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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1.
      他在睡梦中被人问道:“宋湛一,你想再见到路又吗?”

      “想。”

      他毫不犹豫的说,又怕自己说的不够清楚,于是更大声道:“我想见他!”

      问话的人藏在深海一般的黑雾里,只有影子隐隐绰绰。

      宋湛一的心脏加速跳动起来。

      “你怎么不说话了?”他焦急地问。

      “……”对方用怜悯的口气回应他:“那你愿意交换吗?”

      “什么?”

      “用你心里最重要的那一样,交换,见到路又的机会。”

      “好、好。我愿意,我愿意!”

      他迫不及待地说。

      对方又不说话了,安静又黑暗的世界让他生出一股悲凉。他已经绝望太多次,到如今,却还是会因为梦中一句亦真亦假的话而再次感到失落。

      就在一切回归沉寂的时候,就在宋湛一的紧张退去只剩苦笑的时候,那个冰冷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

      “成交。”

      随着他话音落下,宋湛一听到了远处传来空灵、幽沉的古寺钟声。这声音仿佛是对他的承诺,声声入耳,灵魂都因为振动而颤抖。

      他低头看着自己浓雾组成的身体渐渐流逝,意识到方才的对话大概又是自己的妄想。他苦闷的心中乌云蔽日,却还是在最渺小的角落里闪烁着针尖儿大的微光——他期盼着,要是真的就好了。

      2.
      三十七岁的宋湛一每天都在手机默认的起床铃声下清醒。

      他像往常一样睁开双眼,入目之处是一片玻璃吊顶,玻璃之上是青色的水和五彩斑斓、游弋其中的鱼。初阳白金色的光芒将这一切照射的波光粼粼,犹如梦境,宋湛一在短暂的炫目后猛地坐了起来,他惊慌的环视四周,发现床边下有个年轻男人全身□□的躺在地毯上,一切都指向一个信息——这里是金海洋

      两年前还没被查封的金海洋。

      昨晚的梦境猛然浮现在大脑中,他惊喜又害怕的拿起手机确认,果然,他真的回到了两年前。

      他和路又初次见面的那一天。

      在那一天之前的一天是他的生日,二十一号。为了庆祝自己三十五岁,他包下了整个金海洋,叫了一堆熟的不熟的朋友一起来狂欢,这些朋友又带着一些他根本不认识的人来蹭吃蹭喝蹭关系。

      可他一点都不在乎。

      他有的是钱,只想享受这种全世界为他庆祝的的快感。

      按照计划他会在看脱衣舞秀时先喝的半醉半醒,然后在朦胧中抱上一个娇俏可爱的小男孩儿滚到床上去翻云覆雨,好好享受一夜春宵。

      这个计划总体不难。

      前半段进行的相当顺利,在十点之前他就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了;后半段比较可惜,因为他千挑万选的那个雏儿在扶他进房间的路上后悔了,甩开他就逃逸了,他当时吸了点大嘛,又昏又舒服,全然没注意到自己的小宝贝儿不见了。

      他就这么孤独的坐在墙边好一会儿,等到了一个人来把他搀进屋里,他以为是小雏鸟回来了抱着人就啃,什么绳子蜡烛小鞭子玩儿了一晚上,快活极了。

      然而,乐极生悲。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艹的不是小雏鸟,而是个圈内著名的千人骑万人上的大song货。

