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妖》乱吃佳人

9、第九章

　　刚才还主动跑出来抢着做戏，现在顺着这些乡民的意思，又把话挑子丢回别人肩上。

　　无机垂见她眼里玩味的揶揄，暗中扣在自己腕上的手，更分明是在胁迫。

　　他唇角依然挂着平静的浅笑，目光掠过一众乡民神色不善的脸，不紧不慢道：“各位怕是弄错了，这清雩山乃天下乾罡正气凝聚的地方，别说滋生鬼魅妖邪，就是靠近也绝不可能。”

　　说到这里，他目光不由自主又瞥向偎在身边，一副亲昵之态的琉璃，心里也在奇怪，她是怎么安然无恙呆在清雩山下，又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不能离去。

　　乡民们却对他的话不以为然。

　　“照你这么说，杨家老大是狗撕皮袄——胡扯咯？”

　　“俺们镇上这些日子丢了好些女子，说不定都是妖精变作和尚干的，要不然咋一个也抓不着呢？”

　　一时间七嘴八舌，恨不得用口水把他淹了。

　　无机默然无语，心里的疑团扑朔迷离，不仅是琉璃，就连他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都全然摸不到一点头绪。

　　“不好了，不好了！”

　　这时候又有人奔过来，一边跑，一边大祸临头似的喊着：“杨家老大刚才一大碗一大碗地吐血，人怕是……怕是要不行了！”

　　乡民们都是一愣，随即炸开了锅。

　　“不就脑袋上擦破了点皮么，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吐起血来了？”

　　“是好是坏你能瞧出来？这不是内伤，就是吓破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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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着群情骚动的工夫，琉璃踮起脚凑到无机耳边：“昨儿晚上到底怎么回事，你趁早给我说清楚，要不然……”

　　就算是直肠子，这会儿也能看出点端倪来了，何况还是个心细的。

　　无机只做没听出她口气里恶狠狠的威胁，向前走上两步，朗声道：“诸位乡邻莫急，虽然妖怪一事与在下无关，但我寻仙多年，粗通医理，正好可以去看看那位小哥的伤势……”

　　当即就有人不领情：“你？了不起是个野郎中，还不知什么来历，别又想耍花样。”

　　琉璃正问要紧事，他却赶着要去救人，听着都觉得心烦。

　　死了便死了，去瞧什么？

　　变了个样儿，还一脑门子普度众生的念头，是不是有毛病？

　　琉璃暗暗一撇嘴，反正那些人没有怀疑她，只要他死不认，他们就能置身事外，这想不开的和尚，现在又要上赶着给自己找事，她简直想掐醒这呆子。

　　可转念一想，若真是被自己妖气所伤，那人居然还能活着见到太阳，反倒是她该反思自个儿道行是不是不行了。

　　她眉梢一挑，眼中尽是狡黠，咂了咂唇，没再继续跟他为难，上去帮腔道：“我郎君既然这么说，不如就叫他去瞧瞧，杨家小哥说不准还有救呢。”

　　她这一开口，众人的脸色都好看了不少，跟着有人说好，就有人随声附和，很快口风便全转了。

　　无机没多说什么，甚至没看身边的人一眼，就跟那些乡民去了。

　　琉璃反倒倚着门，一直目送他走远。

　　乡民们边走边回头望，见她俏生生地站在那里，一副担惊受怕，生恐自家男人吃亏受罪的模样。

　　可她这郎君呢，竟然连句体贴话也没留下，可见真是个没良心的。

　　众人肚里翻着醋坛子，一个个忍不住都拿白眼去翻那小白脸书生。

　　·

　　当所有人都走远时，琉璃的身影也在门前消失。

　　水雾似的红烟随风飘过院墙，徐徐在荷花满池的水塘边现出婀娜的人影。

　　池边的湖石上有一个穿淡紫色锦袍的少年，他跷着腿，双手枕在脑后，闲适地晒着太阳，膝头上还架着一张漆黑的古琴。

　　他同样有张精致的脸，如水如风，似星似月，貌似纤柔却又不失英气，叫人禁不住便想多瞧上几眼。

　　琉璃脸色半沉不沉地走过去，对方似乎才发觉她来了，立时抱琴起身，笑着迎上去。

　　她却没拿正眼看他，绕过湖石，站在水塘边。

　　“你就这么闲，非要来凑热闹是不是？”

　　她心情不佳，口气也极不客气，对方却丝毫不以为意，照样跟在她身边，展颜微笑：“不是早说过了么，你在哪，我碧楼就在哪。”

　　他“嘿”声凑近：“其实跟闲不闲没关系，我就是怕那狗和尚再来欺负你。”

　　“欺负我？”琉璃嗤着鼻子，狐眸斜过去，“我看是你急着想要他的命吧。”

　　她白皙的手探过去，按在他怀里的琴上，纤长的手指勾挑着那根断弦轻晃：“一次不成就来两次，他那点法力连个寻常散修都比不上，怎么？你还是输了？”

　　碧楼脸一红：“谁说的，要……不是被那该死的结界挡住，我，我，我用半曲琴就把他的心掏出来了！”

　　他急于辩白，连话都说得结结巴巴，看着她含哂带媚的眼，脸不由更热了。

　　琉璃没接这话，忽然“呵呵呵”的笑起来，仿佛听了一件极有趣的事。

　　“你，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

　　碧楼尴尬不已地向后退了两步，捂着那根断弦，垂下目光不敢再看她。

　　琉璃笑了好一阵，扬起的唇角才沉下来，眉眼间淡得出奇，恍然又像陷入了沉思：“昨晚……到底出了什么事？”

　　“哪有什么，嗯，你不是都知道了么，我想收拾那和尚，结果……哼，什么净莲寺的谛空法师，我看他就是沽名钓誉的骗子，根本没有传说中那么厉害……”

　　“我说的不是这个！”

　　碧楼被吓了一跳，手指不经意间触动琴弦，勾出一声抖颤不止的铮响。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快说。”琉璃忽然抬手捏住他的肩膀，眼角现出胭红的凤梢，眼中冷意森然。

　　碧楼的脸色开始泛白，僵持了半晌，终于人不住：“好了，我说，我说，昨晚我和那狗和尚斗法的时候，你也找过来了，后来的事你自己一点也不记得？”

　　“后来的事，后来……”

　　琉璃目光茫然，慢慢松开手臂。

　　昨晚她的确忽然感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或者说是那种能压倒一切的力量，可当自己真的奔过去时，一切又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想找，脑袋里却越来越混沌，再往后就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碧楼呲牙揉着肩膀，看她愣愣地不说话，赶紧劝道：“照我说，你就是心思太重，犯了离魂症，其实别管那狗和尚是不是你要找的人，干脆现在就弄死了，也省得以后老去想。”

　　说到这里见她瞥来的目光又有些不善，只好闭了嘴。

　　“管好你自己，别理我的事，更不准在我面前提起他，下次要是再犯，就有多远滚多远。”

　　琉璃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往回走。

　　“姐姐！”

　　碧楼忍不住出声叫住她，但没敢追上去：“从前你说过，若哪一天我修为胜过你，你便答应让我永远陪着你，这话……还算数么？”

　　琉璃停下步子，嫣然回眸：“有本事打得过我再说吧。”

　　一阵风卷起她绯红的裙摆，那身影随即化作云烟，在阳光映射下闪着金晕，飘散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