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涧醉》林染青眉

49、第49节 挖心

　　少女看得精彩，拍了拍手道：“不错不错，那位姑娘也使过这一招，不过威力可及不上你。”
　　林染微笑道：“这便是凤鸣谷的降魔神剑指手法，不知姑娘可认得？”
　　少女摇了摇头，道：“不认得。不过，你这才是真正的以气御剑，非穹苍门或凤鸣谷的嫡传弟子不能学得的。我用红绫系住剑柄冒充飞剑，那是滥竽充数！”
　　她格格一笑，道：“好吧，我信你了。这剑你拿去吧，还给那位姐姐之后，替我陪个不是，就说我裴紫夏山野之人，缺乏礼数，实在对不住啦。”
　　林染微笑着看着她，就像看一朵自在盛开的花，心道难怪人们都喜欢和美丽的人呆在一起，时时这般心旷神怡，只怕寿命都会长些。
　　只是这世间外貌美丽的人，不一定就有美丽的内心。譬如梅吟霜，外表也是极美的，却舍了性命来陷害自己，林染直到现在，头都想破了，也没想出所以然来。
　　“你叫裴紫夏？唔，好名字，好听也好记。”林染点了点头，想起梅吟霜的名字，也是极好的，难道真是名字起好了，人就会格外地生得漂亮些？
　　裴紫夏笑道：“谢谢奉承，我就当你说的是真心话啦。”
　　这一笑如奇花初开，让她身边的人都如同置身在春风里。林染大为心折，正想开口问她如何与师妹起了争执，以致铭心剑都到了她的手上，裴紫夏忽然止住笑，叫了声“不好”，迈步便向回头路疾奔。
　　林染不明所以，连忙跟上，与她并肩疾驰，问道：“什么事不好了，让你如此惊慌？”
　　裴紫夏咬了咬下唇，道：“我只顾跟你说话，却忘记狐狸洞前的阿玉啦！她身处险境，我怎么能把她给忘记了呢！真是该死。”
　　林染不知她说的该死，是骂她自己呢，还是说他，一时不好答话，过了片刻才道：“你说的阿玉，便是被丑妇钉在门板上那位漂亮女子么？你既认得她，那丑妇如此歹毒，为何我出手惩治毒妇，你却用飞剑刺我，帮着那个毒妇？”
　　“放……”裴紫夏侧过头狠狠瞪了林染一眼，生生把后面一个字忍了回去，但可看出神情极为懊恼。
　　林染摸门不着，奇道：“你为什么生气，难道我说得有错？”
　　“大错特错！”裴紫夏道：“谁说阿玉一定要是漂亮女子？人长得不好看，就不能叫玉啊花啊的了？”
　　林染大惊：“你说的阿玉是那个丑妇？你跟那个歹毒妇人是一路的？”
　　裴紫夏恼道：“人长得是美是丑，都是天生的，跟她自己毫无干系，你为何总要丑妇丑妇的叫得那么难听？我就跟阿玉是一路的，怎样了？”
　　林染脚步一缓，道：“你说得不错，我以容貌取人，以丑妇相称，的确是我的不是。但是长得丑不是她的错，以残酷手段折磨他人，便称得上丑恶歹毒了！你若跟她是一路，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待怎样？”裴紫夏也放慢了脚步，回头看着他。
　　林染道：“你若跟她是一路，要合伙欺侮折磨那无辜的女子，在下说不得，还得伸手管上一管。”
　　“那也由得你！”裴紫夏不再看他，扭转身足不沾地般向前飞驰。
　　林染想到如此美女，居然跟那恶毒的丑妇人是一路货色，不禁意兴阑珊，很想拂衣而去，不再管这闲事。但转念想到还须在她口中打听师妹的消息，且她既回转，那被钉在门板上的美女前途堪忧，忙又打起精神，沿着来路奔了回去。
　　前面就是那两座相连的土丘，林染奔到近前，却没听到半点声息，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头，忙奔上土丘一看，只见绿影萧索，裴紫夏呆呆地站在土丘下的木板旁，一动不动。
　　她低着头，目光注视着那块门板。门板上躺着一个人，却不再是那惨受铁钉穿掌之苦的美女了，换作了一件蓝色碎花的衣服。
　　林染一惊，一掠而下，站到裴紫夏身旁。
　　只见门板之上，先前残酷折磨美女的丑妇，四仰八叉地躺着，手脚张开，两只手腕、两只脚踝之上，皆有一颗乌黑的铁钉钉了进去，直透木板，钉入了泥地里，其外只留下一个钉子的大头。
　　然而要这丑妇命的，并不是这四颗铁钉。她额头上还有一根更长更大的，钉头足有指甲盖大小，穿颅而过，将她的脑袋也钉死在木板上！
　　真是作法自毙，报应不爽！
　　林染暗叹一口气，他刚才就说过人在做，天在看，做了残酷的事会有报应，那丑妇不听，没成想这么快报应就来了。可是，这手法如此歹毒，是谁做的呢？
　　那先前被残害的女子又去了哪里？林染只觉这本来就很奇怪的事，越来越奇怪了。
　　裴紫夏呆立半晌，怔怔掉下泪来。林染低声道：“她生前虽然暴虐残酷，但人死为大，咱们还是将她葬了吧。”说罢游目四顾，打量周遭地势，看何处便于安葬。
　　裴紫夏转过头，向林染恨恨地道：“都是你害的，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现在阿玉死得这么惨，你满意了吗？”
　　林染张口结舌，道：“怎么是我害的呢？阿玉她作法自毙……”忽然想起自己追逐裴紫夏而去时，确曾为救美女，用寒冰掌力将丑妇冻住，或许便因此使她不能抵抗外力，身遭不幸。
　　但若不如此，又怎能阻止她继续向美女施暴？所以林染虽想到这一层，却也并不后悔。
　　裴紫夏不说话，蹲下去慢慢揭开丑女胸前衣襟。林染这才注意到丑女胸前衣服的颜色，比其它地方要深得多，但这女子虽丑，终究男女有别，林染来不及细究，连忙把目光移开不看。
　　裴紫夏开口道：“不妨事的，你看吧。我正是要你看的。”
　　林染听了，这才凝目细看，这一看不打紧，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衣襟敞开后，只见这名叫阿玉的女子，胸前好大一个洞，血肉模糊，血水外沁，所以胸襟看起来颜色更深。再仔细看，胸腔里面的心脏没有了。
　　原来，只怕连额头上那根铁钉，都未必是致命伤。她真正的死因，很可能是她的心，被人给活生生地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