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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崔惟佳回家一周又要匆匆赶回去扬州完成最后的收尾工作,拗不过小丫头,想着工作也不多,便瞒着周宴池悄悄订了机票想带她一起去。
      在上不上学一方面,崔惟佳不太严苛,由于崔爷爷从小是这么待她的,她自然不怎么强求女儿,只是周宴池倒很在意,觉得其它方面都能慢慢来,只有这方面需要严谨。
      不料她刚订完机票,哄完女儿周宴池便察觉了,主要是周映晚一反常态地兴奋,让他产生了怀疑。
      “周映晚,谢老师说你没去上课?”晚饭时,周宴池突如其来开口问了句,崔惟佳还没反应过来,小丫头就主动招供了。
      “没有,我下周才不去呀,妈妈啊......”自从周宴池大发脾气后,周映晚就记忆深刻,一听到被爸爸喊全名便不敢造次,端端正正。
      “嗯?”周宴池挑眉看了眼女儿又扭头看了眼低头扒饭的某人。
      “吃完再说吧。”崔惟佳淡定地夹菜,笑着安慰着吓得不敢动的女儿。
      一吃完,小丫头就跑进房内,躲着不出来。
      “你这叫纵容。”周宴池绷着脸,面无表情地收拾东西进厨房。
      崔惟佳颇为不满,听出他语气里的反对。
      “我觉得这不叫纵容,间歇周,类似于Gap year,我之前有过,相反我觉得对我很有帮助。”崔惟佳撑着胳膊解释自己的观点。
      “Gap year 是你在接近成年,或已经成年的自我选择,她是个小孩子,只是为了黏着你,或者逃学而已。”周宴池把碗放进洗碗机,又出来擦桌子。
      “可不能让她有厌学情绪。”崔惟佳继续给出理由。
      “亲爱的,她一向没有厌学情绪,只是舍不得你,但你这样纵容她容易让她养成坏习惯。”周宴池停下手中的事,凑到她面前盯着崔惟佳的眼睛看,格外认真。
      “OK,可是我答应她了。”崔惟佳沉着声,带着软意,她可不想成为说话不算话的妈妈。
      “下不为例。”周宴池叹口气,蹙眉看着她,还是妥协了。
      崔惟佳认认真真地点头,挑了几个蓝莓榨汁端进小丫头屋内,瞧着女儿抱着娃娃伸长了脖子期望地眼神,突然就想逗逗她。
      “爸爸好坏,把你的飞机票退掉了。”崔惟佳瘪着嘴,佯装哭地模样,
      周映晚摇摇头,颇为惆怅地说了句让崔惟佳哭笑不得的话。
      “原来爸爸才是家里的老大。”
      崔惟佳笑起来,“谁说的?你爸爸同意了!”
      “哦~那还是该抱妈妈大腿。”小丫头笑眯眯地拿过杯子,崔惟佳总觉得她这幅神情像极了周宴池不正经的样子,越发觉得好笑。

      李薇澜舔着脸让自己父亲游说了一番,周宴池才答应带她去拍卖会。
      “澜澜啊,你哥哥和我可都是豁出老脸了,你答应爸爸,最多三个月,三个月后你给我去美国念书。”李父无奈地摇摇头,女儿从小没有母亲,他们两个大男人对她更是有求必应,养成这番性子,索性心肠不坏,除去看上周宴池了,其它都让他省心,不过他想着小丫头年纪小,以后能遇见更好的人,既然流水无意,他也只能顺着女儿的意思,在推波助澜一把,得不得到就看女儿的造化了,丢人就丢人吧,女儿高兴就好。
      “爸,我知道的,就三个月,我就想多和他相处一些,也许他能发现我的好呢,再说,他现在没和他前妻复婚,我也许有机会呢。”李薇澜自我安慰了一句,她实在太不甘心了,也许她再早几年出生,周宴池就是她的了。
      “澜澜,出格的事不能再多了。”李父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看着自家女儿。
