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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顾家兄弟(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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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乘风刚睁开眼的时候脑子还有些混沌,捂着胸口缓缓坐起,却不小心牵动了胳膊上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阵疼痛才把他的思绪给唤了回来,半坐在床上思考了好一会儿,脸色突然一白,也顾不得他还在和李天宁“赌气”,一下掀开被子跳下床,想要去寻李天宁。
不料床脚却传来一声轻微的女子呼喊声,语调糯糯的,像块小糖糕似的黏黏糊糊绕在他耳边,声音听着有些迷蒙,像是将醒未醒的模样。
许乘风定睛一看,这才咧咧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他的娘子正趴在床边,手托着下巴,脑袋一点一点的,像是睡着了的样子。
刚刚他起身急了,不小心踢到了李天宁的胳膊,这才闹醒了她。
许乘风盘腿坐到李天宁身边,伸出手轻轻拨弄了一下她鬓边的碎发,指尖有些颤动。
实际上李天宁也没有睡沉,只是入了春难免有些犯懒,便想着找个舒服的地方靠着眯一会儿,被许乘风这般一闹,便已经逐渐转醒了。
李天宁伸手遮着嘴,眼睛眯眯的,“啊啊”的打了声哈欠,耳垂上秀气的珍珠耳坠微微晃动,发出了细碎的声响。
许乘风见她揉着眼睛,眼角还泛着红,心上突然一坠,没来由地觉得心疼,刚刚梦中的画面又浮在了眼前。
他刚刚梦见娘子了,可却不是什么高兴的事情,反倒让他的心头一揪一揪的。
梦中的娘子住在一个甚是华美的的大房子里,他在那屋里七拐八拐了好久,才找到娘子在哪儿。
李天宁正躺在床榻上,看着似乎长了几岁,却依旧貌美,只是瞧着虚弱至极,面如金纸,身上止不住的发抖,床边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给她盖了一床锦被,也没止住她的颤动。
这幅光景让许乘风觉得揪心,想要走到床边抱抱娘子,让她早些好起来,可不论他怎么努力都靠近不了李天宁。
许乘风急得喉头发干,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看着李天宁咳出两口鲜血,温热的血液洇在她的唇边,像一把刺目的利刃扎进他的心里。
许乘风很想告诉自己这只是个梦,梦都是假的,做不得数的。可刚刚那副画面却分外真实,甚至就像是他亲眼目睹过一般深深刻在他脑海里,无论怎样都挥之不去。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是他一想到梦的最后,李天宁缓缓垂下纤细的胳膊,那副了无生气的模样直叫他发慌,忙伸长胳膊把李天宁揽到怀里,低低地唤着:“娘子,娘子……”
“嗯?”李天宁刚醒,脑袋转得有些慢,声音还带着些鼻音,“乘风哥?”
“我在,娘子,”许乘风急切道,“有什么事么?”
“什么事?”李天宁窝在许乘风的怀里,低低地重复了一遍,像是在思考什么,脸颊在他的胸口蹭了两下,这才清醒过来,抬头看着许乘风身上纯白的棉质寝衣,一时间进退两难。
她知道自己现在这样不妥,许乘风连外衣都没穿上,只着了一身白色寝衣。
自己和他离得极近,近到能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近到能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声,近到自己的周身都裹着他身上滚烫的体温。
李天宁心中很纠结,她一边觉得自己和许乘风太亲昵了,实在不和礼数,一边又实在舍不得许乘风温暖的怀抱。
最后,李天宁还是抬起手,轻轻推了他一把。
许乘风却像没感觉到,双手箍得她更紧了,下巴蹭在李天宁柔嫩的耳边,呢喃道:“娘子,我回来了,再也不走了。”
“走?”李天宁没听明白,疑惑道,“你想走去哪儿?”
