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五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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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发少年的身体被冷风吹拂得微微僵硬，缪西娅这下显然也注意到对方那副不自然的神情了，当下不由一晒，检讨自己是不是太过唐突。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换作是其他男生这么注意自己洗发水的味道，她也会觉得有些变态了。
和爱丽丝平时插诨打闹，天南地北聊什么话题都可以，但如果换成凉君的话情势就不一样了。虽说三人相识时间都相同，可缪西娅却总觉得她和凉君之间的相处模式有些特别，游离于朋友这个层面，明明关系可以说很不错，却莫名有股摸不着的隔阂横在两人之间。
到最后她也这分不清到底是好是坏，只得愈发细心维护这段感情。
“你又没说错，不需要道歉。”
好在凉君并不是在意这些的人，相比起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他明显更在意少女此刻的情绪。
“而且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黒木场凉暗红色的眼瞳轻轻往她的脸上扫去，微不可察地蹙起了眉。
“因为我怕凉君会讨厌我嘛。”缪西娅仰头神情无辜地望着比她要高大得多的少年，最后还是选择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内心想法。然而怀中紧抱的纸袋，却被她无意识攥紧的指尖给揉出了褶皱。
黒木场凉听后身形微顿，他扯了扯嘴角，才发现嘴唇有些干燥：“我怎么可能会讨厌你。”
“可是我们认识也有好几年啦，凉君总是对我忽冷忽热的，而且在人前也不太爱搭理我，也很少会主动找我说话……”
缪西娅发誓说这话时绝对没有对他埋怨的意思，可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着说着就带上了几分委屈的味道。
对方这种表情落在黒木场凉的眼里无异于一种慢性折磨，他当然也明白自己平日里的行径是怎么回事，也许在对方看来，会显得很怪异和莫名其妙吧。
他烦躁地抚着后颈，片刻后才将目光落到少女的身上，出口的声音是他都没想到的喑哑：
“我没有不想理你，只是怕开口后控制不住我自己。”
“……嗯？”缪西娅显然没有get到他的点，眼神一片迷茫：“为什么要控制自己？”
黒木场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的眼睛是非常有攻击性与掠夺意味的暗红色，只消一眼就能给人一种被侵略的感觉。然而他此刻却将这双眼瞳望向了天空，皓白的月光映入他的眼底，仿佛将内心那股波澜起伏的纠结尽数抚平。
他揪着衬衫松出口气，再看向缪西娅时已经神色已经十分平静。
“因为我喜欢你。”
没有电话铃声，没有任何人打扰，他就这么顺利说出了之前未来得及说完整的话。
身体比从前的每一天都要轻松，就仿佛身陷囹圄的困兽终于挣脱了牢笼，得以重见天日直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只是收到告白的少女表情却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你那什么表情，很蠢。”黒木场凉好整以暇地抱着双臂，暗色的头巾垂在他的手腕迎风飘动，看着眼前呆怔的少女，他竟然稀罕地逸出了短促的笑声：“呵。”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缪西娅才缓慢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但脑袋仍然是乱糟糟的一团，没办法理清思绪，只能没头没尾地反驳了一句：
“哪有人会在告白后马上就说人家蠢的啊……”
水红发少女有些哀怨地瞪向了他，配合着那副柔软的语调就像是向人撒娇般，伸出了绵软的爪子一下下在心底抓挠。‘告白’这两个字眼不断在黒木场凉的脑海放大回响，他这时也后知后觉自己刚刚说些了什么，耳根悄无声息地染上了热意，不自觉把手抬起抵在脖颈一侧想要略微遮挡泛红的肤色。
随后缪西娅也反应过来这个场合不该还用往常的语气说话，盯着凉君那副不自然的神情看了半会，她也行迹可疑地选择把视线挪开了。
“那个，凉君，我……”缪西娅的语气有些混乱与迟疑。
“我说出来只是为了让你别在胡思乱想。”黒木场凉出言打断了她，“没有让你立刻就答复我的意思。”
“可是……”缪西娅欲言又止，这样不会很不公平吗？
“没什么可是。”黒木场凉平淡地驳回，转念提醒她另外一件事情：“你是不是忘了，接下来的秋季选拔？”
“你不竭尽全力去准备的话，到时候可是会输给我的。”