      李薇澜点点头,拨了造型师的电话预约时间。

      崔惟佳带着小丫头一道去王师傅家,恰好碰到王师傅的女儿。
      “为什么一定要结婚,孩子?丈夫?我没有我过的也很好。”崔惟佳牵着小丫头往屋外退出去,不好再打扰。
      “滚!”王师傅中气十足的吼了一句,随即两人便遇到了,崔惟佳眼里全是一抹黑,王千语从不穿色彩明丽的衣服,永远是非黑即白。
      “惟佳?我爸今天心情不好,劝你别去了,那个老顽固,脾气不好,白去受气,咦?这是你女儿?真好看。”王千语走出来,笑了笑,颇为不好意思地开口。
      “姐姐你也好看。”周映晚记得爸爸说过,喊哥哥姐姐一定没错,小丫头笑得可爱,惹得王千语轻捏了捏她的脸。
      “真乖,不过我该阿姨了,惟佳,我也饿的慌,我爸前几天还说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要不给我尝尝?”王千语笑着指了指崔惟佳的饭盒。
      崔惟佳点点头,瞧着她仍旧一脸郁闷的样子,跟着她一同回她的公寓。
      王千语一路上逗着周映晚,慢慢放松下来。

      “我今年30岁了,又怎么呢?为什么非得结婚?”王千语猛舀了满满一口饭,颇为怨愤。
      “阿姨,那你比我妈妈小哦。”周映晚坐在地毯上玩王千语的乐高,突地说了句。
      “是呀,可惜看着比你妈妈老多了。”王千语笑着说,羡慕地看了眼崔惟佳。
      小丫头机灵地夸她好看,和她妈妈一样好看,爸爸说了,只要夸人和妈妈一样好看就好了。
      “惟佳,我真羡慕你,有个这么可爱的女儿,我曾经......也想要一个女儿的。”王千语笑得格外苍凉,与平常风风火火的她截然不同,甚至带着悲戚和厌生。

      王千语从来都是少言的。
      “听说你爸爸是何旭也家的厨子?”王千语突然被后桌喊住,本沉浸在政治课本中的她点点头,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后果,但她并不觉得这该是个羞耻的职业。
      “原来这就是何旭也对你那么好的原因呀?”同桌轻哧了一声,颇为不屑。
      王千语看了同桌一眼,突然觉得成天装可爱,温温柔柔的英语课代表像一个趾高气昂的鸭子,嘎嘎嘎的叫着。
      “所以,你不需要吃饭吗?”王千语突然冷声开口,和平常的她判若两人。
      她一向是个懂得忍让和包容的人,同桌期间,虽然不会有特别亲近的行为,却不会这么犀利冷漠。
      同桌愣住,被呛得气呼呼地跑出去,后桌的人也跟着数落她一句,随即出去安慰了。
      王千语没有回头,认认真真看着书,等同桌回来的时候,刻意把桌子拉开,像看脏东西似得看着她。
      等放学的时候,王千语的书包不小心碰到了同桌的手,对方随机触电似的缩回去,烦躁不安的低骂了一句。
      如果这么多年以后王千语依旧没记错的话,她说了一句“好脏呀。”
      崔惟佳端着水杯看着她,王千语没有从她的眼睛里读到怜惜亦或者愤懑不平,但她就是这样期待的,她不需要任何人所谓的愤懑不平,没有人能感同身受,她那些年的噩梦之外是有值得怀念的东西,也是她这一生都只能自我悔恨的事。
      “千语,有时候朋友这种东西甚至希望是没有的,孑然一身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孤独,或许,是另外一种运气,独处的时候,便是有机会去思考的时候,人堪称为万物之灵不就是因为会思考吗?”

