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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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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忧坐在轿中,外面随行的张才也听说了刚才宴会上发生的事,正不住抱怨他不知死活,竟敢把一杯酒全撒在皇上身上。张才嘟囔个不停,凌无忧却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夏王是怎么回事?难道真是他酒后无状见色忘形?想到这里凌无忧自觉好笑,自己现在这张脸谈不上有什么美色吧。而执意要以大哥的身份进京,也有一层是怕像极母亲的容貌会招惹无端事非。那是露出了什么破绽吗?更不该啊,来京后和他只见过一面,而且只是匆匆施了个礼就退下了,他表明了对自己这降国质子没什么兴趣,怎么半年后就突然揪住自己不放?最后为了脱身把那杯酒全倒进他脖领中似乎有些过分,可在那种情况下,被看成是失手而为也毫不为过。不过……那个精明的皇帝会不会发现什么……
凌无忧有些担心,看来早早离去是对的。事不宜迟,今夜就去天牢转上一圈,找个倒霉鬼把这假脸换给他,明日里周质子病死家中,绝对是今晚被皇上吓的一命呜呼了,想来谁也不会起疑。
二人小轿转过一条小巷,黑乎乎没有一个人影。张才紧了紧衣服,催促轿夫走得快些。凌无忧在轿内闭目养神,小轿突然一顿摔在地上,一股凌厉的杀气破轿而入。他下意识就想出手格挡,但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于是只叫了声‘救命’便硬挨了那么一刀。刺客似是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得手,不由微怔。张才这才想起大呼救命,远远跑来一队巡逻卫兵,刺客不再停留,飞身上房不见了踪影。
张才胆战心惊地挑开轿帘,看到轿内人浑身是血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站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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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挨了你一刀没有反抗?”皇宫中齐啸宇皱眉问道,旁边坐着一身黑衣打扮的李金没理会皇帝,犹自发着牢骚。
“皇上您自己扮色狼也就算了,还命我在京城里扮刺客,如果被那些巡街的卫兵堵到,我的面子可往哪儿搁。当然,那些个卫兵是没可能堵到我这武艺高强的振远大将军,可就算堵不到,万一被人认出也不好啊……”
“这种事只有交给你办朕才放心啊。”齐啸宇似乎是不解李金怎么有那么多牢骚可发,随口回了一句,李金立刻闭嘴,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
“被我当胸一刀……我甚至都怀疑周文杰已经被我立毙当场了。唉,皇上您不会怪我吧,是您要我狠狠捅他一刀的。”
“哪会死得这么容易,明天我们是该去探望探望不幸被刺的周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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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忧缓缓睁眼,旁边是哭得泪人般的黄秋英。他咳了两声,震的胸口一阵疼痛。
“公子,您总算醒了,伤口还疼么?”虽然看到他醒来,但秋英仍是直抹眼泪。
“嗯,没事……”凌无忧又闭上眼,似是累的不想说话。秋英不敢打扰,静静守在一旁。
是醒了,但从未昏迷不过是睡醒而已。那一刀看似吓人,自己却巧妙地避开了要害,刀锋击中时已被卸掉了大部分的劲力,让那刀力道正好的在胸口划了一道,没伤筋、没动骨,典型的皮肉伤而已,只是流了不少血,掩人耳目罢了。
昨夜张才看他没死,不愿花钱找什么大的医馆,只是找个了小医馆草草包扎了一下,倒是方便了他做假。至于想到刺客是谁,凌无忧有些头疼。他在京城无仇无怨,明显是那一杯酒惹的祸,害的夏王对他起疑,所以派了刺客试探。不过经过这一试,周文杰不过是一无用书生罢了,想必夏王不会再生疑心。
他却不知道,齐啸宇并非对他起疑,而是早已确定他有问题。
“秋英,你累了一整晚,早点休息去吧。”虽然只是皮肉伤,但咳着讲话还是会震痛伤口。现在只有两人,倒不必再装出奄奄一息的样子。昨夜装做昏迷,害得秋英在自己身边守了整晚,此时心中颇为过意不去。
“不。”黄秋英很是坚决,“我就在这里守着,公子如果有什么吩咐我好随时去做。”
凌无忧无奈只得由她,想不到这软弱女子却比一般男人都要忠义。于是和黄秋英说起闲话,秋英本觉他受了重伤应该多多休息,可凌无忧示意他身体无碍,而且说说话还能忘了疼痛,就慢慢攀谈起来。原来黄家本是书香门第,只是母亲早亡,家道中落,只靠老父给人教书谋生。谁知秋英被当地一个恶霸看上,要强娶为妾,父女二人只得逃到定州投奔一远房亲戚。但那亲戚常年没有来往,早不知搬到何处去了,盘缠渐渐用尽,老父焦急之下又生了重病,不久便一命呜呼,这才有了黄秋英当街卖身葬父一事。
凌无忧心中感叹,以前常觉得自己不幸,生下来就没见过父亲是谁,母亲又早早亡故,可比起秋英来他又幸福百倍。有着疼爱他的师傅,还有那个总觉得心中有愧,一心想补偿他的父亲。于是更觉得秋英可怜,暗暗决定要好好照顾于她,再帮她找个好人家,让这孤女可以终身有依。
二人正聊着,张才急匆匆跑进来,看到凌无忧醒着精神还似不错,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你快起来!皇上来了!”说完束手跪在一旁,神情紧张。
果然听到外面太监一声唱诺,还真是夏国皇帝齐啸宇到了。凌无忧心中一沉,怎么到了这种地步这夏王还是不依不饶?
