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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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宴然回了消息，就等着甲方爸爸赶紧开完电话会议。
那一边收到消息的裴辛易看着那一行淡淡的绿底黑字，鼻尖蔓延着柠檬水的香味，又香又酸，涩进了心里，轻飘飘地捏了他的心一下。
不一会儿，指尖却泛起了一阵凉意，手里就多了一杯淡黄的柠檬水，软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裴叔叔，喝这个，这个是满满做的。”
语气中带着自豪，顺着声音看去就是一张肉呼呼的小脸蛋，红唇白齿，眼睛大大圆圆的，睫毛长长的，满满这小孩儿长得有些圆润，看起来一股机灵劲儿，看起来十分可爱，长得不像李宴然，李宴然没有这么大的眼睛，也没有这么厚的双眼皮。
想着裴辛易耳边似乎就能响起李宴然曾经咋咋呼呼的在他耳边道：“我这可是标准的丹凤眼，是最好看的眼睛，自古风流人物都是我这样的。”
只是想着裴辛易嘴角就勾了起来，他声音柔和：“谢谢满满，满满真厉害。”
满满听到这个高高大大的叔叔这么夸奖他，整个人都特别来劲儿，小家伙身边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大人，高高大大，再多的形容词，他形容不来，但是就像是他最喜欢的动画片里的钢铁侠，看着就能拯救世界那一种，只熟悉了一会儿，他就对这个叔叔充满了好感。
“爸爸也说满满厉害，爸爸还说只要他一想到满满，上班就会有动力，像小火车一样。”
裴辛易直接坐在地上，比站着的满满稍高一些，他其实很不擅长和小孩儿相处，但是满满就像是一个例外，见面的第一眼，这个孩子扑闪着大眼睛，带着新奇和笑意望着他，他就有点招架不住，像是一只生命力极为旺盛的小奶猫，没有什么攻击性，却扑腾得厉害。
看着满满手舞足蹈的动作，裴辛易就几乎能想象李宴然是怎么和这个活力满满的小家伙相处的，肯定是无可奈何又温柔地宠着。
满满说着，笑了起来，头上的呆毛一翘一翘的，这呆毛倒是和李宴然的如出一辙，裴辛易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小家伙的头发，小家伙头发茂密，细细软软的，好摸得很。
这是和爸爸的手不一样的大手，要更大一些，满满忍不住蹭了一下，脸微微发红：“裴叔叔，你可以给我讲故事么？”
“可以啊，满满，想听什么故事？”裴辛易语气柔和，冰冷刚毅的棱角软化了下来，仿佛初春化开的雪，能够带来暖阳。
……
李宴然飞速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保持着不交罚单的最高限速，一路开到幼儿园。
天色悄无声息地暗了，路灯已然亮起，白日里砖墙都是五彩缤纷的幼儿园，笼在夜色里和别的建筑乍看起来一般无二。
李宴然锁上了车门，步子迈得又大又急，两级两级台阶地上了楼梯，拐角处就听到了孩子们嬉笑的声音，教室里亮着明亮的灯光，墙上的一切都在灯光的照射下清晰了起来。
像梦一样，从裴辛易出现的那一刻开始，恍惚得浅绿的墙都泛起了褶皱。
李宴然站在教室的门口，教室门开着一条缝，他走路向来脚步轻，老师没有发现他来了，教室里的人也没有看到他来了。
他却一眼就能看到教室里面的场景，他看到了裴辛易曲着腿，坐在了彩色泡沫垫垫着的地板上，长腿像是置物架一样，放满了东西，带着插图的故事，短短一截一截的蜡笔，画着涂鸦的纸，腿边坐着一个小萝卜头，两个块头相差极大的家伙，亲昵得靠在一起，融在浅绿的墙里，恍如画。
一幅在梦中都不会出现的画。