      王千语的父亲是何旭也父亲饭店里的厨师,何旭也是她的同班同学。
      王千语第一,何旭也顶多算中上游,但他没有任何压力,他是要出国留学的人,所以只在英语上费力气,而他唯一用心的学科便回回都能高王千语十分。
      “接下来念月考成绩,王千语,总分634,语文131,英语124.......”半晌才念到何旭也,英语145,几近满分,王千语捏着书,心里头没由来的难过,是所有人都没办法想到的挫败感。
      她从小到大就和何旭也同班,这完全是托他父亲的关系,因为自己父亲在淮扬菜上面的造诣,所以会格外优待父亲,自然会照顾到他的女儿,而正是如此,自人能分辨优劣和生长出势力的心思后,她便莫名其妙因这份没必要的优待有了羞耻感,没有何旭也父亲的照顾,凭她的成绩完全可以上任何高中,可是父亲的看轻,让她莫名更有一种她进这个学校是沾何旭也的光。
      “千千,你放学后等我,我去饭店。”何旭也拿着篮球往外跑去,丝毫不顾王千语皱起的眉头。
      女生们总是有种可笑的自信,尤其是抱团的女生团体,好像她们就是如此有了力量,有了可以肆无忌惮冷落、侮辱人的力量,而这些东西要么处于妒忌要么出于那种令人耻辱的恶意,而王千语深知何旭也就是这些人群起攻之的源头。
      “王千语,你可真恶心哦,我真不知道你每天低着头看书有什么用,我觉得你没必要像书呆子一样吧。”
      “诶,你和何旭也到底什么关系?你爸是他爸的厨子,那你是他什么?”
      “何旭也,怎么可能喜欢她这种,哎呀,听说上周又有女孩跟他告白了?”
      对大多数来说,学生时代最恐怖的伤害,大概是被孤立、被一群在暗处的人针对,她们不约而同的沉默,相互容忍、包容那些堪称罪恶的行为。
      王千语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厨师有什么羞耻的吗?或者说她们不过是为了找一个借口而已,她开始避开何旭也,从那天开始,她再也没有去过何旭也家的酒店。
      何旭也一头雾水,女生间的关系很微妙,微妙到多数男生都没办法发现,发现她们的阴毒、恶劣。
      所以没有人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一个长期被父亲打击的人,极度缺乏安全感和自信,她的敏感、脆弱,不愿告诉任何人,她装作毫不在乎,殊不知那种无形的折磨中,让她一点点有优异成绩建立起来的安全感和自信心日渐崩溃,这些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人后却像是一条条毒蛇,或是写一些信件讽刺她、挖苦她,或是作业本不翼而飞,高分试卷上总是充满水渍或者奇怪的图案。
      可是,她总不能因为那些廉价的侮辱放弃掉自己的未来,所以她更加拼命,高考以本市第六的成绩被B大经济系录取。
      那些人,没有一个人道歉,相反像什么都没发生的说着。
      “啊啊,王千语你也太厉害了吧,以后混的好别忘了我们这些人哦。”
      “是啊是啊,苟富贵勿相忘。”
      王千语听着这些人的话,突然冷笑了一声,为了维护她们苦心经营的好学生形象,还是在老师们走后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了她在谢师宴上的唯一一句话。
      “我凭什么?你们,那些令人发指的事,不觉得羞耻吗?”
      “喂,你拽什么?混的怎么样还不知道。”
      “就是~”
      最可怕的是,三观不正的人一不小心进了名校,她们或许成为老师、律师、公务员......
      那个晚上,王千语收到了唯一一条让她觉得是真心的祝福。
      “千千,跟教授在La出差,父亲提到你考中了B大,恭喜你,想要什么礼物吗?”
      可是除了谢谢,她什么都没回复,她没办法直面这个她生命里的噩梦源头,更多的是,她极度自卑,她渴望他的温暖,却不愿意飞蛾扑火,所以她主动避开。
      而再见,他已经结婚,成为一个美丽又阳光的女孩子的丈夫。
      她没法忘记那天她恰好和总经理到上海出差,遇到了他。
      “千千?”