一队卫兵鱼惯而进,把不大的小屋挤的水泄不通。秋英没见过这种阵势,吓的跪在一旁不敢说话。凌无忧挣了几挣,做势要起来给皇帝行礼,却被来到床前之人笑呵呵地按住。“周爱卿重伤在身,不必多礼。”
说罢又握住凌无忧的左手,一脸哀伤。“看到周爱卿昨日还神采奕奕,今日却卧床不起,真是令朕万分沉痛。”
暗地里却把这只手捏了个遍,手指修长,肌肉均衡,掌心指端有着一层薄茧,看来他拿手的是一套掌法……嗯,还有,皮肤也不错,细致紧凑……
凌无忧本是气得发晕,他竟这样若无其事地拿着自己手掌把玩,可突然心中一寒,立时明白了皇帝的用意。只是不知明明已把戏做的足够,他为何还对自己如此怀疑,以至于亲自登门查探?
心念一转,就算被发现练过武又能如何?虽然都知道周文杰是不会武的,可传闻未免有误,只要说曾学过一招半式用来强身健体,想来夏王也不能发现自己是个冒牌货。
“咳咳……多谢皇上抬爱……周文杰感激涕零,咳咳咳……”
好嘛,还在装……齐啸宇松开手,将凌无忧按在床上。“不知周爱卿伤势如何,朕还是要看过才能放心。”
他的沉痛之色颇为感人,张才和秋英都被感动的在一旁用敬仰的目光看着这位爱民如子的好皇帝。只有凌无忧恨的牙根痒痒,却又无法反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皇帝为他宽衣解带,露出胸口绑缚的厚厚纱布,纱布上还透出一点血色,看上去着实伤的不轻。
果然是受伤了,只是不知伤情如何。以他的身手,恐怕只是表皮之痛罢了。齐啸宇暗自冷哼,我倒要看你能撑到几时。
“这里太过简陋实在不益养伤,来人呐,把周爱卿抬到养心殿中好好休养。”
张才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本就觉得皇帝亲来探望已经很匪夷所思了,现在竟要把他弄到皇宫中去养伤,难道皇帝真看上这痨病鬼了不成?想到从前对他总是言行不善,他可千万别得了势回来报复自己才好。
凌无忧更是无奈,看皇帝这意思根本没有回绝的余地,这下满盘的如意算盘可全乱了。眼下只有见机行事,如果真扮不下去了大不了抽身而退,想来皇宫中还没有人能拦得住自己。
再看一旁不知所措的秋英,本打算好好照顾她的,可这一走不知是否还有和她相见的机会。“秋英,咳咳……我这一去不知几时回来,这里还有些银子,咳咳咳……你拿去讨个生活去吧。”
“公子……”秋英跪倒在床前,“秋英哪里也不去,就在这儿等着公子回来。”
“是啊是啊,你就留在这里等你家公子,等他伤愈之后朕自然会送他回来。”齐啸宇笑的一脸无害,挥手命人卸掉床板就这样抬走了凌无忧。
皇帝金口御言,既然命秋英可以留在这里等候,张才自是不敢赶人。更何况那周质子如果真得了皇宠,这两人恐怕还是他日后需要巴结的对象。还有周文杰明明有银子,却从不打赏他,现在还全给了那黄秋英。他越想越觉得憋气,可又不敢发火,只能闷闷地坐在门口。
黄秋英怔怔地看着一行人远去,直到人影消失不见,心中突然升起不祥的预感,似乎就这样再也见不到周公子了……
她摇了摇头,把这不祥之感甩掉。周公子是好人,皇上是明君,所以周公子该不会有事才对,也许过个三五天就会回来。想到这里,她回屋收拾起床单被褥,该拆洗的拆洗,该晾晒的晾晒,整理干净盼着周公子早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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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离御书房不远,正是皇帝用来小憩之所。凌无忧躺在明黄色的龙床上,事已至此心头倒没了什么不安,如果夏国伐蜀,自己那父亲大概会再把真正的周文杰送来,只是回到原点而已。至于大哥到时会被夏王怎样对待,就更用不着操心,反正自己对他本来就没安好心。
刚才御医来看过伤,却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上了药重新包扎就匆匆离去。自己本就伤的不重,这一会儿觉得疼痛感都消失似是已好了七八,看来皇宫的伤药果然疗效非常,和师傅的那些伤药有得一比。嗯……都是什么成分来着?似乎有茜草、蒲黄之类的寻常药材,还添加了什么不知名的凝血生肌奇药,有机会倒要好好研究研究……
这时已到了掌灯时分,他舒服地翻个了身,既来之则安之,虽然不知夏王有何用意,但就凭这张脸,相信他不会起那种心思,所以陪着他玩玩倒未尝不可。
朦朦胧胧间凌无忧有了一丝睡意,昨夜折腾了一晚也确实没有睡好。
齐啸宇看着龙床上那个睡得安稳呼呼出声之人,枕边似乎还被一团口水濡湿,气得直想把他掂起来扔在地上。心怀鬼胎快被识破的人应该吓得反转难眠才对吧,没想到他还一副心安理得没做过亏心事的模样,真是越来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