。

　　“既然都定了，为什么还叫我来这边？”

　　季非深不疾不徐地擦着手，像是猛兽饱餐后的餍足：“你主动打电话说要过来，我很难说服自己拒绝。”

　　“……”
　　赵芸幽明艳的脸上怒气昭彰，扭头就走。

　　李玫玫迟疑着凑近些。
　　“季总，微博已经发好了。”
　　她咬着唇，搅着手，一副快哭了的样子。
　　“对不起，我之前真的不是故意冒犯赵小姐的。能不能请您……”

　　季非深没看都没有看她，边走边接过赵若扬递来的文件。

　　——

　　酒吧包厢一角，季明礼抬手灌了自己半杯威士忌，一脸想不通。
　　“你说季非深怎么有心思管起揽天了？”
　　“揽天那点业绩从不见他放在眼里啊。”

　　胡海兵挥手支开一旁的小明星，灯光明暗里，和他碰下杯。
　　“礼哥，你这看问题，得抓本质啊。”

　　季明礼一身酒气，眼底泛红，闻言瞥过来，一副“展开说说”的表情。

　　“就你看，你只听了张世林和秘书说的，哦他在美尼拉拉架了几个女人，就惹恼了你大哥，可能吗？”

　　季明礼默然。

　　胡海兵继续往深分析。

　　“季总那是正常人吗？他要赶着签合同，别说女人吵架这么点事，就是你在他面前出车祸了——当然我不是咒你啊，就是个比喻，只要你还有一口气，他给你打个120都算发善心了吧？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太真实了。
　　季明礼啜了一口酒，莫名烦躁：“说重点。”

　　“这重点啊，就出在这些个女人身上啊。”
　　“你想想当时吵架的是谁？泼人的是谁？最后损失最大的是谁？”
　　“礼哥我说你好歹也看看热搜吧……”

　　季明礼扫一眼他举过来的手机。

　　热搜榜第一，#季非深赵芸幽#高高挂在那里。
　　李玫玫发了微博九宫格，全都是季非深揽着赵芸幽，亲昵打高尔夫的模样。
　　配文：【我这是……实锤了复合？】
　　季明礼恍然大悟。

　　——

　　名额敲定以后，赵芸幽就全心投入了修改设计图还有挑选材质上面。

　　每年文艺女神的秀服都是必上热搜的热点话题，一旦获得大众的认可，对品牌的宣传和格调的提升都会是质的飞跃。

　　Barret经验丰富，而且不拘泥于传统，在设计上特别高瞻远瞩，这也是panache可以引领潮流的原因。

　　赵芸幽最初的设计，是根据主题“花与舞”，用了天堂鸟和大下摆的元素。

　　对于主色调，她最开始用的是最传统的金色系，历年的文艺女神战袍几乎都是金色。

　　但是Barret在和她敲细节的时候，说：“为什么不用红色？天堂鸟是很热烈的花，这样飘逸舒张的下摆，应该是更明艳的红色。”

　　“但是往年的战袍里，都没有用红色的。”赵芸幽说出自己的担忧。

　　“Vanessa，往年是别人的，只有今年是你自己的。这件战袍放在整个奖项历史里怎样的存在，与你无关，你应该考虑的，是它被呈现的那一刻，是不是真正表达了它该有的意义。”

　　Barret耐心解释：“就我所知，今年最有可能拿这个头衔的，一个是在国际拉丁舞大赛拿到金奖的舞者，陈玄映；一个是靠女性独立题材获奖的女演员，孙新；还有一个是话剧演员，郝真。她们都是个性鲜明，很有代表性的女性，红色反而更能彰显这种特性。”

　　赵芸幽大受震撼，还有些惭愧。
　　虽然名字叫的不是很标准，但是barret作为一个法国人，为了这次设计，都做足了功课，而她拿下这个名额以后，却还只是沿用自己想做的设计，而不是先考虑，这衣服最可能是谁穿的。

　　在自己引以为豪的事业上小受打击的赵芸幽闭门三天，愣是把这三位得奖的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从神态和到获奖感言，最后得出结论，果然大红色最适合。

　　她又憋了两天，刘佩欣几次找她出去吃饭按摩都被她果断回绝了，终于改出了自己满意的设计。

　　把设计好的图纸发给Barret之后，不到一天，就得到了Barret的极大赞赏。

　　赵芸幽正趴着接受按摩，一行行仔细地看完Barret的回复，将近一周的时间，终于感到如释重负。

　　“嘶——这个李玫玫，是不当明星改当狗仔了？”
　　隔壁床上，刘佩欣像条咸鱼一样趴着，翻着微博。

　　她瞥一眼赵芸幽那认真劲，不满道：“你说你都熬一周了，这会儿就好好享受按摩放松一下不好吗？累不累啊。”

　　“马上马上。”
　　赵芸幽弯着唇角应，不知道被按到哪里，她疼得低低抽气。

　　技师马上道歉，放松了手下动作：“赵小姐肩膀这里有些紧。要注意休息啊，这么美的背，伤着可太可惜了。”

　　邮件末尾，Barret说已经拿到了文艺女神提名名单，作为参考，也给她发了一份。

　　赵芸幽点了下载。低调烫金的背景图里，竖排了五个名字和作品。

　　前三个全都是Barret猜中的。
　　没等她惊叹完barret的敏锐度，赵芸幽的视线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列表最后，“温凝寒”三个字，格外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