      王千语挽着上司的人的胳膊突然松开,引得对方不满的皱眉。
      “何旭也?”王千语抿着唇,露出标准又模式化的笑容,眼底却又少见的温柔,不免让身边的人好奇地打量着来人。
      “你也住在这个酒店?”何旭也眼底有几分惊艳,看了眼王千语的穿着,有几分惊讶。
      “这是我上司,我们要去楼上的酒会,时间来不及了,我们上去吧。”王千语再次挽住身旁的人,这次他却讽刺地别开,看她的眼神冷漠又颇为淡定。
      “Jackson!”王千语低声喊住自己老板的英文名,抑制自己的尴尬。
      “放开了就别想再抓住。”对方迈着大步自己往电梯口进去,留王千语一个人在身后。
      “对不起啊,私下关系比较随意,见笑了,先走了。”
      “千千,这是我的名片。一定要联系我。”何旭也轻点头,温柔地笑着。
      这么多年,那副意气风发的少年样子依旧丝毫不减。
      王千语拿着名片跟上去,轻扯住这位脾气古怪的上司。
      “Jackson,我刚才手发汗了,抱歉。”
      “哦?”男人睨着看了她一眼,笑得意味不明,却让王千语内心后怕,这位总经理、每每心情不好便会变着法儿的找工作折磨她,弄得她叫苦不迭,可看在工作和高薪高福利上,她再不愿意也不会反驳。

      王千语回到酒店,约了何旭也见面,她告诫自己,也许那些逝去的可以挽回,她翻开自己衣柜,清一色的黑白,她挑了一套黑色修身长裙,这是她唯一一条不像工作装的衣服。
      “哟?我们冷面经理今天打扮成这样,去见旧情人?”
      “谢总,私人行程不方便报备。”王千语公式化地笑了笑,拢了拢披散的褐色长卷发,不再搭理依靠在隔壁门的男人。
      在大学时,她不止一次想过,再见到他该是如何,她告诉自己,那些疏离都是她的选择,便安于巢穴不去打扰他,如果上天眷顾,她便不会犯第二次错。
      “千千,这儿。”何旭也穿着简单的白衣黑裤,笑得爽朗。
      “嗨~”一个姜黄色衬衫裙的女孩从他背后跳出来,挽着他的手。
      王千语笑得不动声色,冷漠地看着两人亲密地坐在她对面,她才真正意识到,她错过了什么。
      因为那年,何旭也出国前,问她要不要做他的女朋友。
      有些遗憾,就留在心底吧,因为对方已经有了五彩斑斓的另一半,又何必需要她这样一个只有黑白的人呢?

      “今天,他结婚了,发来了结婚照,我回了恭喜,年底回国办酒席,我那些同学好像果真没有我混的好,同学群里也在热议,那些人说着每个人都要到场,竟然也提到了我,让我这个大忙人一定到她们多想我之类的话。”王千语哽咽了一下,食不知味,突然想起自己是要试菜的。
      “呀,我囫囵吞枣了,不好意思。”说着却掉了泪,崔惟佳笑着摇摇头,说了好几声没事,看她跑进洗手间久久没出来,便留了张纸条,牵着女儿离开了。
      人们一向不需要安慰,需要的是聆听,她和王千语交往不深,而她却只愿意跟她说这些,本就说明了她不愿意让亲近的人安慰她、鼓励她,或者同情她,她要的不过是一个窗口,倒掉所有的灰暗,然后,因为两人交往浅薄,也不至于影响到这个窗口的美丽。

      “妈妈,你这样会不会没有礼貌呀?”小丫头铭记着周宴池教的道理,一出门便仰着脑袋问崔惟佳。
      “哪里,阿姨,想安安静静吃饭,妈妈有留字条的。”崔惟佳笑着摸摸她的头,母女俩打了车回酒店。
      晚上周宴池的视频一拨过来,小丫头就唧唧歪歪地不去洗澡,抱着平板撒娇。
      “爸爸呀,我想要新的积木,可以吗?”
      周宴池正打算答应,崔惟佳就在小丫头头顶摇头警告。
      周宴池笑了笑,闭了嘴,喝了口水。
      “晚晚,你有很多积木了。”周宴池不答应,小丫头哼哼地闹。
      “周、映、晚,在我喊你全名的时候,你应该乖乖听话。”
      小丫头被镇住,灰溜溜地进浴室洗澡。
      “为什么不给她买?”
