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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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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 市的盛夏总是前一刻还艳阳高照,下一秒就疾风骤雨。
雨后的墓园里沁着一种泥土混合着植物的清香。
赵芸幽穿着一袭黑色套装裙,怀里抱着一捧白百合,穿过层层叠叠的墓碑,来到了尽头。
墓碑的照片上,姜逢安的笑脸在雨后显得格外净澈,前面已经摆了一束还带着水珠的白百何。
按照她的遗愿,姜逢安去世后,骨灰被带回了z市,安葬在了这里。
赵芸幽对着她仿佛被雨冲洗干净的面容笑了笑,深吸一口气,把怀中的花也放在了墓碑前。
“妈,我来看你了。”
——
赵芸幽初到美国的时候,住在Beck家二楼的卧室里。
白天她去上语言学校,顺便准备L大的入学测试,闲暇时候就到疗养院陪陪姜逢安。
姜逢安的新家人对她都很客气,尤其是Andre,甚至称得上热情。
可赵芸幽明白,他们或许是姜逢安的家人,但不是她的。
偶尔,赵芸幽还是会对住在一楼的那个男人感到好奇,虽然最后他的助理解释了一切只是误会。
而且,似乎是为佐证她那次的闯入只是个意外一样,那天以后,通往那间房间的走廊门口,终日会有两个壮硕的西服男守着。
外面的人再好奇也进不去。
每次路过,赵芸幽回想起男人失神望着自己的腿的时候,都会想,那里面的人会不会想出来。
疗养院后面有一大片花园,种着许多赵芸幽未曾见过的花。
她不是一个喜花的人,但是每次上楼面对姜逢安一家的时候,都宁愿先在花园独自待一会儿。
赵芸幽把这当自己的减压方式。
从这个角度望去,隔着大片开得火红的天堂鸟,一楼房间厚厚的窗帘拉着。
她这样独在异乡的孤独客,偶尔望着这样浓烈恣意的花都会生气,疗养院那些长久被病痛折磨的人,应该更难面对这种不能轻易属于自己的旺盛的生命力吧。
赵芸幽坐了一会儿,小腹的疼痛渐渐消了点下去。
不知道是她水土不服还是东西吃不惯,最近这两天肚子总是隐隐作痛,但是面对着热情料理她生活的Andre,赵芸幽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叹了口气,才起身,赵芸幽一抬头,猛地愣住了。
不远处,男人坐在轮椅上,视线幽深,正望着她刚刚对着发呆的那片天堂鸟。
他和他的轮椅就横在她必经的那条路上。
赵芸幽的手在身前捏了捏,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靠了过去。
“请让一下……”
男人抬头,视线冷冷地望了过来。
好一会儿,他那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落在轮椅的按键上,让出一条小道来。
赵芸幽有些不敢直面他的视线——那里面像是积蓄着经年的寒冰,多少热意都不够消弭。
她小声道了谢,绕过他的轮椅,低头朝着大门走去。
“等等——”
才走出几步,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清冷短促的阻拦,像是低沉的大提琴骤然断了弦。
赵芸幽猛地停下脚步,有些戒备地回头。
男人的视线缓缓上移,同她相对,然后在她的注视下,缓缓地叩开自己身前的纽扣,脱下西装外套递了过来。
“把这个穿上。”
“?”
赵芸幽一愣,没有明白他的意图。
男人眼底的冰冷有些消融,含上了一丝无奈:“你都不记得自己的生理期吗?”
赵芸幽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向后拢了拢自己的裙子,脸颊在烈日下犹如火烧。
“……你来拿吧。”
男人正准备滑向她的方向,指尖忽然顿了顿,有些自嘲地牵了牵唇角。
“我不方便。”
这个细微的神情不知道触动了赵芸幽哪根心弦,她靠近了些,抬手抓住了男人的西装外套。
头都不敢抬。
大红着脸面对着他,慌乱地穿上外套。
男人拨通了电话:“过来一下。”
一分钟后,戴着金丝边眼镜的赵若扬出现。
“Boss,什么事?”
“带她去超市买点她需要的东西。”
赵若扬甚至没有问是什么,很自然地点头,然后对着她礼貌颔首:“女士,我带您过去。”
赵芸幽拒绝的话就被堵了回去。
因着西服上的余温和雪松味,心底微微发麻。
她在这边人生地不熟,赵之顺之前只想着她别饿着冷着,给她带了衣服和卡;Andre只想保证她的温饱和住处;没人有心思在意一个小女生这种隐秘的需求和微小状况。
走出了一段距离,赵芸幽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男人的面容在太阳下有些不甚清晰。
她指了指身上:“我怎么还你衣服?”
男人的食指微微曲起撑着脸颊,在阳光下,慵懒得像是一只餍足的野兽。
“以后你随时可以过来。”
“没有人敢拦你。”
——
手机响了一下,赵芸幽盯着墓碑,视线里,姜逢安的笑脸再次清晰起来。
姜逢安,逢安,赵芸幽有时候会想不通,为什么名字叫逢安的人,最后却这样不得安呢。
“妈……你放心,我会让你看到我风光出嫁的。”
电话是Andre打来的,赵芸幽收拾了下情绪,在心底和姜逢安道别,边往外走边接通了电话。
“Vanessa,我下个月就回国了,你记得要来接我哦。”
Andre现在学了不少中文,不知道跟谁学的语气词,有一种诡异的恶寒和萌点。
“你下个月的这个时候再提醒我。”
“喂喂——哥哥可要伤心了。”他总自称哥哥,尽管赵芸幽从来不会喊他一声哥哥。
“对了,今天是妈妈的忌日,你有给她送花吗?”
