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涧醉》林染青眉

244、第244节 妖女戾气

　　林染与冯秋风亦已走到跟前，林染仔细一看，那雪鹿的双眼果然灰蒙蒙的，瞳仁已毁。原来是头瞎鹿，怪不得奔逃起来要一头撞晕。
　　冯秋风哼了一声，林染叹道：“可惜。咱们走吧。”
　　龙女惋惜地放开雪鹿，眼见它跌跌撞撞，逃入迷雾深处不见，这才跟着二人前行。
　　走不多时，又一头雪鹿从道旁蹿出，这次却一蹦出来就摔了个跟斗。龙女奇道：“莫非这头鹿，又是个瞎子？”
　　雪鹿从地上翻滚爬起，往道路的另一侧蹿去。认路准确，眼睛并不瞎，却一瘸一拐，原来一条腿却是跛的。
　　龙女愈加奇怪：“难道所谓仙鹿苑，养的仙鹿都是残的？”
　　这次她口气里没有奚落的意思，而是真正感到奇怪。
　　冯秋风怒道：“本来仙鹿苑中的雪鹿，都是好好的，乖巧可爱得紧。掌门捉了那小魔头回来，众人皆曰可杀，掌门却动了恻隐之心，说是人心向善，让她在仙鹿苑中驯养雪鹿，以为与美丽善良的雪鹿为伴，便可逐渐化解她的戾气。谁知道这小魔头如此狠心，却将雪鹿们都弄残了！”
　　林染知道他口中的小妖女、小魔头，便是魔教郡主芩寄瑶，听得她竟舍得下手，将如此可爱的雪鹿或刺瞎眼、或弄断腿，心中大怒，恨不得掉头就走，不理她的生死。
　　龙女冷笑道：“她既如此可恶，你们何不将她杀了，却任由得她在仙鹿苑中施虐？她既然被阳掌门捉了来，一身武功必然是被封住的，便一个寻常弟子也能取她性命。”
　　冯秋风一窒，道：“掌门说了，这人，杀不得……”
　　龙女道：“那便将她关起来。”
　　冯秋风道：“这小魔头性子刚烈得紧，我们试过将她关在房间里，她必用头撞墙。掌门怕她把自己撞死了，只得仍旧放出来，任由她在仙鹿苑里胡作非为。”
　　龙女笑道：“那便是了。你们掌门心里有鬼，想用她作钓饵，引诱神教之人上钩，大伙儿来救她，便落入你穹苍门的圈套。你们既有所图，小郡主又不是傻子，到得后来焉能不知？心中懊恼之下，自然要寻东西出气。她受了阳景铄的禁制，打不过你们穹苍弟子，还打不过雪鹿么？只可惜了这些可爱的雪鹿，冤枉代人受过。”
　　冯秋风被龙女将原委揭穿，便也不再掩饰，叹了口气道：“好人是做不得的。穹苍门名震天下，无论魔教如何猖獗，总不敢轻易招惹到无量峰上来，足可自保无虞。可是掌门师伯却不忍独善其身，这次机缘巧合，将魔教郡主捉了来，料定必能引得魔教的头面人物来救，于是广撒英雄帖，邀仙界同道共聚无量宫，与魔教一决雌雄，或许便能将诸多魔头一网打尽！谁知，唉……”
　　林染道：“这计划虽不够光明磊落，但仙魔两界势如水火，世代争斗，阳掌门求胜心切，却也无法苛责。你叹气做什么？”
　　冯秋风愤然道：“我方才便说过，我们穹苍门独善其身绝无问题，但掌门师伯跟仙界诸门派讲义气，挑起降魔卫道的大梁。谁知其他门派却不讲义气，英雄帖撒出这许久，竟无一派响应，即便有许诺要来的，人却迟迟不到峰上！”
　　龙女随口道：“你们请的援兵，一个都还没来么？”
　　“可不是！”冯秋风愤愤不平地道：“今日魔教大举攻山，又适逢镇妖窟里丑麒麟要脱困而出，掌门师伯不得不带同几位前辈精英前往镇压……屋漏偏遭连夜雨，我穹苍门不得不独力面对两处强敌。我早说，好人是做不得的！”
　　林染脑中灵光一闪，忽然便想到梅放鹤与一众凤鸣弟子蒙了面，截杀蓝笠翁和无净寺的和尚们，这其中，可有什么关联？龙女已双掌一拍，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冯秋风道：“你知道什么了？”
　　龙女悠然道：“坐山观虎，借刀杀人！好一条妙计，好一条毒计！”
　　冯秋风如堕雾中，道：“什么好一条毒计，你在说我们设计诱魔教上当么？我怎么听不懂。”
　　林染向龙女摇摇头，示意她未得证实之前，不可胡说。
　　龙女转头对冯秋风道：“你这家伙，问题咋这么多？你是我们捉来的舌头，只有我们问你，没有你问我们的！你说这么多话，断臂不疼么？”
　　冯秋风这才省起，眼前这位明眸善睐的美丽姑娘，与自己原有着断臂之恨，道：“你，你……”心中恼恨丛生，顿时结巴起来。
　　这时三人已行进到仙鹿苑深处，烤肉香味浓烈之极，眼前白雾弥漫，林染嗅了一口，甚是呛人。
　　龙女啐了一口，用纤手扇着鼻端，道：“这不是雾气，是柏木冒出的浓烟，谁在前面烧火！”
　　只听前面一个银铃般的声音道：“谁在那里说话？想吃鹿肉便过来！你们再不放我下山，我便将这鹿苑中的白鹿全杀来吃了！等把鹿子吃光，下一步便吃人！”
　　龙女笑道：“幸好小郡主只是要吃人，如果要吃龙肉，我便只有吓得掉头逃跑，抱头鼠窜了。”
　　“咦，是龙女？”那银铃般的声音一顿，又惊又喜：“丝丝姐，是你吗？你怎的也被阳老头儿捉来啦！”
　　龙女劈手一掌，拍在前头冯秋风的后脑上。冯秋风连声都来不及吭，软软倒下。
　　林染心中叹息，若论心狠手辣，自己比起这帮魔教中人，委实相差太远。他本一腔愤恨来无量宫兴师问罪、杀人复仇的，可与冯秋风多说几句话，便已下不了手，远不如龙女干净利落。
　　林染俯下身去，伸出手指在冯秋风颈上一搭，才知龙女只是将他打晕了，并未下杀手，心中松了口气。眼见龙女转入林后不见，忙也单腿跳跃，跟了过去。眼前绿草芳菲，有一小片空地，有人却在绿草上燃起一堆篝火，火上架了一整条鹿腿，正烤得吱啦冒油，香气四溢。
　　两名女子在火前抱成一团，一大一小，一高一矮，却一般的明艳动人。高的自是龙女，个子娇小玲珑那个，不是小郡主芩寄瑶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