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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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清幽醒了。她不想去回忆手术过程中的痛苦。她躺在床上，觉得万籁俱寂，曾经在她体内孕育的勃勃生机已经彻底消失。
她一直不说话。
蓬山重会过来亲自照顾她，喂她吃饭，喝汤。夏清幽重复着机械的张嘴、咀嚼动作，没有任何表情，也不看蓬山重。
蓬山重握着汤勺的手抖的越来越厉害。
“抱歉，我出去一下。”他将尽量平稳地将汤碗放在床头柜上，转身走出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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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山重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老式绞肉机在开足马力一刻不停地运转着，它锯齿边的刀片上的斑斑锈迹腐蚀着与之接触的每一寸细胞。虽然马力全开，但由于刀片太钝，这机器并没办法顺利完成工作，只能用它的锯齿边将血肉搅在一起拧紧再拧紧，拧到它所能达到的极限，这已经超过了蓬山重可以忍耐的极限，他很想伸手帮这个倒霉的机器一把，他可以摸到机器的轮廓，却无法抓住因为它在疯狂不受控地抽动。怎么办，如果有把刀就好了，他便可以把机器剖出来修一修.....
这时几个身影冲了过来，抽出他的手臂，撸起袖管在胳膊上扎了几针，这些好心人随后还帮他调低了绞肉机的马达，然后这个机器运转的力道慢慢降了下来，而他觉得自己眼皮很沉，于是一闭眼，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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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山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不远处的沙发上坐着神色莫测的Mike。
发现蓬山重醒了，Mike起身走了过来说，表情讥诮滴问道：“醒了？怎样，过不过瘾？”
“嗯，都快灵魂出窍了，能不过瘾吗。”蓬山重咧嘴一笑，慢慢半坐起来。
“刚才要有把刀，你是不是就把自己给剖了？”
“有可能。”
“挺好，这样也一了百了了，我也终于可以清静了。你哥哥又来骚扰我了，还有你爸爸，再加上我爸。他们怎么就想不通，长辈们说话你都不听，凭什么就会听我的。”
“我饿了，想吃点东西。”
“已经输过营养液了，你不需要吃东西。”
“还是吃点吧，真的有点饿。”
“你昨儿吃了东西后，胆汁都吐干净了。”
“试试吧，说不定今天吃了没反应呢。”
“你没办法消化食物。”
“情况没那么糟……..”刚说了一半，一阵剧痛突然弥漫开来，蓬山重俯下身，一下子没缓过来。
“还好吗？”Mike低身查看，发现蓬山重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缓了一会，蓬山重似乎恢复了一些，他侧身蜷缩在床上，闭着眼睛，不再说话。
“你这个样子，真进了ICU能不能挺的过去都是回事儿。自己清醒些吧，别净让家里人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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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清幽像以往一样半靠在病床上，目视前方，不知在想什么。
两声轻轻的敲门声后，蓬山重走了进来，坐在夏清幽床旁边的椅子上，神色安详地看着她。
“我要走了。今晚就走。”蓬山重说——他已经被家里下了最后通牒，就算给他打镇静剂喂安眠药也要弄他回去。
“哦。”夏清幽依然盯着前方。
“医院这里都安排好了，会有人一直照顾你的。”
“医生说我恢复的很好，很快可以出院了。”
“清幽……”
“你还会回来吗？”
“可能不会了。”
“你不是说要画我吗？画好了吗？”夏清幽转脸看向蓬山重。
早就画好了。
“还没有。”蓬山重笑着说。他穿着一件长袖T恤，袖子很长，一直遮到手背，肩膀又宽又平，领子松松垮垮地挂在肩部，露出修长的脖子和深刻的锁骨。消瘦让他的脸部轮廓愈加立体，满含笑意的双眼下挂着两团淡青，眉间藏着无法被笑容舒展开的浅浅“川”子。
眼前的蓬山重浑身上下写满“萧条”二字，已不复曾几何时风华正茂的蓬少爷。
仿佛被夏清幽突如其来的直视看的有些不自在，蓬山重不想直面夏清幽的目光，他侧过脸站起身说道：“我走了，清幽，你保重。”
随后转身离开，没有再看夏清幽一眼。
所以就这样结束了吗。这句话在夏清幽脑子里兜兜转转了很久，然后她回忆起第一眼看到蓬山重时的场景，他们在工作中的争执，在一起之后的甜蜜，误会，各种点滴，最后想到了那枚戒指。
她甚至没看清那戒指长什么样，而蓬山重再也没把它拿出来过。
还有那时尴尬的求婚场景——完全不像夏清幽在少女时期憧憬的样子，这几个月由于各种原因，她一直避免自己去回味。
她开始第一次滴认真滴思索蓬山重求婚的动机——他是因为爱自己才求的婚，还是因为愧疚？
其实蓬山重有什么错呢？Vicky有一个变态弟弟又不是他的错，Vicky去世更不是他的错，他状态不好去吃药又有什么不对？孩子不能留下他也很伤心吧。
理智告诉夏清幽——两个人已经分开了，蓬山重走了，纠结这些完全没有意义，还是一切向前看吧。但她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想。
她以前确实没想过和蓬山重结婚的事情，毕竟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存在太多不确定性，而婚姻则是一辈子的事儿。
孩子的事让她心中确有百般愤恨，也想过要和蓬山重分开，但那段时间即使两人之间有隔阂，蓬山重还是一直陪在她身边的。
而此时此刻，孩子没了，蓬山重走了，这事实真的有点残酷。
然后她又想到蓬山重这几个月急剧消瘦的样子，想到他可怜巴巴的小尖脸，喂她喝汤时颤抖的手以及手背的斑斑青紫——这些她都看在眼里，但之前却强迫自己不要往心里去。
窗外天色已黑，蓬山重已经走了大半天了，他的飞机起飞了吗？就算分手了也要堂堂正正的道个别吧，而上午蓬山重急匆匆走的时候甚至没给自己说话的机会。
夏清幽拉开的抽屉，拿出手机，点到那个最熟悉的名字，然而听筒中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作者有话说第27章 第 2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