“嗯。”赵芸幽应,瞥见前方不远处停下几辆黑色的私家车,她绕路躲开了。
“送了她最爱的白百合。”
“那就好。下个月我会代替爸爸看她的。”
挂断电话,赵芸幽恰好走回车上,她发动了车子,开出了墓园区。
不远处的黑色私家车里,赵若扬望着后排男人失神的视线,小心地问:“Boss,要不要去和赵小姐打个招呼?”
季非深幽深的视线眯了眯,尔后收了回来。
“不用。”
——
赵芸幽目前和高中好友刘佩欣共同开了一家独立设计的服装品牌,叫做幽燃,她主要负责设计。
两个人在仓库折腾到晚上十点多,清点完库存,敲定了品牌上新的事宜。
忙完早已饥肠辘辘,两人就近找了家火锅店,在冷气包厢里吃得大汗淋漓。
“你和季大阎王怎么回事啊?”
刘佩欣被一片牛肚辣的直吸气,还不忘说。
“怎么他一出现,你俩就碰上了,还和热搜锁死了啊。”
提起这事赵芸幽就堵得慌。
“季大阎王”是以前赵芸幽见过季非深工作状态后给他取的外号。这人和他的轮椅所过之处,希望、积极、自信和生存欲都消失了,故此又名灵魂收割机,打工人的死神。
她嚼着牛肉没说话,愤愤地攥着筷子,就好像如果这是季非深,她可以当场给他折了一样。
“不过也不全是坏事。”
刘佩欣乐了一下,安慰她。
“起码现在全网都知道你是纯天然童颜巨.乳女神了,以后相亲说不定顺很多。”
“……”
赵芸幽又愤愤地啜了几口冰啤酒。
喝到上头,思绪飘回到在咖啡厅撞到季非深怀里的模样。
他冰凉丝滑的西服面料,体温和手指的温度,还有清冷的含着火光的视线……
这是她曾经最熟悉最痴迷的东西,只是那都是坐轮椅的季非深带给她的。
赵芸幽从来不知道,原来他站着的时候,可以把穿着高跟鞋的自己拢得很娇小。垂眸望着她的时候,那深藏的温柔之火,似乎解锁了古老的密码,隐含了暗欲,让人想要沉溺。
可惜对现在的她无效。
“但愿吧,”赵芸幽被冰啤酒苦到表情皱缩了一下,痛苦地享受着这凉意,“我这不是才过24生日,还有一年的时间再找找。”
“对了”刘佩欣猛灌了自己一口啤酒,忽然想到了,“之前那个刘奇光你记得不?我听他们一个圈子的人说,那人对你印象特好啊,但是好像自从他跟你约会以后,家里的公司就频频出事,不得安宁。圈子里都传你克夫——”
赵芸幽“啪”地就把酒杯拍在桌上,瞪着一双美目:“我克夫?跟我在一起后,我那瘫痪的前男友都能直立行走了,堪称医学奇迹,你们管这叫克夫?!”
“他不是跟你分手后才……”
“就是,呸,这群没眼光的瞎男,活该错亿。”刘佩欣马上呸呸地否认了自己之前的话,凑过来和她碰杯。
“姐妹你一定会嫁给一个四肢健全头脑简单器大活好的男人的!”
赵芸幽:“……”
——
出了火锅店,夜风稍稍驱散了白天的炎热。
刘佩欣已经喝得有些不省人事。赵芸幽也有些迷糊,她打开手机戳点了半天,愣是没点开代驾软件。
身旁靠过来一个男人,温柔地问要不要送她们回家。
赵芸幽迷迷瞪瞪,看着对方有点眼熟,但还是戒备且豪横地摆摆手:“不用,姐自己有车,比你的好得多。”
“……”
看她不为所动,男人叹了口气,走开了。
赵芸幽拍了拍肩头刘佩欣沉甸甸的头,打了个嗝,继续翻阅着手机软件,屏幕跳出一条陌生来电,她径直挂断了,终于点进了代驾界面。
头顶又笼下一片阴影。
赵芸幽已经很烦躁了,以为刚刚那个人不死心又来,蹙着眉抬头,刚要赶人,望着男人的脸,一霎愣住了。
男人垂眸望着她,眼眸灼灼,含着暗火。
这样一张脸……太痛了,赵芸幽这辈子都不敢忘。
她吸了吸鼻子,铆足全身劲把挂在身上的刘佩欣摆正了,让她靠在旁边的车上,抬手就扯上男人的衣领。
妖艳的红唇,一身酒气靠近。
男人好看的眉眼瞬间蹙起。
“你、你也想泡我啊?”赵芸幽一副看透地扯着男人,试图看清他脸上每个细节。
男人没回答。
赵芸幽不屑地扯了扯唇,兀自摇了摇头,“省省吧。”
“长这张脸的男人眼光太差,功能还不健全,配不上我。”
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