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涧醉》林染青眉

222、第222节 万寿无疆

　　林染听说搜神诀并无将“死透”了的人救活的本事，心底若有所失。
　　原来，他隐隐还有一个妄想，裴紫夏就算已死，世间不是还有搜神诀这样的奇功么？若得其便，未使没有起死回生的可能。现在龙女这么一说，将他隐约的妄想也掐灭了，只道：“唉，活过来便好。”语气平平，并无多少欣喜之意。
　　龙女察言观色，道：“我活了过来，好像你不见得很高兴啊？”
　　林染省起失态，忙歉然道：“哪里，我刚一见你真面目，不知道有多惊喜！只是自遐思岛事后，我的心情纵有愉快，总不能保持很久。你是魔教中的护法，有白教主将你救活转来，遐思岛死去的千千万万岛民，却再也无法复生，一想到这个，我心头便又不好受了。”
　　龙女撇撇嘴，道：“你是想到了裴紫夏吧？红颜知己，却遭天妒，委实……”
　　眼见林染神情大变，脸色黑了下来，忙改口道：“或许是上天另有安排，人是强求不来的，更加不能只是活在过去里。安心过好当前的日子，或许便能等到柳暗花明。目前咱们至紧要的，是如何将小郡主救出来，否则我两罪并罚，教主令我重入地火窟，那可糟糕之极！”
　　林染道：“都说白教主将侄女芩姑娘视作掌珠，我看也不尽然。白教主既然得知芩姑娘被穹苍门捉去，何不亲自出马相救？以他的声望能力，比你的成算大得多吧，却只遣了你独自一人来将功折罪，委实有些说不过去。”
　　龙女提起此事的用意，本就只是转移林染的注意力，不再沉湎于哀伤之中。见目的达到，便接着往下说道：“你怎知道我是独自一人？我转道未央山，不过是送年迈的父王回云川龙宫，先行了一步而已。不过，唉，我看教主对搜神诀沉迷已深，处理完此事，又已闭关修炼第九重去了，让儿子白青眉总揽全教事务。什么事情，都已没有他修炼神功来得重要。”
　　“那白青眉呢？可有亲出，来救他表妹？”
　　龙女仍是摇头：“他却另有安排，说是有一特别重大的要事必须亲自处理，分身乏术。具体是什么事，却又讳莫如深，看来除了刑天等心腹，别人是不清楚的了。”
　　林染将手一摊：“瞧，说来说去，救芩姑娘的事还是你一人的责任，连一个够分量的人都没有。”
　　龙女又好气又好笑，道：“你是说本姑娘不够分量吗？”
　　龙女的名头，在江湖上是很响亮的，被誉为大荒第一美女，但比起穹苍掌门阳景铄，确实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人物。这话，林染自不好直说，便笑道：“穹苍门名动天下，与贵教分庭抗礼，光姐姐一人，分量自然是不够的。但再加上一个分量更轻、不自量力的林染，或许便可与他们斗一斗。”
　　龙女笑道：“我分量不够，再加上一个分量更轻的你，便够了？明明在自吹自擂，却说什么分量更轻！你得神物之助，悉心修炼，将来的造化，未始不能远超阳景铄等辈，便同教主的搜神诀，说不准也可争一争日月之晖。”
　　林染道：“姐姐既在未央山遇见了我，何不以真面目直言相邀，却以‘云龙’的名字来诓我？”
　　龙女笑道：“我本是龙女，‘云’字又暗合雨丝丝之意，这样子你都还猜不出来，只能怪你自己笨！我行走江湖，向来喜欢女扮男装的，你既然看不出，我便索性与你逗着玩了。”
　　林染道：“我本是笨的。木字顶着张吃饭的嘴，便是呆，何况我名字里还有两个木。”这本是裴紫夏对他的戏谑之语，说起来又复黯然。不过龙女对此毫不知情，也便瞧不出来。
　　龙女笑道：“我两次在你跟前易容，却两次都是被水浸透了被揭穿，以后再都不搞这名堂啦！不过你叫我姐姐，可不大对。”
　　林染奇道：“我看龙太子的年纪都不比我小，你又是他姐姐，我叫你一声姐姐有何不对？难道我反要叫你做妹妹？”
　　龙女冷笑道：“妹妹？你何不叫我做婆婆！我跟你说，我们龙王家族，说起来半人半仙，也可说半兽半妖，只是修炼得道得了人形，却不纯粹为人！我自小长在龙宫，不知日月，并不知道自己多大岁数，反正自代替父王出任神教护法长老时，教主还仍是一个弱冠少年，白青眉则根本没有。照这样算，你叫我婆婆都还仍是将我叫年轻了。”
　　“那不得叫您做祖姥姥？”林染伸了伸舌头。
　　他知道女子都是怕被人说老的，自己一声姐姐，这美貌的龙女只怕心中已有不快，却故意摇头道：“嗯，山中方一日，世上几千年。龙宫之中，只怕也是如此吧？那么叫您祖姥姥，仍是不够。”
　　龙女怒道：“那待怎的？”
　　“也不怎的。”林染悠悠叹了口气，道：“说实话，我是羡慕得紧。论年轮，你不知比我先出生多少年，但瞧模样，你却连做我的妹妹也还嫌太小了。能像你这样长生不老，我也不要做人了，你帮我成妖吧！”
　　龙女转怒为喜，嘻嘻一笑，道：“其实也不能长生不老，我们龙王家族也是会生老病死的，只是这过程不知比你们人类长了多少。我此次与父王回龙宫，一日百无聊赖，便问他我现在相当于人类几岁呀，你猜怎么着？”
　　林染笑道：“莫非牙牙学语，还是个婴儿？”
　　龙女啐了一口，笑道：“你故意使坏，可见得真是对我们龙王家族很羡慕了。告诉你吧，我父王的原话是，‘比之人类，你年方桃李。唉，我的女儿都该恨嫁啦！’你瞧，我活了这许多年，才不过你们人类的二十岁，今后你胡子拖到脚后跟，我还是现在这般样子，嫉妒吧？”转述到“恨嫁”二字，嫩脸上不由有些娇羞。
　　林染听得咂舌：“岂止嫉妒，简直生恨啊！只是说起婚娶，却有谁配得上你们的长寿，与子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