这番隐含威胁与锋芒的话令缪西娅不由哑然失笑，但她也能感受到对方那隐在冷漠表面下的别样温柔。他的性格本就是一团在坚冰伪装下的滔天烈焰，这样说只不过是不想让她太过为难罢了。
“我会努力的。”最后缪西娅也只能先许下这样的承诺。
“你先回去吧，外边凉。”
“嗯。”
“我走了。”
“好。”
“回去可以发个消息给我吗？”缪西娅紧接着补充了这句。
薙切宅和极星寮虽然同样都坐落于学园中，但一个在山顶，一个在学园某个深山野林里，来回也不知道会折腾多久。
对于她的这声要求，凉君并没有露出任何抵抗的情绪，他只回头淡淡地看了缪西娅一眼，脸上是与以往无二的表情。
唯一特别的是，他伸手摸了缪西娅的头。
骨节分明的手指从她的发顶开始穿梭，直到滑落到尾尖，明明只是个普通摸头的动作，在他沉默压抑的控制之下却带来一股能引得尾椎战栗的酥麻电流感。
他低低地说了声：“好。”
然后转身插兜离开了这里。
直到人彻底消失不见后，缪西娅才抱着脑袋蹲下来嗷嗷叫。
今晚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冲击脑神经了。
最后她像一抹幽魂似的回到极星寮，失神地泡了个澡，出来拿起吹风机对着脑袋使劲在吹。
水红色的长发被吹得往后扬起，散发出清新的柑橘味香气。这种可爱又带着点活泼跳脱的味道确实很衬爱丽丝的性格，让人闻之欣喜。
可是缪西娅在这股甜美的包裹中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吹干头发后她伸手掏出手机划开屏幕，几乎是她解锁的同时凉君的信息就跳至眼前，然而，也依然是那简洁的字句——
[到了。]
缪西娅拉下屏幕往前翻看着他们从前的聊天记录，无一不是言简意赅到多说几个字都嫌麻烦的语句，要么就是单纯无意义的省略号与表情包。
“这么克制谁能察觉得了你喜欢我啊……”少女捧着手机低声呢喃。
她之所以会这么意外的缘故，完全是因为——
她其实从来没有考虑过凉君。
没有考虑就无从在意。
单从他是爱丽丝的人这一点出发，缪西娅就完全没有想象过他有朝一日会喜欢自己的这种可能。
缪西娅苦恼地戳着屏幕，一不留神就把自己的真实想法打出来发送过去了。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呀？]
眼角注意到这句话显示‘已读’后，缪西娅整个人像是被烫到似的心虚退出了聊天软件。盯着发黑的手机屏幕，她最后决定打个电话给弟弟转换下心情。
因为第二学期开学后就需要紧迫面临秋季选拔的到来，缪西娅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暑假的时候留校一段时间，等待预赛题目的通知以及为赛前做足准备。
将前因后果告诉隼人之后，她又转而对弟弟叮嘱道：“见不到姐姐的这段时间你要耐心等待，跟着彭格列他们好好学习哦，还有你们学校那个风纪委员长是叫云雀对吗？上次的事他虽然没说但也在其中出了很大一份力，我过几天做些点心叫人送过去，你记得好好感谢人家哦。”
听见电话那头的暴躁抗议声，缪西娅眼皮抬也不抬地就驳回了：“交好总是没有坏处的，那个人不是里包恩为你们首领精挑细选的守护者么，你总得时不时替你的十代目分忧吧？”
似乎被她三言两语给说服了，对面不再有质疑反对的声音，沉默了半晌后，电话那头可爱的弟弟才别别扭扭地问了一句：【那我的份呢？】
缪西娅当场就笑了出来，一时电话里头满溢她清脆的笑声。
“哈哈哈哈——”趁弟弟恼羞成怒之前，缪西娅赶紧顺毛哄好人：“有哒，我给你一块做好送过去，记得不要让碧洋琪姐姐碰到，会中毒的。”
隼人真的是她的快乐源泉，挂断电话后，缪西娅还盯着手机嘴角怎么也压不下来。长长的舒出一口气后，她的心情也不再一开始的那么紧张，于是视死如归地重新打开了聊天软件。
点开熟悉的聊天窗口，引入眼帘的先是凉君那一串黑黢黢的省略号，大致过了十多分钟后他的回复才一条条的接着发送了过来。
[……]
[你的性格很好。]
[不会单纯因为我的外表畏惧我。]
[你很细心和体贴。]
[会在我失眠的时候端给我的温水里加蜂蜜。]
[你很特别也很坚强。]
[当初去挪威的那艘船上，很抱歉没有保护好你。]
眼底映着这一则则消息，少女感觉自己似乎失去了说话的声音，指尖仿佛变得愈发沉重，快要支撑不住这块小小手机的重量。对面还在显示着正在输入的提示，但不知为何过了好久也没有编辑完整，最后好像厌烦了这种文绉绉的排比句式，自暴自弃地发过来一句：
[啧，我说了喜欢你就是喜欢你，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啊……这条消息肯定是戴上头巾后的凉君发的。
这语气前后宛如精分现场的画面，令缪西娅方才触动的心又再次正常跳动起来，半暗下去的屏幕隐约映出她带笑的面容，她动了动指尖，最后在输入框里编辑了一段话。
[我知道啦ww没想到凉君居然真的会回答，好乖啊。]
其实真的很抱歉现在才明白他的心意，但这种纯粹的被喜欢的心情，真的能够令人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
手指敲敲打打，然后又发送了一句。
[我会认真考虑的。]
*
这一晚注定许多人难眠。