其实许乘风也不知道自己什么会说这句话,他就是下意识地觉得应该说出来,好让娘子放心。
李天宁等了一会儿,听他没答话,又攥住了他胸前的薄薄睡衣,轻声说:“总之我不会让你走的。”
许乘风这才松开胳膊,小心翼翼地扶住李天宁的肩,眼睛发亮,张了张口,像是在期待什么。
李天宁还没回答,就听见门外传来一个大大咧咧的少年声音。
“敬安表姐,许兄可醒了没有?王大夫嘱咐过,等许兄醒了就给他喝药的。”
许乘风皱了皱眉,觉得这个声音陌生的很,倒是李天宁反应快,一下从他胳膊里钻出来,几步就坐到不远处的书桌边,挺直腰板,好像在学堂听课的学生一般端正。
顾十逍大喇喇地闯进门,看许乘风正蹲在地上发愣,忍着笑作了个揖,道:“下官见过许将军。”
许乘风不认识他,只觉得这小子碍事,挡着他看娘子了,就淡淡地“嗯”了一声。
顾十逍咂咂嘴,又试探着唤了声“许将军”。
许乘风摔傻了的消息一直被压着,现在朝中还不知道,只当他是得了什么疾病在家中休养。
顾十逍原本也是这么以为的,可上午他瞧着许乘风好端端的,还有力气和人打群架,怎么也不像生病的样子,言行举止也古怪极了,便生出了几分好奇。
“十逍,”李天宁怕他看出来,赶紧上前,把顾十逍往门外推,“不是说喝药么?你去把药端来吧。”
见到李天宁,顾十逍这才想起来他是来做什么的。
上午许乘风那一晕倒,把李天宁吓得六神无主,最后还是顾家兄弟把许乘风抬回许府的。
顾家也是皇亲国戚,许家的管事认得,赶紧请二人入内歇息。
顾九振性子沉稳,倒也没多说什么,安安静静地坐在花厅中喝着茶。顾十逍却是个坐不住的,年纪又小,才刚十五,就算现在领了官职也只是收敛了一些,进了许府后就在许家花园里上蹿下跳。
等他跑累了,提着两条从许家荷花池里捞出来的红鲤鱼回到花厅,就瞧见顾九振面色发冷,手指有节奏地一下下敲着桌面。
顾十逍贱嗖嗖地凑上去,道:“九哥,敬安表姐一直陪着许大人没出来么?”
说罢,又取了一把花生,边剥边嚼,丢了一地花生壳。
顾九振瞪了他一眼,道:“少胡说,我在担心小许将军。”
“你担心他干什么?”顾十逍奇道,“难道你有分桃断袖的癖好?”
“欠收拾。”顾九振说完,便转过身不理他,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回过身,照着他的脑袋一拨弄,道,“你去看看小许将军现在如何了。”
“我不去,”顾十逍翘腿坐下,“我和他又不熟,看他干什么?”
“小许将军是国之栋梁,”顾九振正色道,“探望他是大景子民应该做的。”
顾十逍吐了吐舌头,道:“装。明明是怕长公主被许老三给抢走了。”
“小十。”顾九振放重了音量。
顾十逍见状忙制止了他,晃了晃腰间空空的刀鞘,道:“你刚刚毁了我的刀,现在又要使唤我给你跑腿,就这个态度啊?”
“行了,”顾九振道,“我新得了一柄东瀛武|士|刀,回去就送你。”
“这才对嘛。”
顾十逍笑嘻嘻地拍拍手,抖落了满手的花生红衣,嘴上还不忘损顾九振几句,可心里还是向着他九哥的。
况且他们兄弟几个和李天宁可是姑表亲,顾十逍觉着,不管是论亲疏还是论远近,都是自己九哥更配李天宁。
想到这里,顾十逍便反客为主,虚扶着李天宁的胳膊将她送出去,和她套着近乎:“敬安表姐先出去吧,许兄一个男子,表姐在这儿不方便。”
许乘风一见就急了,上前大力推开顾十逍,口中高喊:“你对我娘子做什么?”
顾十逍年纪尚小,身量也还未长开,还是个纤瘦的少年身形,当然不如许乘风力气大,被他这般用力一推,一屁|股就跌在地上。
门口的路铺了鹅卵石,硌在皮肤上当然不好受,又酸又疼,疼得顾十逍龇牙咧嘴地吱哇乱叫起来。
顾十逍疼得眼泪都挤出来了,眼角正好撇见顾九振的衣角,便像见了救星似的喊了起来:“九哥,九哥,这姓许的欺负我,疼死我了,你快扶我一把!”
谁料顾九振面色难看得很,直直绕过顾十逍,走到许乘风面前,低声质问道:“你岂可对长公主这般无礼?嗯?”
顾十逍心中悲愤,自己捂着腰站起来,心道好你个重色轻弟的顾老九,活该当不成驸马。
李天宁忙拦到二人中间,道:“顾大人,咱们先出去吧,请王大夫进来给许大人瞧瞧。”
顾九振脸上怒气未消,但还是踌躇了一下,最后应了一声“微臣遵命”。
正当李天宁松了口气,以为自己已蒙混过关的时候,许乘风却不服气地喊了起来:“娘子,你做什么拦着我?”
李天宁看着顾九振的脸色先是又惊又怒,接着慢慢变成了思索的神情,随后眼珠一转,露出了恍然大悟的微笑后,脸一下皱成了包子。
许乘风这事瞒不住了。
只有顾十逍还捂着腰靠在墙上,没弄清状况,嘴里嘟嘟囔囔着:“这些人都怎么了?一个比一个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