      “她弄断了我新买的口红,趁我做菜把自己脸画个大花猫,我拍下来了,等会儿发给你,她能把我闹得疯掉。”崔惟佳气呼呼地抱怨着,拿出手机把照片发给他。
      “妈妈呀,我要我的嘎嘎。”崔惟佳听见浴室里的声音,无奈地叹口气,去箱子里饭带过来的橡皮鸭。
      “为什么小孩子洗澡一定要小鸭子?”她犯了半天,颇为不满地嘟囔着。
      “那为什么你一定必须要放玫瑰花瓣?”周宴池笑着接了句,崔惟佳转念一想,的确如此,但嘴上依旧不愿服输。
      “玫瑰是一种幸福,希望自己被幸福冲昏头脑不可以吗?”
      周宴池不再呛她,安安静静地看着视频里的人拿着小黄鸭消失在镜头前。
      “妈妈,我想吃芒果干,想吃牛肉粒。”
      “只有菠萝干。”
      “不要,我就想要。”
      “那菠萝干也没有了。”
      “好吧,那你去帮我拿过来好不好。”
      “......”
      周宴池好笑地听着两人的对话,之后水声便听不见了,半晌,小丫头湿漉漉地脸蹿出来,瘪着嘴略带哭腔。
      “爸爸,妈妈洗澡不帮我拿菠萝干。”
      “洗澡吃菠萝干,就不是菠萝干了呀。”周宴池耐心地哄她。
      “六六,自己先穿好衣服。”崔惟佳拿着睡衣放在一旁。
      “为什么不是菠萝干了呀。”小丫头不搭理她。
      “因为沾了水啊,乖,先穿衣服,妈妈就帮你拿过来了。”
      崔惟佳觉得好笑又无奈,只好去拿给她。
      好不容易哄完她睡着,崔惟佳才有空坐下来休息。
      周宴池看她一脸疲惫,心疼地开口逗她。
      “你要不要我哄你睡觉?我讲个故事给你听?”
      崔惟佳无奈地撑着脑袋,笑着问他。
      “周宴池,你觉得人是一定需要朋友的吗?”
      周宴池盯了她半天,才开口说道,“人是群居动物,但也不乏离群之乐,你记得刚回国时我带你去山上看椅子吧,连那个野鹤也有我这个朋友,人哪能不需要朋友呢?小姑娘,一个糟糕透顶,或者几个甚至一群,不能让你失去对所有人的期望,人是悲剧命运的载体,一天会比一天多一份悲伤,同时又积累多一份的快乐,因噎废食这样的行为,你觉得应该吗?”
      崔惟佳笑了笑,周宴池哪会说出任何悲观丧气的话呢?他从来都是懂得生活和好好生活的人。
      “宴池,你有后悔过遇见某些朋友吗?我真的好后悔遇见她,可是我又那么感谢你带给我的其他人。”崔惟佳笑着,两人却突然没能继续下去,她知道她不该提起来,但她过不去,永远过不去,总像是有开关的盒子,只有有人不小心碰到,都会令她心惊肉跳。

      周宴池挂断电话,本打算订最快的航班,可还是取消了,崔惟佳需要她自己的空间,他自然明白她口中的人就是徐练练,崔惟佳永远不可能忘记徐练练为了新闻消息,不仅报道那些血淋淋的东西还发布投票麦子作为精神病人是否在正常情况下犯罪等一系列热点话题的事情,徐练练甚至在趁看望崔惟佳的时候,录了她和崔惟佳的对话,这些东西都没办法让崔惟佳原谅她,即使她自称这些没有伤害的举措,或许能博得社会的同情,为了更重的判处麦子。
      可崔惟佳从来不屑任何人的同情,相反,在她看来这是徐练练不择手段的利用和背叛。
      周宴池也永远不会原谅这个人了,放过她也仅是因为陈路霖拿几十年的交情来换他的不追究罢了。
