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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 5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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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果然疯狂了……
犹如一个五雷轰顶自头上“砰”地一声砸响,洪兴从此深深地明白这个道理,何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不怕太出名,就怕不出名。
前有彪悍泼辣如三娘,后有内敛知性如冽梅,这两个女人,迥然的性格,却有着共同的让洪兴眼红嫉妒的东西——驭夫有术。
喻三娘自不必说了,洪兴已耳闻目睹过,可是当她攀着“那么点关系”在逗留怀州期间扒着“苏舞”那个可爱又别扭的孩子时,她亲眼目睹过苏冽梅那俩口子的恩爱场景,也不免咂舌。
没有那种你侬我侬的情深依恋,却自有种胜过千言万语的心心相惜,看得洪兴着实感动。
可是当她支支吾吾地向苏冽梅讨教关于“驭夫之术”时,苏冽梅却是含笑着道:“我虽没有什么驭夫之术教给你,不过我倒是有句话要告诉你。”
“什么话?”眨眨眼,洪兴一脸好奇。
“人与人相处,讲求的是个‘缘分’。这‘缘分’二字,说得清楚,但也说不清楚,但凡做事,不予太过。适合你的,便是你的;不适合你的,强求来也只是个苦果,又何必呢?”
她说得跟个参禅似的,洪兴听得迷迷茫茫。
下意识地浮上朴思源那张脸,她同那姓朴的,可是有缘分?那么不协调的两夫妻,一看就知有多不适合了。洪兴撇着嘴想。
青梳饶有兴味地看着洪兴的神色,看她前一刻还是迷惑的表情,下一瞬又露出气恼的模样,不由地出声道:“你游魂什么呢,盯你好几天了,一会儿高兴,一会儿生气的,你当变戏法呐?”
结果洪兴赏了他一记大白眼,拖着腮帮子又暗自烦恼着自己的“婚姻情感生活”去了。
青梳见洪兴不搭理自己,便自觉无趣,不由地撩着帘子朝外往。
自几日前启程离开怀州,马车已驶往回京的路上。正是城郊处,漫漫黄土,两旁草木稀疏,显得有点凋零凄落,一眼望去,唯有远处纵横交错的田埂一览无余。
青梳偏头望着洪兴,状似漫不经心地问:“回京后,你住哪?”
洪兴抬起头,怔住,过了许久,眼底渐渐地形成焦距,眨了眨眼,有些别扭地撇撇嘴,“公主府。”
她同朴思源正泛着别扭呢,本是为了逃避而出来的,这会儿回去,又怎么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大大咧咧地回到姓朴的地方,再说……那杜万淫也在呐……
她洪兴可做不出那种笑脸迎人的戏码。
看着洪兴脸上的光彩黯然几分,便觉得心头不舒坦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瘪了好久,才秉着气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没想过再嫁吗?你是公主,理应不难嫁的……若实在不行……我……我娶你好了。”
天知道青梳憋出那句“我娶你好了”有多难受,等话一出口,紧闭起双眼的他过了好久,才意识到马车里静谧得不寻常。
握着双手,烧红着耳根子偷偷地把眼睁开一条缝,看到洪兴正瞠目结舌地张着嘴瞪着他。青梳可以很清楚地见到她的脸上褪去一阵青,又换上一阵白,渐渐地一股子气从脖子一路延伸到脸上,接着,便是一阵如惊雷般的爆发——
“臭小子,你当本公主捡破烂的?没人娶没人要?!还要沦到你来捡回去?”洪兴气红了眼睛气粗了脖子,扯着嗓门子骂,“娘的,本公主不稀罕,你小子,先不问问自己毛长齐了没有?!”
“我是认真的!”面对着洪兴噼里啪啦地尽往他身上砸东西,把马车里能扔地都一股脑儿地砸向他,青梳不得不狼狈地闪躲,最后,直到一个干烙饼击上他的脸,洪兴这才喘着粗气坐在对面瞪着他。
“臭小子,你有种再说遍!”洪兴磨着牙,明显一副余怒未消的模样。
青梳眼瞪着她,也不示弱,“离了他,我娶你!”
“你有病!”洪兴听他说得正经八百,心里不由地慌了。
“他不稀罕你,我稀罕你。”青梳把双手握拳压在膝上,这个平日里嬉笑的少年,此刻表现出一种从未见过的严肃神色,一字一句地道:“我疼你惜你喜欢你,我娶你。”
“我不稀罕你!”
