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神圣与宽恕同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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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沿着楼梯往山上的修道院走去，贞德才从弗朗西斯口中得知，原来此地就是圣米歇尔山。
相传公元708年，一位红衣主教在梦中见到了大天使圣米歇尔，于是遵从他的指引在此地建立了第一间教堂，此后，无数的工匠和艺术家络绎不绝的前来此地留下各自的作品，修筑了修道院和大教堂，逐渐形成了如今的天主教圣地。
“原来是这里……我一直想来这里，感谢圣米歇尔的指引，不过一直没能如愿，今天总算得偿所愿了。”贞德将被海风吹动的长发拨在耳后，情不自禁的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海岸。
她当年亦是受到圣米歇尔和圣玛嘉烈、圣凯瑟琳的指引，才会义无反顾剪短头发，换上男装，奔赴战场以解奥尔良之围。不过还活着的时候，没几个相信她的话，死后被封为圣女，倒没人质疑她的话了，说来也真是有趣。
弗朗西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他当然知道虔诚的贞德为什么没能如愿，或者说，她如何能如愿？在她短暂生命的最后，先是在为自己四处奔波，随后就是被教廷指控为异端，在短短的时日内就……只是好不容易能够再见，他当然不会想说这些伤心事，只能指着前面的诗格洛丝转移了话题：“这是谁家的小可爱呢？”
作为一个精力充沛的小孩子，诗格洛丝和两个大人没什么话题聊，就一直兴致盎然的走在最前面，不时回头朝他们招招手，叫着哥哥姐姐让他们快点。贞德的目光一落在她身上，顿时就变得柔软了起来，笑着同他介绍道：“这是我现在的御主，名字是诗格洛丝，不过带她来这儿，也正合适呢，因为她其实并非人类，而是圣杯。”
“圣杯吗？这可真叫人意外啊。”弗朗西斯多多少少知道些御主和英灵以及圣杯战争的事，在心里微微松了口气。不管圣杯到底是为了什么召唤贞德，让她来做御主，总比人类更让人放心。
他们又沉默着走了一段，天光却逐渐变得昏暗，不远处的海平面上，夕阳像个逐渐坠落的大火球，把周围的云朵烧成火红色的一片。在夕阳的余晖之中，贞德秀美的侧脸也染上了一层凄厉的火光，映着她平静的脸色，带着某种瑰丽的、决然的美丽。弗朗西斯原本只是不经意间瞥见这一幕，然而随即，他目光一滞，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
“怎么了？”察觉了他的动作，贞德回过头来。此时他们之间不过隔着两三个阶梯，但落在法兰西眼中，却仿佛隔着不可跨越的沟壑一般。背对着夕阳的少女整个周身都浸没在一片昏暗的红光之中——不……不！那不是夕阳，那是火焰！那火焰仿佛是从地狱里烧起来，迎合着周围人们的污蔑和咒骂，将绑在木桩上伤痕累累的少女一把吞没，然而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那女孩也仍然是温温柔柔的微笑着，嘴里呢喃着向着上帝祷告。
明明……明明所有人都抛弃她了！不管是她的国王、她的士兵、甚至是她一直以来为之舍命战斗的法兰西！没错，就连自己，也只能远远的看着那把火烧起来，而根本无能为力！
他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仿佛不能直视一般别开了头。而贞德静静的凝视着他，却突然开口道：“果然啊……您是来送了我最后一程的吧。”
“我那个时候，也隐约感觉到了你的气息，只是不能确定，毕竟，人在死前，主也许会垂怜我，给予我我想要看到的幻觉，不是吗？”她的眼中含着泪水，像是珍珠般在夕照的余晖中闪闪发光。“你来了，我真的……很高兴。因为那个时候，我真的、真的很想见到您。”
她的言语中全是温柔和幸福之意，但听在弗朗西斯的耳中，却毫无安慰的用处，更像是一把利刃在不断切割着他的心。
“你为什么这么平静啊！”他终于忍不住大吼出声，在贞德面前强撑的淡然彻底破碎了。“明明那个时候……我也什么都做不到，我也救不了你，只能眼睁睁看着你、看着你——”
被烈火活活烧死了。
这个为了保护他，以十来岁的稚龄踏上战场的少女，明明信仰上帝，却不得不两手沾满血污的少女，就在他眼前被活活的烧死了。不管日后她最终得以平反，又被冠上圣名，难道昔日发生的一切，就能一笔勾销吗？那些经历过的痛苦，难道就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吗？
