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想事成小玫瑰[综]》不及流光

14、善意已死

　　啊啊……当自己还仅仅只是圣杯的时候，到底有没有被水淹没的经历呢？

　　诗格洛丝在心里自问，感觉“水”已经将她整个人吞噬其中，扼住了她的喉咙。那黑色的水仿佛是某种坚固的、柔软的枷锁，困得她动弹不得，还不断从她的五官侵入她的大脑，意图将她的理智吞噬殆尽。

　　但她并未觉得痛苦，只是觉得难过。之前那种陌生的、沉重的情绪又从心底蔓延开来，愈发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这黑色的泥沼之中，积郁的是何等的痛苦和恶意啊，就好像将世间所有的恶念，全部展现在她面前一样——

　　等等！

　　她猛地睁开眼睛，发现四周的景象已然大变，此处根本不是远坂家宽阔的客厅，而是一处陡峭的山崖，山风呼啸着从她头顶吹过。她被麻绳绑在冰冷的山石上，周围包围着数十个举着火把，表情冰冷的陌生人。

　　有个人一马当先，站在所有人前面，凄苦的脸上用不知名的染料描绘着古怪的花纹。他的一只手上握着一把锋利的刀刃，一边向着诗格洛丝伸过来，嘴里喃喃自语着古怪的咒语，随后，不顾她凄惨的尖叫和挣扎，挖下她的右眼，喂给了站在他肩膀上的秃鹫。

　　他振臂一挥，不知道向周围的人示意了什么，那些围观的人纷纷拾起地上的石头，朝着诗格洛丝用力砸去，嘴上一边愤怒的骂着什么。诗格洛丝浑浑噩噩，避无可避，被砸得头破血流，眼睛也跟着变得模糊起来。只是渐渐的，那些她原本听不懂的话语，竟像是直接响在她脑海中一般，连同一些痛苦、不解、愤怒、悲伤的情绪一起，涌入了她的心底。

　　这些人……原来这些人……于他（安哥拉曼纽）并不是陌生人啊……

　　他们明明是邻居，是朋友，是父母，是兄弟，是最亲近的家人啊……但是、但是……

　　——就是他！害得今年只下了两场雨，庄稼根本长不好！

　　——我养的鸡病死了，都怪这个恶魔！

　　——我前些天出门摔了，一定是他害的！

　　——那些地主老爷们完全不顾我们的死活，只会压榨我们的劳动……一定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

　　——你为什么还活着！还要谋害我们！你就该去死！你就该去死啊！

　　——你这个魔鬼！邪魔！污秽！就是你！狡猾的阿里曼！纵然你披着人皮，我们也能认出你！杀死你！消灭你！以奥尔马兹德的名义，让你从这世上永远消失，还世间一片光明！

　　——去死吧！阿里曼！安哥拉-曼纽！你！你就是此世全部之恶！

　　*

　　“……”诗格洛丝张了张嘴，但是却无法说出话来。黑泥封住了她的大部分感受，把她变成了一个不能动不能说话的人偶，只能隐约听到外界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玛修担忧的呼唤她的声音，埃尔梅罗二世严厉的声音，恩奇都难得冷淡的声音……

　　她从刚才的噩梦（幻境）中返回了……

　　让其他人担心了，应该好好道歉才是。但是可惜……完全动不了！

　　该怎么样，才能从这片苦海（黑泥）中脱离呢？

　　诗格洛丝有些急切的想着，不由委屈的落下了眼泪。呜，想回到玛修，还有老师身边去……！

　　我好痛、好痛啊……

　　她感觉热泪一道道划过脸庞，不知为何，四周的枷锁却突然消退了，顿时浑身一软，直接跌倒在了地上。

　　“诗格洛丝！”玛修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清晰了起来，埃尔梅罗二世叫了一声小心，随后一双大手把她从地上托了起来。不，不是玛修，诗格洛丝勉强睁开眼睛，发现正用有力的双手捧着她的，是征服王伊斯坎达尔。

　　“等一下。”征服王抬起手臂，对着试图围过来的众人做了个制止的手势。“余把她带过来，你们不要随意离开固有结界。”

　　他手里捧着诗格洛丝，几步跨出黑泥的范围，那些黑色的液体使劲攀着他的小腿，试图入侵他的身体，然而征服王神色不变，却似乎根本没有受到影响一般。

　　回到固有结界之中，他把诗格洛丝放在地上，让埃尔梅罗二世能好好看看她。小姑娘原本灿金色的头发不知为何变成了雪一般的白色，半睁半合的眼睛反而隐约透出璀璨的金色。而此时仔细一看，所有人都发现她的四肢都在流血，而那些纠缠她的黑泥一沾到她的鲜血，便像是遇到了克星一般，立刻化为了纯净的清水。

　　“是圣血！”埃尔梅罗二世打量片刻，便有了定论。他扳开诗格洛丝的手掌，擦干血迹，果然发现了一个深深的伤口——似乎有利器深深凿入其中，几乎穿透了她的手掌。这已经不是圣痕的程度，而该称之为圣伤了。