      如果不是江北和之淮,只要这两人在的场合他都不会出席,可是千丝万缕地联系让他试图去说服自己,如果当时崔惟佳不点头不追究,他到底也不会放过,可是崔惟佳又为什么不追究呢?说到底不过是知道他难办,所以委屈自己了,那些委屈、难过、愤怒、害怕,都压垮了她,而他也是那些刽子手中的一个。

      “你这个,越来越有门道了,可以了可以了,以后不用过来了。”王师傅第一次完完全全吃完了崔惟佳做的饭,还小酌了几杯,整个人红彤彤的。
      “你说你一个姑娘家家,做这些干嘛呢?好好带女儿多好。”王师傅指了指在院子里蹦蹦跳跳的周映晚,笑着抿了口酒。
      “王师傅,我前几十年,总是在得到,我甚至什么都没付出,我只想真的付出一些东西。”崔惟佳看了眼自己的手,伤口和烫伤的疤痕,让她觉得自己有做了一些实在的事。
      “吃饱了,就得做点事儿。”王师傅点点头,开口说了几句。“我们千千,要是像你有个这么乖丫头就好咯。”
      “师傅,千语活的很好,幸福的标准是不一样的。”崔惟佳笑笑,想起昨晚离开前洗手间传来断断续续地抽泣声,温柔地开口劝解。
      “好了,不说这些了,剩下的东西自己好好摸索,你一看就没吃过什么苦,做饭是个苦差事,不能穿得漂漂亮亮的倒腾几勺。”王师傅想起第一次看见她,就不觉得是个做菜的样子,倒不觉得她这么能挨骂。
      “王师傅,我们合照一张吧。”崔惟佳说着,拿出手机,恰好王千语走进来,依旧是白衣黑裤。
      “那自然是我来给你们拍,我妈哪会弄这些。”说完便嘻嘻哈哈地接过手机拍了给几人拍了好几张,期间不停地逗老两口儿,和那日感伤的她判若两人。
      分别的时候终归是不舍,王师傅摆摆手,抱着小丫头第一次把崔惟佳送到了巷口外。
      “有时间来看看我们,相识一场,是缘分,再者,我们千千,你看着有好的,给她物色一下。”王母笑眯眯地,语气却有几分不舍,轻捻着崔惟佳的手。
      “妈,谁都介绍给我,不知道地以为我有多差劲。”王千语晃着车钥匙,“我把她们母子送回酒店吧,晚上回来吃饭,我假期快休完了,要回去工作了,订了明天的机票,飞广州那边做一个项目,给我做点好吃的呗,老头儿?”
      “诶呀,那刚好,要不你搭着她们娘俩儿去买点喜欢的菜,你爸给你们仨践行?”王母拍手,王师傅倒皱着眉头。
      “我做了一辈子菜,现在退休了,你就想着法儿偷懒。”
      “爷爷,我也想吃您做的菜。”小丫头突的插了句,王师傅笑得合不拢嘴,立马点头吩咐王千语去买菜。
      “小丫头跟着我俩儿,你俩去买菜去。”
      场面颇为有趣。
      崔惟佳挺喜欢这样的气氛,便没有客气。
      “你这回回去要把食谱做出来?”王千语往购物车里放食材,好奇地开口。
      “嗯,整理出来,应该需要自费去印刷,我想着有些老古董,也可以影印出来,也许对别人有帮助,我想把王师傅的名字也写在扉页里,真的很感谢他的帮助。”崔惟佳挑了一份新鲜的肉递给师傅称重,她记得王师傅随口提过,喜欢牛肉。