      这可把他恶心死了,diao上一阵恶寒,感觉是要生疮。

      他顾不得发火是谁把这个烂货带来,急急忙忙找了私人医生帮他检查,然后才匆匆在上班时间之前赶到了公司——这么一来回,别说好心情,不骂人已经是他高素养的表现了。

      可就算勉强压抑,当他一身戾气的上楼时,往常那些爱同他打招呼的员工今日也避之不及。

      觉得自己倒霉透顶的宋湛一来到三楼察看招人情况时——他虽然是个有名的花花公子,但是对待公司事务从来一丝不苟——发现了老天爷补偿他的生日礼物。

      那是一个极为饱满的屁股。

      正杵在面试间门口。

      凭他阅男无数的经验,一个再怎么圆润的屁股弯下腰时,那些柔软的肉也会分散开,凸出两瓣骨头。

      而这个极品,显然不同于那些俗物。

      它的主人应该正弯腰在捡东西,而它就那样直愣愣翘着,像颗鲜嫩多汁的水蜜桃,透着天真的俏皮和天然的风骚。

      宋湛一的视线往下移,看到了这个礼物附赠的两条笔直的腿。这两条腿裹在廉价的西裤里也能隐约看出曲线,实为好物。腿与臀搭配起来就如同是做工精美的项链配上价值连城的坠子,绝顶般配。

      这样的美景哪怕只有短短一秒,也足够让宋湛一这个色坯子沉溺其中了。

      那个屁股的主人现在直起了腰,一晃神,他就带着那颗水蜜桃进了屋。

      宋湛一被那个影子勾的心跳加速,一扫晨间躁火,满心愉悦。他迫不及待的要去见见那个屁股的主人了。

      “宋总?您怎么来了?”HR的王经理见他推门而入吃惊地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您坐这儿吧。”

      “不用不用,我随便看看。”

      他的声音吸引着那个正站在房间中央的的人转过头来。

      那是一张年轻的面孔,有着被阳光亲吻过的浅麦色肌肤和黑的像夜空的圆眼睛,鼻梁挺直鼻头微翘,看着既有少年人的英气又有小男生的稚嫩,那张嘴,老天,上唇圆钝下唇丰满,简直在向人索吻。

      太sao了。

      宋湛一恼怒的想,绝不能把他放跑了!

      宋湛一激动的想,绝不能把他放跑了!

      时隔两年,他终于又一次见到了路又。

      那双眼睛此时正怯生生的望着他,里面除了好奇和紧张什么也没有。宋湛一想不起自己有多久没有见过路又这样简单纯粹的表情了,他们快分手的那些日子里,路又的眼睛里总是充满了绝望的空洞。

      王经理说了跟两年前一模一样的话:“宋总,那要不我叫人给您搬把椅子进来?”

      “不用,”他攥着拳头,十根手指紧贴着颤抖:“你直接跟我来。”

      路又瞪大了眼睛,看看王经理又看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宋总,用手指指自己,心想,这是个什么发展呀?

      王经理也是一脸懵逼,张着嘴,肉挂在腮上,手撑在桌上。

      宋湛一已经忍不住的想要把路又抱在怀里好好亲亲他了,为了克制住自己滔天的欲望,他只能用力掐自己的手心。

      快来啊,他心想,快点走过来。

      这时,路又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不同于当年的‘大家好,我叫路又……’这一次,他说的是:“我吗?”

      他有轻微的鼻炎,说话时后鼻音重,但是宋湛一非常喜欢,因为这种声音叫chuang最好听了。

      路又的声音就像一把小巧的钥匙,轻易的解开了绑住他欲望野兽的铁链,宋湛一再也忍不了了,他大步走过去拉住路又的手,旁若无人的将他带出了面试间。

      低声说道:“跟我来。”

      三层的工作人员就这样看着他们风流倜傥的宋总,像牵自家不愿意离开游乐场的儿子一样牵着这个小年轻进了专属电梯。

      “那男生是谁啊?”

      “来面试的,他第一个到。”

      “宋总跟他认识啊?”

      “不知道。”

      疑惑的不仅是员工,还有拿着简历全然不知所措的路又。

      他是个今年刚毕业的大学生,能来瑞升面试全凭大自己两届的学长推荐,不然以他本科生的学历断然入不了瑞升的眼。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他起了个大早,想用勤劳的形象来弥补学历上的差距,虽然心里也明白这种努力功多少是无用功。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为什么叹气?”

      “啊?”路又猛的抬头,他尴尬地笑了笑,摇头掩饰自己的心虚:“没有没有……就是有点紧张。”

      “为什么紧张?”