他站在门缝前，明亮的灯光下，纯白之上色彩鲜艳的糖果胸针在满是颜色的教室里也显得格外鲜明，一瞬间，他梦了无数遍的梦境就在他脑海里晃动着，画面闪闪烁烁，光影是暖黄色的，连带着里头所有的人物棱角都柔和万分。
那时候，他们上学刚兴起素质教育，崇尚德智体全面发展，不仅体育课必须要上，每周还有通识教育课，通识教育什么都教，通识教育的实践课，因为任课老师的喜好就拿来教同学们做木工，最简单的那种，安全又好玩。
全班同学排队轮流上台领木头板，李宴然懒，不想做什么麻烦的大件，挑了个又薄又小的木板，打算就用个手工刀划个小饰品就算了。
腮帮子里塞着颗糖，他微微皱眉，开始想，划个什么，四周也有和他一样想法的，大多数都是选择先用笔画一个小动物或者交通工具，类似小猫，小狗，小猪，小汽车，小飞机这种，画画精细擅长些的，会认认真真地画个人。
他舔了舔唇，牙齿一咬，硬糖就发出了清脆的声响，他手一摊，手心里就出现了一张糖纸。
他吃的是多彩水果硬糖，小小一颗，用塑料糖纸包着，一遇到光就染上了五颜六色。
甜腻的水果味里藏着劣质的食用色素和糖精，十几块钱一大罐，一大罐里头有几百粒，很受学生青睐，男同学喜欢吃了以后，吐舌头看各自五颜六色的舌头哈哈大笑，女同学手巧些，喜欢把糖纸摊平折成千纸鹤，七八个用白绳子一串，怪好看的。
干脆画个糖纸吧，就正方形一块，涂点颜色，就稳了。
结果刚尺子一放画好了一个方方正正的正方形，巡逻一般走来走去的老师就走到了他身旁，弯着指节往桌上一敲，对着他笑眯眯的：“重画。”
偷不了懒的李宴然在周围同学善意的笑声中，捕捉到了一个声音，含着笑意，温柔得仿佛带着宠溺：“画个糖果吧，比较简单，又好看。”
蝴蝶结形状似的糖果，哪里好看了，娘们兮兮的，又幼稚，他抬眸，看到了一张笑颜，干净又温柔，和身后的暖光连成一片，让他心跳漏了一拍，他唔了一声，点了点头。
然后低下头拿着铅笔开始画，一个糖果，几笔画完，他却感觉干了大事一般，用了很多力气，额头微微冒汗，脸也热热的。
小刀沿着铅笔画的线划开，点着水彩上了色，什么颜色都上了点，彩虹的彩，小小一颗糖，就成了彩色。
之后又学着安了底座，卡了细针，粗糙得不得了的胸针就做好了，用了整整两节课，最后全班一大半是A，他拿了个B。
他捏着简陋的胸针，看着一旁裴辛易课桌上堪称精致的小水车，对着自己手心里的小胸针就嫌弃极了，他眼咕噜一转，手一递：“你说画糖果的，那就是你的了。”
手一松，就扔下了胸针，嘴角一扬，眼中就透出了几分狡黠，像是偷了腥的猫，带着小得意：“不客气。”
说完，又往嘴里塞了颗糖，就见裴辛易摩挲了一下简陋的胸针，在他逐渐讶异的眼神中，一本正经地将胸针别在了蓝白校服上，与白底黑字的学生胸卡放在一起，显得有几分滑稽。
“谢谢，很好看。”
语气是他最熟悉不过的一本正经，他耳尖一红，脖颈也染上了绯色，轻哼了一声：“我要做作业了。”
嘴里的水果糖，却比往日还要更甜几分，少了几分腻味，香甜的水果味从舌尖一股脑地滚进心里，在他心里埋下了种子，阳光一洒，就能迅速长成一片果林，轻而易举地硕果累累，香气四溢。
作业本上放着一张糖纸，皱巴巴的，有了光却五颜六色的，他想，他画的看起来是糖果，其实也是糖纸。
当天晚上他鬼迷心窍地在作业本的空白处悄悄地写下一句话：“你是糖纸呀，只要一打开，里头永远都装着我最喜欢的甜。”
作业是要上交的，话是用水笔写的，他舍不得用胶带或者修正液去了那句话，鼻子一皱，撕拉一声扯下了那张作业纸，塞进书包里，然后红着脸对沉着脸的老师扯着谎，老老实实写了一千字百字检讨书。
现在他的糖纸，就在他眼前，不在他的回忆里，更不在他的梦里，鲜活得他推开门的指尖有些颤抖。
他定了定神，声音冷静温和：“满满，爸爸来接你了。”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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