      “我爸?吼,他倒白得一好名声,他那臭脾气,你也是能忍。”王千语笑着,打趣道,父亲的脾性她自然了解,倒觉得有几分佩服崔惟佳了,刚回来便听母亲提过,来了个漂亮女人,嚷着要请教父亲,父亲觉得她穿得太体面,明着暗着挖苦讽刺着,她也不介意,一直不卑不亢,虚心请教着,父亲怎么冷淡都没多抱怨一句,最后极少夸人的父亲,竟会说出“漂亮女人也有漂亮性子”的话。
      “惟佳,你吃过苦吗?”王千语是真的好奇,虽觉得窥探别人的生活不礼貌,但实在是忍不住。
      “吃过亏。”崔惟佳笑笑,边摇头边说着,眼神里倒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你倒是挺懂说话,你不是从小生活在国外吗?”王千语笑笑,换了个话题。
      “我从小就说汉语,只是后来没能继续学,回国和我先生呆了几年就懂得多了,他挺会说话的。”崔惟佳笑了笑,想起周宴池说话时神通各种技巧的样子,觉得竟有几分了得。
      “第一次听你提你丈夫诶?我妈说是个上等好男人。”王千语笑着,搬了母亲的原话,想起母亲手舞足蹈夸他的样子就好笑。
      “哪有,实际上,是我的前夫,不过现在也是我的男朋友。”崔惟佳笑笑,解释了几句,心底也觉得自己这番话会弄得她不知所云。
      “你倒是有趣极了。”王千语有几分诧异,但没再多问,笑盈盈地挑着菜。
      两人又闲谈几句,都绝口不提王千语那日失态的事情,好像不复存在似的,只是崔惟佳心里明白,有些事情人不过是为了找个发泄口,不论这个人是否亲近,想抓住什么,即使是空气也能让她知道那一刻她不是一个人。
      两人坐在车里,王千语开车很慢但胜在稳,恰好周宴池拨来电话,便接了。
      “喂,江明帮你俩订了明天下午的飞机,需要我去机场接你吗?晚晚该去上课了,明天周六,恰好休息一天让她去上课。”周宴昨天刚收到了开亲子运动会的消息,才恍然想起这丫头逃了一周的课了。
      “我还想着她再休息一下呢,嗯?”说完,崔惟佳暗示的提了声,等他回应。
      “你知道有句话叫慈母多败儿吗?”周宴池笑了笑,反问她。
      “知道,我虽然没读几年中文,但我觉得我大概明白这意思。”崔惟佳蹙眉,她觉得周宴池是在嘲笑她,或者批评她?
      “她是习惯养成期,你这样的态度我觉得不方便教育她。”周宴池签完字把文件夹递给江明,顺便吩咐他一杯咖啡。
      “我甚至觉得,我可以照看她了,她可以再迟一段时间去上课,你上次说她喜欢钢琴?我可以送她去学钢琴,或者她喜欢的很多东西,但不同意她每天去学该怎么端正坐姿。”
      “这个问题,等你回来我们商量,在干什么?”周宴池倒不是不同意,但觉得电话里说不清楚便转了话题。
      “王师傅亲自下厨,现在再去他院里。”
      “周总,您的咖啡。”
      “佳佳,我好想你。”周宴池低着嗓子,颇为诱惑,对来送咖啡的李薇澜不予理睬,倒是这句话恰好让她听着了,关门前愣了几秒。
      “周宴池,你故意的。”崔惟佳不为所动,对于他的伎俩嗤之以鼻。
      “但我说的实话,对了,我上周二和她一起出席了一个活动,媒体又扑风捉影,我发誓,江明送她回家的。”
      崔惟佳懒得听他解释,自是明白他说的是那几张亲昵的挽手照。
      前几天陆伊便发过来了,她当天旁敲侧击时,他装傻充愣,崔惟佳倒不是不信任,总觉得他这般云淡风轻,坦荡荡地样子特别没趣味,想着闹腾一番是不是能为生活添点色彩?
