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和傻狗徒弟HE了》临渊而羡

50、第五十章

　　炼化成尸，然后碾于粉，融入魔气之中，将之吸取，并不是一道简单的功效。

　　或者说，他的复杂之处远远超过了直接利用一个人作为容器，若不是“柳辛”壳子里的怪物急于转移身体，是绝不会这样做的。更何况，太过着急还会引起外人的怀疑。

　　若说这不仅仅是因为“柳辛”的野心，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存在——柳宛的身体，已经不足以支撑盛放的魔气，她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存在多处伤痕破损，就像一个残缺不全的花瓶，已经兜不住那些强大的力量了。

　　所以才急着要换到柳辛身上么？

　　曲如风抬手轻轻敲了敲鬓角，对柳辛说道：“那便依照柳城主的意思，早点为柳宛姑娘准备仪式吧。”

　　柳辛也是抱着鱼死网破的气势，想着如果曲如风他们想要阻止，便和他们一同赴死，然后再寻找下一具身躯，没想到这家伙也是个心黑的，或者说可能是太天然？竟然就这么答应了。

　　曲如风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波动，说完这番话后一脸理所当然地看着柳辛，就连在俩人身后偷偷打量这一切的宋听雪，眼眸都不自觉闪了一下。

　　不是担心曲如风亦或是怕他的举动出错，而是发自内心地感到诧异，依照他旧日的理解，曲如风虽然不是会多管闲事的人，但对待无辜的生命总是有一丝悲悯情绪在，如今这样，连他也有些捉摸不透了。

　　但无论如何，他都会选择相信这个人。

　　义无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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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辛手中拿着几柄长长的引灵幡，交到了神婆和修士们的手上，说是要让他们代替自己召回柳宛生魂，在她死后带她回家。

　　这一席话再虚伪不过，可神婆和修士们还是配合着假惺惺掉了几滴泪。干扯着嗓子嚎了几句。那引灵幡上绕着的却并非洁白流苏，而是浑黑铃铛，看起来不像招生魂，倒像要噬英灵。

　　此时天色尚未完全亮透，但柳辛已经让一群神装鬼没者打扮妥帖，伫立在院中，宛如一脚踏入生门的鬼修，静候未知。

　　柳宛似乎被不知名力量牵引着醒来，睁开双眼依旧是漆黑一片，她走到院中，浑身缭绕黑气，在一众神婆和散修簇拥下，颤颤巍巍迈开几步，挪到中心位置，然后跟随众人慢慢地向前走。

　　曲如风和宋听雪跟在这队伍之后，眼看天就要大亮，柳辛引领众人的步伐不觉加快，曲如风甚至几乎都要感觉到他凝成实体的迫切渴求之心。

　　习惯了在阴冷潮湿地方行动的俩人没有丝毫负担，走得一派轻松，但是对于天生见惯阳光的柳宛而言，这段路程并不轻松。

　　她好像沉浸在一个无边无际的黑团子里，周遭都是蒙昧和混沌，找不到出口，她挣扎，依旧无用，她只能被这些黑色之海吞噬，成为那青面獠牙海妖的献祭品。

　　曲如风发现柳宛面色呈现痛苦，心中想着看来得快些下手。魔物着急要交换吸纳新的身体，但急的其实并不只有它，准确来说，在场的人们内心都担惊受怕着，被叫来的神婆和修士神智虽然不清醒，但内心却明明白白地感受到恐惧，想要快些逃脱，那是发自内心深处对未知强大的畏惧。

　　其实宋听雪也能感受到这种来自外界的压抑，但他身躯虽然在抖，却不是因为害怕，相反，他有一点儿……兴奋的感觉。

　　为了防止体内共鸣太过强烈，这头困兽将自己的全部身家押注在身边另一人的身上。

　　宋听雪时不时扫来的目光，以及无意识靠近的身体很快引起曲如风注意，他发现这个人最近似乎越来越无法自控地想要……靠近自己。

　　一滴水回归大海，那是回到本源，那么如果一个人在遭遇危急时总是想要贴近身边的人呢？

　　毫无疑问，那是信赖。

　　眼下柳辛已经到达了城主府中匆匆铸造的临时锻剑台，脸上显出些凄怆和挣扎，命人将柳宛抬了上来，用掌心控制着与灵火相斥的“鬼焰”，侵入柳宛身体。

　　如果说灵火是灵界机具杀伤力的纯净之力，那么“鬼焰”则是一种反灵力之行的逆流产物，一般人很少使用，因为它除了灵阶较高的人使用，其余低阶的人用不但会无差别破坏攻击四周之人，甚至还会影响自身的灵脉流动，造成气运受阻，爆体而亡。

