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涧醉》林染青眉

235、第235节 麒麟吐纳

　　林染向岛上看去，只见那丑麒麟蹲踞在岛心，昂首挺胸，正向“圆月”张开阔口，“呼”地吹出一口长气。这口气好长，它足呼了半盏茶的工夫，这才低下头，胸腔里闷出一声牛鸣。
　　林染道：“好家伙，它好像从昨天的打击里缓过气来了。”
　　龙女用手抓住他的手臂，颤声道：“它这样叫起来，我心里悸动得很，总是感到不安……”
　　林染喝道：“有鬼！”挥掌欲劈，却又硬生生顿住。却见身旁有怨鬼飘过来，青面獠牙，却又一脸愁苦，毫不停留地直向丑麒麟所在的小岛上飘过去了。
　　一只，两只，三只……越来越多，不可胜数。丑麒麟又是一声牛鸣，张开口来，将这些鬼魂都吸到嘴里去，然后牙齿咬合，竟然嘎吱作响。
　　“它在招魂！”林染道。
　　觉睡醒了，自然要吃东西。林染本来饥肠辘辘，但眼见各自奇形怪状、丑怪恶心的妖魔魂魄被丑麒麟咀嚼吞咽，顿时什么胃口都没有了。
　　丑麒麟吃完一口，一声牛鸣，又张开阔口。龙女如同失魂一般，站起身来，悠悠地往前走。
　　林染连忙跃起，将她一把拉住，低喝道：“你往哪里去？”
　　龙女双目无神，道：“那儿是我的归宿，我要过去了。”脚下飘忽，仍想往小岛那边走。林染不说二话，伸掌在她额头上一拍，拖着她往长草里滚倒。
　　龙女但觉一股清凉之意从脑门直灌下来，神智一清，惊道：“我在干什么？”
　　林染目不转睛地盯着丑麒麟，道：“丑麒麟招魂，你被它迷了心志，要送上门去给它吃呢。”
　　龙女手心出汗，道：“我恍恍惚惚的，一点知觉都没有，却原来已经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谢谢你救了我啊！唉，它便不招魂，我也总觉心神不宁，这丑麒麟的确是我的克星……”
　　林染促狭笑道：“那是你妖气太重。你看我是人，便好端端的，它再怎么吸，跟我一点关系没有！”
　　龙女反唇相讥，道：“是啊，我是妖，你是人，我是不如你。但我这妖长生不老，而且不会饿死，有些人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再过些时吃不上东西，只怕就要当饿死鬼了吧？”
　　林染被龙女击中软肋，无话可说。
　　只见丑麒麟似方才这般作法循环了三次，肚腹又开始浑圆起来，便不再鸣叫，一意对着“圆月”吐纳起来。它一停止进食，聚集起来的怨魂们顿时作鸟兽散，急急似丧家之犬、忙忙若漏网之鱼，瞬间逃了个干净。
　　说来也怪，那丑麒麟无论招魂进食，还是吐纳养气，都没离开过小岛那方寸之地。林染与龙女就在离它不远的小岛“对岸”，它却连看都不多看一眼，似乎对这两个活物全无兴趣。
　　林染舒了口气，放开龙女道：“我还担心那家伙光吃鬼魂还不够，跳过来将你一口吞下呢，幸好只是虚惊一场。”
　　龙女整理衣衫，撩了撩秀发道：“原来，原来你还是担心我的。算你还有些良心。”
　　林染道：“我若没良心，方才就让丑麒麟将你吃了。你发现没有，这东西虽然恐怖，却是个傻的！如果不傻，咱们就站在它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它为何不跳过来吃你？难道这环岛之‘水’另有魔力，将它困在岛心动弹不得？”
　　龙女喃喃道：“或许，它只是懒。现如今食物尚充足，它只是懒得动而已。”
　　林染恍然，敲着头道：“什么都是想当然，我真是聪明得过头了。”
　　龙女笑道：“或许你只是太饿。有个说法是，人越饥饿的时候，头脑转得越快，想法也就特别多。”
　　林染肚子里“咕”的一声，表明龙女的看法相当有见地。林染苦笑道：“我要想不饿死，只能尽快离开这里，脱困出去。”
　　龙女道：“不知道被丑麒麟吃到肚子里，会不会立刻就死？如能不死，咱们瞅准它出洞的时机，故意跑到它面前让它吞下去，待它脱困之后，再想法出来。反正阳景铄他们说，丑麒麟成长得太快，他们已经要压制不住了。只希望你耐饥的本事大一点，能捱到丑麒麟破洞而出的那一天！”
　　林染笑道：“你比我还能想当然一些！第一，被丑麒麟吞下肚去，很可能进嘴那一瞬间就会死。就算当时不死，过一会总会死的；
　　第二，退一万步讲，就算咱们既不会被消化，也不怕闭气而死，可以赖在丑麒麟肚里活一万年，可是怎么才能又从它肚里钻出来？
　　第三，丑麒麟成长很快，阳掌门等快要压制不住，却不是已经压制不住，天知道什么时候两者的力量对比才能反过来，我多半等不到那一天。由此三点，可见你是个很爱动脑筋的好孩子，只不过人笨一点，动的脑筋全无用处。”
　　龙女恼道：“人家是怕你饿死了，挖空心思替你出主意，你却来取笑我！”
　　林染叹了口气，道：“唉，我不是取笑你，只是咱们得干等着丑麒麟恢复元气，无事可做。又没得吃，又没得玩，不互相打趣说闹，这日子可怎么捱得过去？”
　　龙女眼睛发出光来，道：“你的意思是说，等丑麒麟恢复了元气，咱们就有办法出去了？”
　　林染道：“有个粗浅的想法，成与不成却还未知，到时候见机行事吧。阳掌门他们说丑麒麟三日后才能恢复元气，算来已过了一夜，还有三天两夜等着我们熬呢！现在至紧要是保存体力，若到时候时机成熟，我却饿得动也不能动了，那便一切休提。”
　　龙女叹气道：“我是无妨的，别说三天，三个月都没问题。只是你，再饿三天，撑得住么？”
　　林染苦笑道：“所以我只有睡觉。人睡着了，消耗就会小一些，肚子也不会觉得那么饿。”说罢果然倒头便睡，眼睛闭起来，好像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龙女再叹一口气，低声道：“我真佩服你，这么大、这么恐怖一个怪物就守在不远，居然说睡便能睡着！唉，如能找到一些人类的食物给你吃就好了，只要有，再难办我也愿意去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