      “生气了?”周宴池低声,极为温柔,嘴角却扬着笑容,颇为享受。
      “我回去再估计事情的严重性吧,好了,你工作去吧。”不等他回答便结束话题,崔惟佳不好意思地朝王千语笑着,听他答应便挂断了。
      “你丈夫?哦,你男朋友?”王千语笑着改口。
      “是。”崔惟佳不打算多说,安安静静地坐着,不一会儿也拐进了熟悉的路口。

      “一杯果汁,一杯香槟,谢谢姐姐。”周映晚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熟练地找空姐要着茶水,崔惟佳倒惊讶她小小年纪越来越懂事,笑着说话的样子尤其像周宴池那副伪亲和的面孔,骨子里总有几分孤傲,和她父亲一模一样,虽是礼貌又嘴甜,但实际上又是疏离的,这两者之间大概不是矛盾的,人处于这样一个社会,永远是习得性的生物,礼节体现教养但没法让人改变本心。
      “妈妈,我想喝一口香槟可以吗?我看你好喜欢呀。”小丫头凑着空姐递给崔惟佳的酒杯,往前嗅。
      “那,不能告诉爸爸。”空姐以为这个女人会拒绝,没想到她就这样温柔地答应了,笑着让她递给这个看上去不过四五岁的小丫头。
      “谢谢姐姐,那我的甜甜给妈妈。”小丫头笑着接过香槟,凑着闻香槟的味道,笑眯眯地像如获至宝。
      等下飞机的时候崔惟佳才知道后悔,她自己酒量那么好,小丫头喝了香槟便睡着了,不知道周宴池知道了该如何,抱着她出了机场便想躲着周宴池,倒看到他准时等着那儿朝她招手。
      “嗯?晚晚睡着了?怎么不喊醒她?”看她手里还推着行李,说着便打算接过小丫头。
      “我抱着吧,你拿行李。”崔惟佳笑的有几分不自然,小丫头趴在肩上,呼吸特别沉,不时还有轻微的呼噜声。
      周宴池虽是奇怪,倒没强求,等到家的时候,偶然看到小丫头红着一张脸,以为是发烧了。
      “脸怎么这么红?”皱着眉头立马抱过女儿,一脸担心。
      崔惟佳索性不隐瞒,提着行李箱往电梯走。
      “周宴池,她喝了香槟。”
      独留一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站在停车场怔愣住,又好气又好笑。
      “崔惟佳,你怎么这么拎不清?”
      “我吗?我拎得清啊。”崔惟佳佯装不懂,晃了晃行李。
      周宴池沉着脸跟着进电梯,摸了摸小丫头的脸,有轻微地发烫。
      “会不会?酒精中毒?”
      “我保证她只喝了一口。”崔惟佳笑着抬手,笑眯眯地,估摸着周宴池即使没生气,现在也是严肃的。
      “嗯。”周宴池轻嗯了声,情绪依旧不太好。
      崔惟佳开门进屋,老老实实帮小丫头拖鞋,周宴池一句话也没说便进屋,打了热水帮女儿擦身,又趁她迷迷糊糊中喂了几口热水,把崔惟佳晾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
      崔惟佳的确发觉到周宴池是真生气了,但她倒不觉得喝香槟有多严重,她小时候喝过爷爷自己晾的葡萄酒,由于大着胆子空腹喝,还犯过胆囊炎,也没觉得多严重,小丫头不过红了脸,睡着了。
      “陆伊,你知道的,尊重孩子是必须的,小丫头想做的事情,为什么要告诉她不可以?她尝试过不OK,那下次就不会做啊,我明白他担心,可这明显不是大问题。”崔惟佳趴在阳台上开了唱片机,有些许郁闷。
      “Ci,两种观念,我不评价,但我干女儿毕竟是个小孩子,你也太不知分寸了。”陆伊颇为无奈,坐在办公室一首翻着资料一手打电话。
      “她想去尝试,我就不想拦着她啊,why not?本质上不是坏事。”崔惟佳义正言辞,发觉周宴池倚在门框上,绕着胳膊一脸严肃。
      “好了陆伊,我先挂了。”
      说完,崔惟佳便进了厨房,本决议拿出杯子倒一杯香槟,但转念一想,还是从冰箱拿了杯周宴池摆放的纯净水。
      “那有不冰的,我记得你该是例假期间?”
      “没有,我不是,而且,无所谓。”崔爷爷不懂这些,都是附近的邻居阿姨教她这些,西方人又没有这些说法,便肆无忌惮着。
      “崔惟佳,你那一套不适合中国人。”周宴池颇为严肃,带着怒气,像是忍无可忍。
      “我从前这样,你也并没有这么生气,所以呢?就因为我给六六喝了香槟,所以我的观念应该被否定?”崔惟佳执拗地打开冰箱里拿出来的水,咕噜着喝了几口。
      “你真固执。”周宴池拿着手机和车钥匙摔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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