      我才紧张呢,小傻瓜。宋湛一心里砰砰直跳。

      “呃……因为,”路又慌乱的眨眼,突然看到了自己被紧紧牵住的手。他有些不自然的将两人连接在一起的双手缓缓抬起,虚弱的说:“大概是……因为您牵着我?”

      “哦。抱歉。”

      宋湛一松开手,心里感到可惜。

      “没事没事。”路又赶紧说,说完又有点后悔自己这么做会不会给这个宋总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电梯叮的一声响了。

      “走吧。”宋湛一率先走出了电梯,路又紧紧跟上。

      秘书小姐站起来朝宋湛一微微鞠躬:“宋总,早上好。”

      “早上好,给他倒杯咖啡送进来。”

      “好的。”

      3.
      “您今天上午九点半有两个项目汇报要听,十一点要和曲星的文总见面,十二点半在半山酒店定了包厢共进午餐,下午两点莫老师回国,您上个月说要亲自去机场接机——”

      “不去了。还有呢?”

      “下午六点董事长请您回去吃饭……还有,今天是路先生的生日,您上次说想亲自去给他挑礼物。”

      “啊、”宋湛一叹了口气,仿佛只是叹气就耗尽他所有的精力:“怎么全赶在今天了。”

      他觉得自己真是太倒霉了。

      文茂中、莫代,是他的两位前情人。

      文茂中是曲星的老板,他们有个项目正在合作,这顿饭是吃定了,不过宋湛一有预感会吃得很艰难,毕竟文茂中是个橡皮糖一样的男人。莫代稍微好点,大学老师,又是教文学的,为人比较清高不会做出死缠烂打的举动,但是他偏爱以自残示决心,宋湛一多次被他通知到医院见面,如今已经不太敢无视他了。

      而路又。

      天,跟那些人比起来路又简直是天使。

      又乖,又听话,还无比信任他。

      这么一比较,该牺牲谁才能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简直一目了然。

      宋湛一在三秒钟之内做了决定:“路又的礼物你去买吧,反正我也不懂他喜欢什么,老爹那边你就叫他代我去吃饭。接机的话你去安排人吧,晚饭跟莫老师一起吃,你定位置。”

      “好的。”秘书小姐说。

      路又在下午接到一个包裹和一个电话。

      包裹里是一块男士表,电话是秘书小姐打来的。

      「路先生,您好,我是宋总的秘书。」

      「您好,有事吗?」

      「礼物您收到了吗?宋总祝您生日快乐,希望您能喜欢这份礼物。」

      路又看了一眼这块自带钻石鉴定卡的手表,心里再难起波澜。

      「喜欢的。请你帮我谢谢他。」

      「好的,我会转达。董事长今天请宋总去吃晚饭,但是宋总事务繁忙,希望您可以代表他出席,不知道您方便吗?」

      路又心想,我方不方便不都还得去。

      「几点啊?」

      「下午六点。」

      「好,我下班了会过去的。」

      「宋总会派车来接您。」

      「不必,我自己去就好。」

      「可是……」

      「别来……会让我很尴尬。」

      「……好的,那请您注意时间,路上小心安全。」

      「知道了,谢谢。」

      路又放下电话回到办公室,窗外已经飘起了雨夹雪,天也是阴沉沉的,世界一片灰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涂改液。

      同一个组的小陈正在跟刘姐撒娇想早点下班,说是因为今天是自己的生日男朋友准备了烛光晚餐。

      这个理由又甜蜜又可爱,没有人会阻止,可一个组只能有一个人先下班,不然工作就做不完。

      “刘姐,我要请假提前走。”他自然的把包从抽屉里拿出来,穿上羽绒服,拿起那张随意签好的请假条轻轻的放在了刘姐桌上,像是没看到小陈僵硬的表情。

      他心里道了一千句对不起,但他别无选择。

      “这个,小路你等等,”刘姐叫住他,脸色不太好看:“你这动不动早退我都没说过你什么,今天你不能走啊,小陈走了你也走了今天的表就对不完了。”

      “那就叫小陈留下吧。”路又回头冷漠的说。

      “你什么态度啊!”刘姐一下怒火直起:“从进公司到现在你看看你加过几次班?平时同事都体谅你了,你这么自私还想不想干了?”