　　拂开诗格洛丝的刘海，她的头上也出现了被荆棘刺伤的痕迹。综合来看，如今她身上的状态，应当反应的是耶稣受难时的模样吧。

　　“别担心，是这些圣血保护了她，她之后会自己好起来的。”埃尔梅罗二世安慰了一下满脸惊慌的玛修和爱丽丝菲尔，这才小心翼翼的抚摸着诗格洛丝的脸，俯下身细看她的反应。“诗格洛丝？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老、老师……”虽然声音很小，但能做出回应，对方也在努力睁大眼睛看他，让埃尔梅罗二世松了口气。看她周身已经没有了黑泥的痕迹，埃尔梅罗二世把她抱起来，摸着她的头安慰她。“没事了，别害怕，我们会保护你的。”

　　她似乎没被黑泥污染，真是谢天谢地，不然简直难以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果然，真正的圣杯和人造的圣杯还是有本质的差别，这些血应该也可以收集起来研究一下吧。埃尔梅罗二世心想。

　　有了他的结论，其他人也跟着放心了两分，连同投影中的达芬奇都松了口气。但她这时发现原本挤在身边紧张查看情况的罗曼医生不知道何时竟然走开了，一个人独自面对着墙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想想诗格洛丝现在的模样对这个心软的老好人来说是有些冲击，她不由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作为安慰。

　　眼看着诗格洛丝颤抖了一会儿，似乎缓过神来，神色放松了两分，埃尔梅罗二世这才松了口气，把她交给玛修抱着，扭头朝沙发上的樱走了过去。

　　看着他板着脸气势汹汹的走过来，远坂时臣下意识的挡住身边哭泣不止的女儿，强做镇定的说道：“樱还太小了，不知道蛋糕里有什么，这件事也不能怪她。”

　　之前一听到是诗格洛丝出事，小樱又在一边，他立刻就知道这是间桐家的手笔。动手的当然不是雁夜，那个蠢货不会利用小孩子，但那可不代表其他人不会动这个心思。

　　不知道那是小圣杯的，只会把她当成是这场圣杯战争的隐患，更何况她这两天一直住在自己家，理所当然会引起另外两家的警惕……这原本也是见到诗格洛丝后时臣并未第一时间对她出手的原因之一。但此时他握紧了带着令咒的手掌，随时准备强制命令吉尔伽美什动手带他们离开，语气倒还称得上冷静：“间桐家也是此次圣杯战争的参与者之一，又是Berserk的御主，或许，是他——”

　　“够了，远坂先生，对这场圣杯战争的参与者，我可比你清楚多了！”埃尔梅罗二世冷笑一声，打断了他。“我是不会对令爱动手的，只是想问她一个问题——这个蛋糕到底是谁给她的？”

　　他虽然很生气，但的确不像是要拿樱出气。时臣审时度势，立刻让小女儿回答他的问题。

　　“是……是一个看不清楚脸的大哥哥……”樱抽抽搭搭的回答。“祖父……祖父叫我听他的……还说他是圣杯……”

　　而她现在，已经丝毫不敢违背间桐脏砚的命令了。

　　不，那应该是安哥拉曼纽。

　　埃尔梅罗二世闭了闭眼睛，咬牙切齿的想着自己的疏忽之处。只死了一个Caster，根本没有足够的魔力让大圣杯临世，更何况爱丽丝菲尔还好好的在这里呢！这说明其实一开始，大圣杯就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临世了，而能提供此等魔力的……一定是另一个圣杯。

　　那才是这个世界一切异常的开端！

　　“是因为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圣杯战争的世界，所以我们忽略了还有一个圣杯的可能啊，也许这才是这里成为特异点的原因吧。”达芬奇双手抱着肩思考着。“安哥拉曼纽和间桐联手了吗。”

　　“可是，那个安哥拉曼纽是英灵的话，为什么还会对诗格洛丝动手，他难道不知道诗格洛丝是圣杯吗？”玛修不解的询问。

　　“哼。”旁听的英雄王很是不屑的哼了一声。

　　“……因为……他恨的是圣杯。”回答这个问题的却是诗格洛丝。

　　小姑娘费劲的从玛修怀里坐起身来，虽然纤细的身体摇摇晃晃，但脚步却踩的很稳，她头上、手上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头发也自发尾开始逐渐变回了金色。只是她仍然睁着一双悲悯的金色眼睛，似乎是无意识的回答道：“他恨我。”

　　“诗格洛丝！你还好吗？”玛修担心的询问她，但诗格洛丝没有回答，只是再次流下了眼泪；这次的泪水并非是出于恐惧，而是感同身受的痛苦，此前幻境中的一切，仍然历历在目，是因为经历了那些，那个人，那个不知姓名的、无辜的普通人，才最终成为了英灵。

　　如他人所愿，从那以后，他就只是此世全部之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