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月传说》立夏小骞

56、第五十五章

　　二人静悄悄的轻轻跃出，像两片叶子飘落在海面，琏泽的法术在长潜死去时已经收回，尘因、黑麒麟、洛洛，还有其他人早已在海上等待他们多时，看到他们平安归来才敢松懈下来，黑麒麟昂首阔步地走到籽言身旁，尾巴傲慢地高高翘起，对拥有这个主人很是得意，尘因用手巾揩拭着汗涔涔的脸庞，嗫嚅道：“还好没事，还好没事，我和秦思思的小命总算保住了。”
　　籽言望向大海，它仍在那里怒涛汹涌着掀起黑青色的波浪，这里是大海中的坟墓，长潜的葬身之地，“我们走吧。”她收回目光的同时，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苍凉。
　　待她离开，琏泽的恍惚转眼间便化为痛苦，他身子摇动了下，洛洛连忙上前扶住了他，关切地询问道：“主君，怎么了，你没事吧？”
　　他优雅地站稳了微微一笑，笑容却很空虚，“无妨，走吧。”
　　洛洛看到他白衣上有几处地方正在往外渗着鲜红的血珠，不由得呼吸一滞伸手就想查看，没想到琏泽躲闪开她的手然后就离开了，一双剪剪秋水被泪水润湿，一滴晶莹的泪珠悄悄滑下了脸颊。
　　天门关内着实热闹，闻风而来的各路神仙将籽言围了个水泄不通，众仙的态度都好像今时去古海力战蛟龙长潜的是她羽凰公主一人，你一言我一语几乎要将她吹捧上九重天了，籽言被人群包围在中心，眼见琏泽一行人一言不发安静地从身边经过，对比之下她的所在之处顿时变作了戏台那样吵吵嚷嚷地喧腾着，原本就心情不佳的她脸上的表情渐渐出现裂隙，眼看着就要发作了。
　　“羽凰公主，羽凰公主，这里，这里。”一个好听的声音混入了其他人声中，人群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通道来。
　　夜游神径直朝向她走来，和善的笑容顿时让她的无名火降低了不少。
　　他环视了下人群，惊讶地敛起笑意，表情也变得认真起来，“我和羽凰公主早就定好了古海回来天外天一叙，她这样迟迟不到，让天尊等人可不好，各位说是不是啊？”
　　众仙一听天尊要见羽凰公主，目瞪口呆之余都不敢再拖延着籽言，夜游神趁机拉着她凌空步烟向天外天而去。
　　刚还想着那帮专喜奉承的要将她吹捧上九重天，没想到这会真的来了九重天，只是更没想到这里现在正是秋令时节，夕照中满眼都是红叶，风过处，花谢纷纷，煞是好看，跟随而来的黑麒麟跳入红叶丛中，翻翻滚滚着戏耍起来。
　　籽言好奇的眼光打量着，“我以为天界永远都是阳光明媚的春令时节，为何这里是这般景致？”
　　“永远有不谢之花，永远有长青之草，永远不变，那又有什么意思。” 柔和的夕阳照耀在夜游神脸上，“你说的那是天庭，我们天外天的规矩就是顺其自然，芬芳是一个季节，凋谢也是一个季节，酷热是一个季节，严寒也是一个季节，四季轮替，每一季总会如约而至，四季的变幻是岁月对我们最好的馈赠，不是么？”
　　早些时候还沉浸在血雨腥风里，现在却在悠闲的谈论季节的气息，不禁让籽言感慨万分，“天外天果然景致至佳，今日能够一睹真容还要多谢你带我前来此地，只是你方才说天尊找我？”
　　夜游神握拳摆在嘴边噗哧一笑，“我若是不这么说，那些人哪肯轻易放过你，至于天尊，他才没空来理咱们。”
　　籽言了然道：“原来除了天帝，九天之上还真有个天尊，我还当昊玥跟我胡诌的。”
　　“天尊是真有，只是轻易见不到罢了，其实天外天有很多人，只是他们都不爱见人。”夜游神停下了脚步，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他想说什么话不会担心被听见，“我们这里什么都好，就是太孤单难耐，人人都又敬畏又仰慕天尊，你可不知道，他实在是个最无趣的人，若是跟他过日子啊，谁过谁知道。”
