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涧醉》林染青眉

47、第47节 竹林倩影

　　此景太惨，林染再也按捺不住！
　　他强忍丹田剧痛和身上种种不适，摇摇晃晃地扶着一根竹干站起身来，喝道：“毒妇，住手！”迈步下丘，却一跤跌倒，半天爬不起来。
　　丑妇愕然抬头，见了林染，眼中闪过一抹惊色，说道：“果然出来了。你跟她是一路的？”
　　林染勉强坐起来，那地面上重重覆盖的枯竹叶甚滑，人在其上，自然而然往下溜，不需用力，便出溜到了山丘坡底。
　　距离愈近，愈觉丑妇那脸丑怪无比，林染实在无法多看，连忙摇头道：“什么一路的？我不认得她。”
　　丑妇点点头，道：“那就休管闲事，有多远便滚多远吧，别碍着你家姑奶奶。”口中说着，竟不再理会林染，自去包袱中又取出一根铁钉，捉住美女另一只好手，又要故技重施。
　　那美女浑身剧颤，喉中呜呜作响，可见害怕已极，却不知如何，竟无法抵抗。
　　林染勃然大怒，道：“住手！你这毒妇，此处既非官府，你也不是官差，怎可凭空施人酷刑！”义愤填膺之际，双腿一用力，竟然便站了起来，赶上两步，伸手去抓丑妇握着石块的拳头。
　　丑妇甩手一挥，林染怪疾发作，弱不禁风，竟然不能抵挡，当即一跤坐倒，摔了个屁股墩儿。
　　丑妇也没想到林染如此不济事，撇了撇嘴道：“小伙子，手无缚鸡之力这话，便是说的你这种人吧？”她似乎动了下脑筋，自语道：“唔，不对不对，我要找的不是你。”
　　丑妇回过头来，恶狠狠地对美女道：“哼，还不说话，你很有种啊！我这下先钉这只手，你若再不开口，我便不管三七二十一，要钉你的肚子了！”
　　林染听她说得恶毒，怒道：“人在做，天在看！你这般残害一个无力还手的弱女子，不怕报应么？”
　　丑妇一愣，随即冷笑道：“好一个人在做，天在看！我倒要看看，这瞎眼的老天能奈我何……”手中石块高高扬起，又要往下砸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股冰寒的气息忽然从侧面扑到，丑妇打个寒噤，那石头便敲不下去，整个手臂都似冻僵了，连扬起的姿势也难改变。
　　林染收起左掌，站了起来。
　　原来，刚才那一个屁股墩，摔得恰到好处，不知如何，身体剧烈震荡之下，却引导得阴阳两气又各复原位，听起话来。真元一归位，那便一切好说了，林染举手投足之间，便制住了这又丑陋又恶毒的仆妇，犹如小菜一碟，信手拈来。
　　林染走上两步，只见那美女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掌，被乌黑的铁钉钉在门板上，鲜血流淌得染红了她半身衣衫。剧烈的疼痛之下，美女秀眉紧蹙、薄唇抿得紧紧的，全身像蚯蚓一样在门板上蜷曲扭动，并颤抖无已。
　　林染可谓平生都未亲见过这种酷刑，何况受刑者还是这样一位弱质女子！回过眼来，却见丑妇被寒气所制，姿势古怪，一张丑脸上，各具特色的双眼像死鱼眼珠一样外翻，惊讶与仓皇使她看起来更加丑恶十分。
　　林染嫌恶之心愈加剧烈，右掌倏起，心想这等恶妇，须得一把火烧死方好。重明元阳瞬间到了掌心，要让丑妇尝尝冰火两重天的滋味！
　　便在这时，清脆的铃声响起，一把剑忽然从另一个土丘上面疾飞而至，直奔林染面门。剑未到，凛冽的剑气已砭肤生寒。林染大吃一惊，顾不得惩治丑妇，赶紧错身让开。
　　那剑一刺不中，立刻倒飞而回。
　　林染看到那剑剑柄上系着一条红色丝带，丝带末梢还生有两个婴儿拳头般大的金色铃铛，故能剑发铃音，去而复回。
　　使剑之人不待林染出手反击，红绫展动，剑气又横削而来。林染此时身具至阴至阳两种真气，只要两者不捣乱，则放眼天下，也没几个能从内息上真正高过他的，见状右掌竖起，像刀一样随手一挥，掌缘烈焰吞吐，热风炙人。
　　“呼”的一声，红绫自剑柄而断。烈焰霸道已极，只沾上一点火星，那红绫也便着了火，顺着丝带烧了过去。小丘之上有人“啊”的一声娇呼，又是惊奇，又有点害怕。
　　红绫烧断，那剑当啷掉在地上。
　　林染忽觉眼熟，忙赶上前拾起一看，只见剑身上镌刻着“铭心”二字，笔法并不怎样高明，却正是自己的手迹！
　　铭心剑，本为师妹林荫所有，后来却持在他的手里，在被龙女雨丝丝携走时掉落在树洞中。那时候，林荫也被震晕在树洞里，所以这剑应该已经重回到师妹林荫手里，那么方才那声娇呼……
　　林染又惊又喜，大叫一声“师妹”，抬足便往小丘上奔来。
　　这个多月来独自漂泊江湖，虽说自由自在，但心中对师门及这位九师妹的牵挂，仍是有增无减。此刻忽然见到林荫的东西，心底一热，林染眼前都模糊了些。只见丘顶上一丛修竹之后，有个纤细的背影一闪，往竹林深处跑了。
　　林染与师妹自幼一起长大，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虽只模糊一晃，他也能辨出这背影虽然婀娜多姿，但肯定不是林荫的，不由心中起疑。
　　而且凤鸣门下弟子，都是白衣红带，取如白雪红梅的高洁之意，这背影却是翠绿衣衫，颜色不及红白之鲜艳，淡雅却有过之。
　　人肯定不是林荫，剑却一定是林荫的剑。
　　尤其如此，林染更加把一颗心提了起来，撒足便追。
　　习武修真之人，从来都把法宝武器视作身家性命一般，一个人的武器若落到了别人手里，若非赠予，情形便大大不妙，容不得林染不急。
　　那翠绿的背影融汇于春天竹林的一片新绿里，甚是难辨。更兼竹林里植株茂密，东一丛西一丛的，有的地方甚至密不透风，林染身手虽高，却完全发挥不出来。
　　所幸那绿影身上，总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嗅之令人心旷神怡。林染认准这股香气，却也不易把人追丢。那清香毫无脂粉气息，细辨应是天然花香，林染初时还怕这香有所古怪，一直小心提防，到后来察觉并无妨害，这才放心追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