      “……那就辞退我吧。”路又疲惫的说:“从明天开始我就不来上班了。”

      说完这句话他反而像扔掉了一个包袱一样松了口气。

      对了,早该这么做了。他心里讥笑自己的愚蠢,反正欠宋湛一的东西一辈子都还不完了,何必再去做这些无用功?

      这工作是他自己找的,虽然工作内容不是很喜欢,但是终于可以从瑞升那些流言蜚语中逃脱对他已是大幸。他知道自己被宋湛一保养了——原先他不知道,原先他以为虽然自己贫穷但他们是平等恋爱。但后来他妈要肾透析,他无可奈何只能找宋湛一借钱,他俩就成了不平等恋爱。

      因为这个不平等,路又再也没资格像以前那样因为宋湛一的拈花惹草而责问他,再也没资格拒绝宋湛一的无理要求。

      但那个时候,他起码还爱着宋湛一,心里还记得住宋湛一最初时候对他有多好。他当时天真的想,如果自己努力工作好好挣钱,有一天把这些钱全部还给宋湛一,那他们还是有机会重新开始的。

      可是后来,他那个酒鬼爸爸也回来了,宋湛一为了摆平他的赌债花了一番不是钱能计较的功夫,此时他就彻底低到了洼地里,再也爬不起来了。

      他欠了宋湛一许多许多,到现在心里一点记不起他的好,只记得住自己背的债。

      欠债还钱,没有钱,那就当牛做马。

      那时候宋湛一为了不再被家里逼婚毅然决然的把他推到了众人面前,给了他一个所谓的名分,一个正方的地位。

      可怜他好傻,还以为宋湛一是真心想跟他在一起一辈子。

      面对董事长、董事长夫人的责难、威胁他一声不吭;面对公司同事不怀好意的打量和背后的风言风语,他也一声不吭。

      受了天大的委屈回到家里也忍着,像个小媳妇似的装出没事人的样子做饭暖床,还自以为能感天动地,其实宋湛一压根儿不知道,只是感动了自己。

      愚蠢。愚蠢。

      当他第三次发现宋湛一又跟别的男人有染时,他提出过分手——这是他痛定思痛后得出的最好的出路——宋湛一难得露出了动摇的表情。

      他愤怒地说:“老子为你出钱又出力,你他妈说走就要走?”

      这样的话是路又怎么也没想到的,他更愤怒的回击:“我要走也是因为你出轨!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我折磨你什么了?你好吃好喝好住养着你,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还有什么不满?”

      “你根本就是在包养我!”

      “我本来就是在包养你!”

      路又一下子屏住了呼吸,他感到自己的头被一只巨大的黑手握住,将他按进飘着冰渣子的冷水里,拿出来,再按进去,拿出来,又按进去,呛的他鼻眼红肿。

      “……你说什么?”

      相较于他的如履薄冰和万念俱灰,宋湛一的表情只用不耐烦就能轻易概括。

      他说:“你乖一点,我养你还养你全家,你有什么可闹的?哪个有点钱的男人没包过几个小老婆,你听话懂事,我就对你更好一点,别搞不清自己的身份,听到没?”

      路又麻木又缓慢的眨眨眼。

      宋湛一权当他又在装模作样,他看了看时间,说话也不再客气:“路又,不是我说话难听,我花钱养条狗狗也知道要看家,花钱养你你还尽给我找不痛快。”

      不是的,不是的。

      路又摇摇头,整个脑子像冻住了一样,僵硬冰冷。

      我不想你不痛快的。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说出口,但总之,宋湛一还是走了。

      走了也好,走了就看不到他一个人在灯火通明的客厅里,坐在冰凉的瓷砖上,嚎啕大哭。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看我撒狗血,要是喜欢的话也可以看看我的另一片短篇完结:好一支美丽的竹马娘炮花,是个甜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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