　　即便是强者运用，也多少会对身体造成不同程度的伤害。

　　这种反人类而行的东西存在本就是一种错误，最早提出这一修炼手段的人，似乎还存在于几百年前。

　　那个人身裹灰色貂裘，怀中抱厚厚书卷，脸上带着些斯文气，丝毫看不出日后会成为传说中提出这种恐怖如斯法子的人。

　　他就那么静静站立在只有数十人的宣讲台上，面红耳赤地说着自己的观点，努力推销那些惹人发笑之见。

　　台下的人听得有趣，也会给点反应，每当这时，他眼中就会冒出兴奋的神色。

　　为什么脑子里会突然出现这些画面，曲如风也不知道。但这就像是原本就根植于记忆之中，怎么忽略也忘不掉。

　　记忆中神采飞扬的斯文青年，刺痛了双目。

　　曲如风按住额角，他一直不懂这些奇奇怪怪的画面和思想是想引领自己什么，是想要他回到过去吗？

　　可如果这么久都没有想起来，他一定是不愿意再回去，哪怕自己强行有意识地想要唤醒那一切，带来的后果又是什么，会痛苦吗？

　　说实话，他不知道。

　　柳宛的魂魄被那鬼焰烧灼，虽然身体不会损毁，但灵魂仍是发出了痛苦的呼啸。

　　柳辛眼中的异动越来越大，像是犹豫，又像是贪婪，他已经张开双臂，迫不及待地要去吸收那些未知的神秘力量。

　　此时就是最好的时机，宋听雪面色平静地看着他摧残自己侄女，此时柳辛情绪波动已经到达了临界值，加上正处在转换容器，吸纳魔气之时，这个怪物对这具身体的控制应该更加不稳才是。

　　果不其然，“柳辛”脸上的微表情已经出卖了他，微微暴突的眼睛，微张的嘴唇，以及额角的透明液体。

　　在柳宛体内的魔气流出那一刻，柳辛那双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似乎有了片刻浑浊。

　　尽管如此，他还是迫不及待地裂开大口，早已没了方才的哀凄，脸上只剩下了贪婪和满足。

　　宋听雪轻轻在曲如风腕部按压了一下，不轻不重的力道恰好让对方回神。作为反应力堪比五岁孩童的人，曲如风立马就进入了战前准备状态。

　　两个人原本在城主府中待这几天都十分压抑，虽然一直在吃吃喝喝，但心头笼罩的大石一直未放下，此刻终于可以有了一线喘息，没料到来得如此快的终结竟比那漫长的等待要好过许多。

　　宋听雪的手忽地就揽上曲如风腰间，将他带到自己身边，携着他迅疾地飞起来，像闪电凝成蝴蝶一般，快得不似以往。

　　曲如风脚下一空，整个人已经被带起来，脸上神色虽然未免，内心却在疯狂吐槽。

　　说好的默契一点没有！

　　为什么你还能上天呢？！

　　哦，可真是了不得。

　　与用以掩饰慌乱内心频率飞快的吐槽不同，他反应依然迅速而敏锐，可仅管如此，柳辛依然被他妈的动作所惊动，停下了大口吸食的动作，姿态转而变得戒备而阴冷。

　　只是如此炫酷的表情出现在一张看起来老实纯厚的脸上，怎么想怎么不和谐。

　　曲如风破功了。

　　为了防止自己的形象太崩坏，他手上飞雪剑已经如同白虹贯日使了出来。

　　柳辛体内寄宿的怪物大概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被人抢先一步攻击，竟然是因为自己选取的身躯长了一张老实人的脸，导致邪魅狂狷的表情显得极为ooc。他脸上大惊失色，下一秒就动用未燃尽的鬼焰扑腾过去。

　　他体内的讯息在告诉自己，不要杀死眼前这个人。所以那诡异妖冶的火焰也只带上三分威力。

　　曲如风一剑破开那火焰，将飞雪连同携带其上纯净灵气一起，插入了“柳辛”的脑门之上。

　　末了还笑着说了一句：“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

　　这句话冷得镶块冰，并非是他所说，而是曲如风内心被牵动的前世所吐露。

　　说完这句话，曲如风表情也有了些微变化，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对着一团陌生的黑色气体说一些好像置气一样的话。

　　只是在看着那形貌丑陋的黑气从柳辛身上慢慢溢出，截断于飞雪剑端的时候，曲如风脑中无端冒出一个想法。

　　他也曾经是个少年。

　　一个干干净净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