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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面无表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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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个律已甚严的人很难让他喝醉,除非是他自己要醉。这样一个堂堂的男儿很难让他弹泪,他却象个孩子在我的怀里呜呜地哭。
凌晨将至,夏侯捷醒了。
他让我上床休息一下。我只是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夏侯捷自己起床洗漱,收拾利索了上床来抱着我。
原来,钦命御使到来除了犒赏三军,还带来一封谕旨,升任夏侯捷为监兵司太尉,统领赵国军务和邯城防务。原监兵司太尉韩世明抱病辞职。西部军务交由一个叫廖共挥的掌管,廖共挥已经和钦命御使一起到了交阳。
夏侯捷说廖共挥这个人,对军事理论颇有研究,与人论起军务头头是道,但缺乏实战经验。
夏侯捷这个人别看在军事行动上很是凌厉,在接人待物方面却十分敦厚。他看人很准,但评价人从来都用正面语言,即使最私下里,他也不会去诋毁谁、贬损谁。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口中描述的廖共挥让我想起一个词——纸上谈兵。
为此夏侯捷忧心忡忡,他说:“战事已起,临阵易帅,兵家大忌。”他感到朝庭的动向有点不对头。他对我说:“月儿,朝中一定有身居高位的秦人内应,他们视左元帅为眼中钉,想尽办法害了他。如今我刚打了一个胜仗,就将我调离西部边线,看来秦人对赵国的耐心已消耗殆尽,赵国西部边线已经危急了。”
我说:“父亲临终前与我见面,也怀疑朝中有秦人内应,但他没有抓住真凭实据,是以没做交代。但我怀疑李延明这个人,你回去后一定要对他多加小心。”
夏侯捷说:“月儿你与我想到了一处。”
不论夏侯捷如何不甘不愿,然而军令如山,三日后他就要与钦命御使一同回邯城。
他没有办法带我走。
掌管奴隶事务,全国有一套严密的网络系统。邯城有总领全国奴隶事务的监奴司,各地设有监奴部,各机构内设有监奴处。全国奴隶由这些机构统筹掌管。我们虽然发至军中,归军中使用,军队对我们可杀可辱,但不能买卖和在各地之间调用。
夏侯捷告诉我,他今日要回前线营寨与廖共挥进行交接,两日后回来。
他让我在驿馆等他两日,回来再做计较。
夏侯捷说估计我不用再回营寨了,问我有什么行李要从营寨带回来的。
我在营寨根本没什么行李。
我自己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等夏侯捷启程回邯城后,我就逃。先去寻访兵书,然后再去找夏侯捷。
夏侯捷做事依足了程序和规矩,一定想名正严顺地把我弄回他身边。其实他只要说把我虐死了,然后将我扮作个护兵带在身边即可。但那样他必须想办法向监奴处交上一具满脸是疤的女尸,又或者买通监奴处的人。在夏侯捷的思想中,肯定不会有这种置国法军规于不顾的念头。就如同我当警察的时候,做什么事都先考虑一下是否违法乱纪,有违原则的事我绝对不会去做。
夏侯捷亦是如此。
但现在我不是警察,我只是个奴隶。我一天到晚想着逃跑,那些驭奴的规矩在我眼里等同垃圾。今始知,人的地位与身份决定了人的思想。当年当警察时,我大叹那些逃犯为什么要逃,自首争取个宽大不好吗。现在我一天到晚琢磨逃跑的事儿,准备在这架空世界里做一名逃奴。
此外,我也不想混在夏侯捷回邯城的队伍里,必竟他是和钦命御使同路回邯城,我不能给他增加风险和负担。我满脸伤疤没法掩饰,等它们长好要十几天。
但我要是自己逃跑,再去投靠夏侯捷,他一定会妥善安置我的。
夏侯捷回到交阳城那一日,正是明启二十六年的一月一日,左缃月十八岁的第一天。
夏侯捷丢掉一切事务,在驿馆与我呆了一整天。
我替他整好行李,就和他聊天说笑。我们俩都当没有分离这回事儿,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到了傍晚,他陪我到厨房做饭,我在那儿洗洗炒炒,他用他的刀功帮我砍鸡切菜。弄完了他说,原来做饭跟打仗一样,也蛮有成就感。我们吃完饭就散步洗澡,上床相拥而眠。
他依旧对我恭谨守礼。
第二天一早监奴部的人就来领我了,但那人很给夏侯捷面子,一直耐心地等着我。夏侯捷告诉我,他已经和监奴部说好了,将我从边线营寨调回交阳,此后我就在监奴部做些杂活,等他回邯城后就向监奴司要求调用奴隶,把我调回邯城。
我点头应诺。
我把夏侯捷送到城门口,他与钦命御使汇合启程回邯城。我直望到队伍不见了影儿,才跟监奴部的人回去重新分配任务。
回到监奴部的院子里,正好又来了一批新奴隶。领我回来的人让我在院中等一会儿。过了一阵儿,我们第一天到交阳见到的那个大腹阉人在一堆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他开始为新到的奴隶们分配任务,分完了他对我说:“你就留在监奴部打杂吧。”
一个人打杂的走上来,示意我跟着他去安置。
此时,就听大腹阉人身后人堆中有个声音说:“她跟我走!”
我停下脚步,循声望去。只见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正望着我。那个人身高1米78左右,像貌平常,是那种掉到人堆里绝对找不到,看过后绝对记不住的一张脸。但那双眼睛漆黑深邃,光芒闪耀。
大腹阉人回头对他点头哈腰地笑着说:“特使大人,您看能否换个人,这个奴隶… …”
“就是她了!”
大腹阉人愣在原地,嘴中嗫嗫了半天没说出话。
那个人再不说话,倨傲地站在原地看着他。
那个大腹阉人终于点头称是。
那个人说:“告辞了。”转身向门外走去。
大腹阉人来到我面前,对我说:“姑娘,对不住了。本来我答应了夏侯太尉照顾你。但适逢特使前来我们监奴部挑选奴隶,我们对特使是必须绝对服从的。”
他送我出门,上了那个特使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