夜半天边早已垂挂上深蓝夜幕，数不尽的银白星点覆着在这浩瀚穹顶中静谧地闪烁。夏日的夜晚没有白天那么灼热，晚风从沙沙作响的树林里涌出，拂到人的脸庞时沾来稍许清凉的触感。
此时将厨房清扫完毕，几近三个月多没有见面的父子俩并肩坐在后门的台阶上短暂地休憩。此刻他们都默契地享受着这片难得的宁静，侧耳聆听着周遭窸窸窣窣的鸣虫叫声，分明有许多话想说，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厨房里昏黄的光线通过敞开的后门温柔地笼罩在他们的身上，长发男人那犹如刀削般棱角分明的面孔似乎都因此变得柔和了几度。他抬手拿起手边的玻璃酒杯浅浅抿了一口，动作说不出的洒脱随性。
“你和小缪西娅的进展怎么样啦？”
幸平创真盘腿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双掌漫不经心地压着脚踝，乍一听见他这句话，整个人都没反应过来，还傻傻地反问道：“啊？什么进展？”
“不是吧——”城一郎见自家儿子这种表情，很夸张地大声叹了一口气，随即用一种‘你不行啊’的眼神看着他：“都过去那么多年了，现在还恰巧是住在同个屋檐下的同学，有这么好的条件你都没追到人家？”
“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啊。”这下幸平创真也明白过来老爸话中的意思了，他揉乱了脑袋上那顶红发，嘴里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道：“我之前有跟她告白过……虽然没太正式，但感觉我还是挺有机会的。”
跟自己老爸谈论这种恋爱话题是他从前想都没想过的事，心里不由觉得怪怪的，连语气都莫名的少了几分底气，但直到在说出最后那半句话，幸平创真却像是回忆起了某个美好的画面，不经意流露出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笑意。
“这么说，你真的喜欢上小缪西娅了？”城一郎斜睨了他一眼，表情有些许的怪异，抬手用杯子堪堪挡住。
天知道他只是随口一调侃，没想到转眼傻儿子就给他爆了这么大的料。
这还是他那个不开窍的儿子吗？这三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嗯。”
他很坦然地承认了。
如今再次面对这个问题，幸平创真已经能够很肯定的作出回答。他随手拔掉廊下一根杂草放在掌心玩耍，等他再抬头时，那双直视着远方树林的清澈眼瞳里仿佛能映照出湛湛的金光。
“她真的很可爱对吧？”幸平创真情不自禁笑了出来，“尤其是吃到美味食物的时候，眼睛会变得特别的亮，有种让人想要将料理全部奉献给她的冲动。”
“为了再次看见她那样幸福的表情，我也想更加努力啊。”
他说了这么一通，都没得到身旁人的反应，不由好奇地看向了旁边。被儿子这么盯着，城一郎也没办法再继续装死，只见他放下酒杯，故作嫌恶地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鸡、鸡皮疙瘩起来了……”
幸平创真见状噌的一声火气就上来了：“吵死了！先挑起这个话题的是你好不好！现在给我矫情什么啊！”
城一郎抖着肩膀，最后还是没忍住放声大笑：“哈哈哈哈——”
虽然他看起来依然是这么不着调的模样，但看见儿子能真正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孩，他还是对此感到很欣慰的。
毕竟——
“成为一个好料理人的秘诀，是遇到一位能让你想要把自己的料理全部献给她的那样的女性啊，你能这么早意识到这一点，真的很幸运。”
城一郎抬头眺望这片璀璨的星空，仿佛能透过那漫天星辰注视到那已经远去的，曾将他从那暗无边际的世界中拉出、紧拥，承载了他一生温柔与爱的，那道身影。
控制自己将思绪回笼，长发男人疲倦地捏了捏眉心，“说起来，我还真没想到小缪西娅也来到这个学校了，听说还是推荐入学来着？”
“是啊，还挺厉害的这身份。”幸平随口搭了一句。
可这身份后面所能挖掘到的东西可就深了。
身处棋盘之上的人显然需要思考的要更多。
“这应该也是那位老爷子的手笔吧……”
薙切宗卫标榜中立，实际上暗地里还是做出了选择啊。
城一郎以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喃喃感叹，随后他拿起那盏玻璃杯，仰头将里面的酒液一饮而尽。
“小缪西娅的天赋可能比想象中的还要更可怕。”
玻璃杯内余下的冰块碰撞着晶莹透明感的杯壁，发出了细微的声响。城一郎看着还莫不知情的儿子一眼，十分意味深长地对他说了一句：
“你可别一不小心输给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了，创真哟。”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第五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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