这话很是伤人,可是洪兴正值心慌又气恼中,头脑一热之下竟是脱口而出,说完她便愣住了。
不是没说过这样的话,可是这会儿与平素里的玩笑之话全然不同了,奇怪的是少年,冲动的是洪兴。
一句话,让马车里的氛围陷入了凝滞而紧绷的状态。
青梳紧抿着唇,弯着身子双手撑在膝上,垂下的发丝遮住了他低敛的双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蠕动了几下唇,洪兴张了张嘴,终究没再说一个字,安静地缩在马车的一角,时不时地拿眼瞟向青梳,却是再也没开口。
“他有什么好……”低低的话语自青梳的口中吐出,轻得有如蚊蚋。
青梳赌气地瘪着嘴,表情很是委屈。
洪兴心底轻哼一声,心想姓朴的再不好,也总比拐个“小丈夫”让自己充满犯罪感来得好,她洪兴还没泯灭良心到如此地步。
“你以后要娶自己的媳妇的,你娶了我,你要你以后的那小媳妇怎么办?”洪兴嘻嘻地笑着坐到他身边,拉过犯着别扭的青梳,捏捏他软得如糯米团似的脸颊,“你还要再等几年呢,急什么急!”说着,那眼觑着他。
“……别拿我当小孩子。”看洪兴这副明显急于撇清的样子,青梳气恼地偏过头,心里说不清是失落还是难过,只觉得一种空荡荡的,很不舒坦。
洪兴也就默着不说话了。
恰在这时,行驶中的马车忽然间硬生生地止住了,一个大幅度的晃动,让车内的两人冷不防身子一倾斜,向着同一方向歪去。
尚未从这突然中回过神来,只见帘子被人撩起,秦焱一张铁青的脸出现在两人的视线里。
糟了,方才说得投入了,显然两个人都没意识到秦焱就在外面,刚才的话也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
“你干什么——”青梳的衣领子猛然间被他粗鲁地拎起,只见秦焱黑着脸,一言不发地半拖半拽地把青梳拖出了马车,“阿焱,你放开我!”
洪兴看着青梳扭动着身子,企图挣脱他的牵制,可是显然两人力量悬殊,秦焱的手纹风不动,硬是把青梳踢进了不远处的小池塘里,猛地溅起一股水花。
“头脑发胀了是么?我就让你好好洗洗,清醒清醒!”秦焱站在岸上,看着青梳一脸狼狈得抹着脸上的水滴,连声地呛着。
“你要冻死他啊,有你这样做法的吗?”洪兴跟上来,就看到秦焱把青梳扔下池水的场景,惊了她一跳之余,忍不住数落秦焱的举动。
虽逢夏季,水温也不刺骨,可是这样冷不防把人扔下去,难免也会受惊受寒。
谁知洪兴刚一说完,秦焱就瞪着她阴沉地道:“你给我离他远点,别再招他惹他!碰上你这样的女人,准没有好事!”
“什么叫我这样的女人——”看着他大步离去,洪兴只觉得被他的言语羞辱了,咬着牙气急地吼道:“你给我说清楚——”
回应她的,却是青梳一个响亮的喷嚏声……
结果,一场南下之行,因为回途中的这支小插曲,让洪兴分外沮丧。
青梳不再嘻哈着同她玩笑,秦焱更是板着张冷脸,两方夹击下,让洪兴一路归途,落得很不是个滋味。
好不容易回到大京,她顾不上奔波的劳累,直奔安西侯府。
担心碰上朴思源,她刻意从侧门进去,取平时鲜少有人经过的小道通向自己的独立院落,可是一路走来,别说小道上人烟稀少,整个府都好像一下子显得冷清了许多。
心底闪过一丝疑虑,洪兴有些心不在焉地想着。
“公主,你怎么回来了?”小守的惊呼声蓦然响起,洪兴一抬眼,便看到小守又惊又喜地向着自己奔来,一到面前,就抓着她的双臂焦急地问道:“公主,你这么长时间去哪了?!走都不说一声,你是想急死我吗?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好久!”说着,那眼圈已红了,音色中带了点哽咽。
“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么。”虽然她一声不吭地出走,是有错在先,但也没必要做出这幅生离死别的模样呐,撇撇嘴,洪兴的脸上可一点也没表现出愧色来。
“以后不许扔下我和小宫就走!”小守顶着一双红眼睛,恨恨地道。
惹得洪兴立马点头如捣蒜地应承,末了,又问小守,“侯爷不在府里吧?”
小守摇了摇头,眼神怪异地瞧着她,“公主,你这段时间到底去了哪里?你知不知道……”
“先别说这么多了,收拾东西,跟我回公主府。”谁知小守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洪兴一个打断。
急急地拉着小守,洪兴便往房内走去。
“要回公主府吗,为什么要这时候回去?”
“我不想见到姓朴的,也不想见到那杜万淫!”洪兴冲冲地解释道,已走进了屋内,准备打包收拾东西。
“公主还不知道杜姑娘已经搬到别院去了?”
洪兴一听,猛地回头,“搬出去了?”她喃喃地说了句。
“嗯,公主你不吭声地一走了之之后,侯爷就让杜姑娘搬出去了,”似乎怕洪兴不相信,小守又加了句,“侯爷真的没有喜欢过杜姑娘……他说他还是想和公主过日子……”
洪兴瞥过头,不吭声地撅着嘴,心想着一顿大棒之后就来根胡萝卜,你朴思源也把事情想太简单了。
“我才不会就这样算了。”她赌气地道。
小守的眼神更加怪异地看着她,似乎有点生气地道:“难道在这个时候,公主还能对侯爷撒手不管?”
“你这话什么意思?”洪兴终于察觉小守的不正常,她吃过药了?怎么老是开口闭口地帮着朴思源说话。
“公主不知道,侯爷他已经被皇上下旨关进大牢了。”
洪兴一听,直觉得一股冷气自背后袭上来,惊得她不由地脱口道:“好好的,小毅干嘛关他?”还特意下旨,开玩笑?
“说是通敌叛国……”
通敌叛国,这是多么严重的罪行,朴思源,怎么可能?
洪兴脑海里一下子变得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