　　籽言哑然失笑，她虽未见过天尊，但料想必定是个德高望重的神祗，没想到夜游神会如此编排他，怪不得在玉霄宝殿上他对着天帝也敢口无遮拦，果然是个怪人，不过她倒是喜欢他快人快语。
　　“如果你能待在天外天就好了，”夜游神说话如飞箭般直接，仿佛又预感到什么，不由得脱口而出，“哎，不行，你还有未竟事宜，自然是不肯留下来的。”
　　籽言诧异地看向他，夜游神一瞬间露出‘不妙’的表情，这时黑麒麟欢快地跳跃到了二人中间，他马上又露出大大的笑容，“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看到这家伙让我想起来应该带你去看看。”
　　天外天别有洞天，除了长居在这里的神祇谁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地方，籽言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殇神魔剑就在眼前，庞大而繁杂的布阵，用几根粗粗的铁链束住，剑身被捆绑在半空中……心脏狂跳了几下，黑暗的记忆像被海啸击中，恐惧涌上了心头，她屏住呼吸看着前方，茫然地站了许久。夜游神感觉到她的踌躇用胳膊肘推了推她，“你没事吧，我知道你跟它的渊源，只是没想到对你影响这么大，真是对不住了。”
　　籽言顿了一顿，“没事，说来好笑，方才不知为何让我有种感觉，殇神魔剑已经不能再伤害到我了。”
　　夜游神与她相视一笑，“杀不死我们的，会让我们更强大。”
　　黑麒麟突然往前跳了一下挤到他们前面，看到殇神后它愠怒地眨巴起眼睛，锐利的爪子不安分的拍打地面，喉中也低沉地吼着。
　　夜游神斜眼看看它，“我都忘了，那剑和你本也是同路的，只是你看看就好，那个阵法凭你可破不了，好啦好啦，别吵了，吵到了其他人，小心把你一锅炖了。”
　　受到了夜游神的恐吓，黑麒麟寻求庇护似的将身体贴近了籽言，举止仍是不爽地躁动着，看来殇神遭到这种待遇让它很是反感。一团东西朝它迎面抛洒了过来，还没待来得及看清是什么黑麒麟就开始哈欠连连，脑袋忍不住低垂下来埋在爪子里打起了呼噜。
　　“这样就暂时没什么会打扰我们了。”夜游神顽皮地笑笑，以轻松的口吻说道：“你这次好像有很多心事，看来去了趟古海让你很不愉快吧。”
　　籽言未置可否，“长潜死了，临死还在叫嚣着天界对他不公，他是远古的龙族，你知道他么？”
　　“说起来他会这样还是拜我们天外天所赐呢。”回忆起遥远往事，夜游神还是悠然自得，“他化为蛟龙的样子很凶恶，但也一定很滑稽吧，呵呵，跟龙族其他人相比，他还真算是外强中干的，你觉得长潜真如他自己所说，遭受到诸神不公正的惩罚了吗？”
　　“若真是不公正，他早已不存在在这个世上，也轮不到今日我们来动手了。”
　　夜游神赞赏地看她一眼，“昔日年少轻狂，我承认，我们不是全知全能的，但是我们绝不会因为私欲构陷他人。”他话锋一转，“但是天界其他地方就不同了，平常他们总是隐藏的很好，一旦你侵犯到他们的权力利益，他们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他的声音里含着一种奇怪的警告之意，“天庭并非完美之境，能及时抽身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明明天外天也属于天界，他却把他们同天界其他人的关系撇的干干净净，还有今日是怎么了，琏泽提醒她，现在夜游神也提醒她，此时隐约有股不祥的预感浮现在她面前，还未等她细想，夜游神再一次打断了她，“走吧，要看这把剑以后有的是时间，你头一次来，我带你去看点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