弗朗西斯喃喃自语着，忍不住痛苦的抱住了自己的头。而贞德却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他的双手。
“为了法兰西，我视死如归！您难道已经把这句话遗忘了吗？”面对流露出脆弱模样的弗朗西斯，贞德虽然也是两眼含泪，但目光仍然澄净动人，直直的望进他颤动的瞳孔之中。“我、是为了你，才能得到主的指示，走到这一步。无论是浑身染满鲜血也好，被认为是异端也好，只要是能帮到您，我所做的一切就是值得的！”
“所以，即便是你自己，也不能否认自身！我知道你一定为了拯救我而努力过，只是被拒绝了吧，没关系，那不是你的过错，我从来没有责怪过您。”贞德这样说着，笑着闭上了眼睛，眼泪终于顺着她的脸庞滑落了下去。“若不是您的话，我大概一直都只是个普通乡下女孩子吧。”
“我希望你只是个普通的乡下女孩子！我恨你不是个普通的乡下女孩子！”弗朗西斯痛苦的回答。“越是忧国忧民的人，越是容易迎来悲惨的结局，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贞德？”
“因为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哪怕是这样的结果，我也甘之如饴。我就是这样的傻瓜啊。”贞德抬起手，托起了他的脸颊。“所以，为了我们、为了所有爱你的人们而露出笑容吧，只要看到您快乐的笑容，这个世界于我就不会有任何的痛苦。”
听她这么说，弗朗西斯很想牵起嘴角，露出她热爱的笑容来，但当他试图这样做了，才发现自己一时半伙竟然没办法做到。明明这些年来，已经习惯用笑容面对一切了啊，沧海桑田，经历了这么多年岁月的变迁，他以为自己已经不会被任何事物击倒勒。但是在她面前，唯有在这个他深深爱着的少女面前——
“我原本一直在想，若是被历史玩弄的人们，能够作为普通人降生、恋爱，下辈子能在别处享受幸福的人生就好了。”他喃喃着说道，把脸蹭在贞德温暖的手心里，缓缓婆娑了两下。“我明明一直是这样期盼着，期盼着你也能……但我们竟然对你做出了这么过分的事情，是你的圣名，让你最终成为了英灵吧。”
举世闻名的救国圣女，由基督教世代传颂的圣人，当年为了她终于得到了应得的尊敬而高兴的时候，怎么也不会知道自己竟然有一天还会为了这件事而心痛不已吧。
“我倒是觉得，自从我踏上战场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我必定会成为英灵了。更何况计较已经发生的事情，是没什么意义的啊。”贞德这样说着。“但是，我们能够像现在这样相会，那么我成为英灵，就是值得感激的。也稍微体谅一下我想见你的心情吧，好吗？”
“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呢-——”
随后，她低下头，亲吻了深爱的法兰西的额头。一群白鸽呼啦啦的自天际呼啸飞过，转眼融进了一片血色的残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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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一直跟在后面的两个大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先一步到达山顶的修道院的诗格洛丝百无聊赖的站在广场中心的许愿池旁踢着石头，不时朝着台阶的方向望过去，期望看到贞德和弗朗西斯的身影。
说起来，许愿池不也是能实现愿望的道具吗，那算不算是她的同类呢？撑着大理石的池壁往池子里望去，小姑娘盯着水底铺满的各种钱币，有些疑惑的歪了歪头。可是没有没有魔力，到底要怎么实现别人的愿望呢？还是说人们其实随便丢着玩，自己也没期待过愿望会实现的？
她趴在池子边上伸出手去玩水，冷不丁却有一双手从背后伸过来，直接把她抱了起来。诗格洛丝吓了一跳，差点就要尖叫出声，背后的人却探过头来，笑眯眯的亲了她一口。
“小玫瑰，见到我不高兴吗？”
“立香！”一回头对上一张有阵子不见的熟悉面孔，诗格洛丝快活的叫了一声，转身扑到了少女温暖的怀抱里。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神圣与宽恕同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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