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涧醉》林染青眉

77、第七十七节 巨灵开山

　　李赏风道：“听声音，就在前面了，哪有不看之理？再说，此处两岸都是峭壁，如何登岸。就算勉强上岸，要绕路而行也得有路啊，你看这光秃秃的……”他左右一阵乱指。
　　其实不用指，裴紫夏也自知她的提议并不可行。她心里怕的是，万一又遇到极强的对手，逼着林染再次催发“冰火神功”，阴阳冲突之下，只怕真的会要了他的命了。
　　“空”——“空”——
　　巨响已近震耳欲聋。
　　峡谷水流曲折，在前面拐了一个弯。船儿尚未行到跟前，越过前方崖顶，已可偶尔瞥见某巨大无比的物事，在高崖的上方一晃而逝，便像巨人的手臂一抡，紧跟着，耳里便能听到“空”的一声巨响。
　　“那是什么！”裴紫夏倒抽了一口冷气：“难道我眼睛看花了？”
　　林染也是目瞪口呆：“你看到的是不是一条握斧的手臂？我的老天，如果是的话，该是怎样的一个巨人！如果不是，那便是我的眼花了。”
　　李赏风沉声道：“你们的眼睛都没花，那确是一条人手！转过前面那道弯，真相就在面前，你俩何须再猜？”
　　江水到这拐弯之处，水流愈加湍急，当真是乱石穿空、惊涛裂岸，若非李赏风以强有力的手臂牢牢把稳了舵，船儿说不定便要触崖倾覆。过弯之后，水势稍微缓得一缓，天上明明没有下雨，却有无数雨粉水滴，迎面扑来。
　　众人凝神往前看去，只见不出多远，又是一道急弯。便在这急弯之上，一个让所有目睹之人都矫舌难下的场景，清清楚楚呈现在林染等的面前！
　　峡江两岸，绝壁耸峙，其山之高，寻常燕雀振翅难过，猿猴山魈，亦愁攀援。可江心中站着一人，这人的肩膀，便和两岸山峰平齐！
　　只见他一只脚踏在江中，一只脚蹬在一侧的山壁上，一手持盾，一手握着一柄宣花大斧，一晃膀子，那大斧便砍在足蹬的山峰上，发出“空”的一声大响。
　　峡谷中水雾弥漫，看得并不能十分真切，但正是这半隐半现的神秘，更增这巨人威势。仿佛时光倒回鸿蒙之初，巨人于亘古洪荒之际便站在这里，巨斧开天，在混沌间砍出一片新天地！
　　这一斧之威，地动山摇！
　　山峰上乱石崩塌，无数巨石滚滚落入江中，溅起的水花直飞出里许之外，林染等脸上感到的雨粉，便自此而来！
　　这巨人开山已有些时候，掉到江里的山岩巨石不在少数，本就狭窄的江面被淤塞了一小半，难怪拐弯之后，水势会缓了下来。但没被堵住的那一半，水流更加湍急，沉在水下的巨石形成无数个巨大漩涡，根本已无法行船！
　　“去不得了，赶快停船！”裴紫夏失声惊呼。
　　不待她吩咐，李赏风已一把提起船头铁锚，不扔下水，却向岸上的峭壁砸去。峭壁坚若铁石，但铁锚上灌注了李赏风的神力，铁钩嚓的一下直抓进去，瞬间将锚上连接的铁链拉得笔直。
　　此处水流虽比拐弯处稍缓，但仍嫌太急，客船下冲之力太大，铁锚在峭壁上抓出两道深深的爪痕，亦止不住船行之势。裴紫夏急忙操起竹篙，往前面山崖上一撑，两力同使，船儿这才停了下来。
　　“好了，铁锚吃住力啦。”李赏风招呼一声，裴紫夏这才丢下竹篙，刚松了口气，却听林染喃喃道：“无头恶魔，无头恶魔。这巨人，果然是没有头的！”
　　裴紫夏与李赏风刚才只惊鸿一瞥，便忙着自救停船，那巨人又身量太高，竟没顾得上看他有头无头。如今任江水滔滔，船自岿然不动，二人这才定睛细看时，顿时寒毛直竖，口中抽不完的凉气。
　　只见那巨人，只是肩膀，便已和两岸峭壁一样高矮。但也仅仅如此，他的人并不比山崖更高，原因是他是无头的——这个巨人，竟然没有脑袋！
　　说是无头，其实也有头，他的整个胸腹都是脑袋！巨人□□上身，宽阔的胸膛上本该生着双乳的地方裂开两道口子，里面眼珠转动，神目如电。其下更有肚脐，也是开裂成口，但一直紧紧抿着，让人想不出肚子上开出一张嘴，红口白牙咿里哇啦说话，会是怎样一副恐怖的情景。
　　不过就是这样子，也已经够恐怖了。裴紫夏用手掩了嘴，脱口道：“刑天！这是传说中的魔神，刑天！”
　　林染总算比她先看一会，此刻神情已定，道：“你确定这是魔神刑天，而不是梵砂圣殿教里的十长老之首，刑天？”
　　裴紫夏道：“十鬼之首刑天，真名叫做李志有，总还是个凡人！一个凡人，能有如此巨大的身躯？”
　　说话间，无头巨人又是一斧，“空”的一声大响，几乎震得林染坐倒在船板上。
　　巨石如雨掉落，河道又被堵上一些，林染用手摸了摸耳朵，咋舌道：“好家伙，整个山头都快被他砍下来了！难道他竟想移山填海，把这个山头削下来，堵江断流？”
　　李赏风道：“看这样子，只怕他真想把这云川河道断了！”
　　裴紫夏道：“他堵塞河道干什么？你们看，还有不少断桨破楫浮在水面上，定是前面不及掉头的船，被他砍下的石头砸碎了，不知又死了多少人！刑天虽是魔神，但传说中他只是奋战不屈，并没听说他有多恶，好端端的，他造这杀孽干什么？”
　　林染看着这巨无霸一般的刑天发呆，忽然道：“猫兄，你用你的飞剑，刺这家伙一刺试试。”
　　“猫兄？奶奶的，你们真当某家李赏风是病猫了。”李赏风口中悻悻，面上表情却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你说，刺他哪里？
　　林染道：“擒贼擒王，本该刺他的头。可他偏偏是没有头的，那就刺他的眼睛吧。”
　　裴紫夏惊道：“大西瓜，你莫非真是呆了？凭咱们这点微末道行，也敢去惹魔神刑天？别的不说，仅是他以斧开山的惊人膂力，咱们三人有谁能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