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涧醉》林染青眉

171、第171节 鹰翼

　　直到那顶黄帐里昏黄的灯光再也看不见，林染才敢直起腰来，迈步疾行。他先没急着寻路回岛，而是四处勘察了一番，默记了凤鸣派、穹苍门，与各路豪杰的露营之所，这才辨明方向，翻山越岭，向长乐湖走去。
　　他虽是真元充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快速恢复，得以逃出牢笼，但终是失血太多，身子虚弱，刚翻过一道山梁，便靠在一块大石上呼呼喘气。
　　芩寄瑶被林染在嵇成岚的禁制之外，又施了禁制，用尽力气才翻滚到一边，勉强坐起身来，不高兴地道：“你为什么总是要捂住我的嘴？你在地上摸爬滚打的，多久没洗手了，也不嫌脏！”
　　林染笑嘻嘻地道：“那可对不住了，反正再脏，捂住的又不是我的嘴。谁让你一开口总是坏我的事，我没塞块泥土在你嘴里，已经很对你得起了。”
　　芩寄瑶对林染怒目而视，忽然又叹了口气，道：“白费力气，没有用的。”
　　林染道：“什么没有用的？”
　　芩寄瑶道：“你刚才去察看仙界敌情，那是没有用的。林怀玉说要用堂堂之阵对付遐思岛，本来他们的实力就胜过裴老儿不知几许，现在阳景铄也来了，胜算在哪方，根本是毫无悬念的一面倒。你把虚实探得再清楚又有什么用，难道还能出奇制胜？”
　　林染也叹了口气，道：“你说得没错，确实用处不大。但遐思岛的祸端由我而起，我除了多尽些心力，搜集事实供裴岛主决策外，还能做些什么呢？”
　　芩寄瑶眼珠一转，道：“你什么都不用做，跟我回梵砂大漠圣教总坛，当个驸马爷，也还不错。”
　　“一派胡言！”林染归心似箭，气力稍微回复了一些，便又站起身来，将芩寄瑶挟在肋下，踏上回程。
　　芩寄瑶嚷道：“你不愿意，便你回你的遐思岛，我回我的梵砂大漠，咱们一拍两散！快放我下来，你走你的，拖住我做什么？”
　　林染威胁道：“你再大声一些，信不信我真要塞土坷垃在你嘴里了？”
　　芩寄瑶顿时气馁，压低了声音央求道：“你放了我吧。你带着我这样一个累赘，一会仙界之人追来，你还要分心照顾我，岂不糟糕？”
　　林染大步而行，道：“若仙界有人追来，如若不敌，我便将你抛出去，或可换来我平安脱身。如此奇货可居，我怎能轻易将你放下？”
　　芩寄瑶大怒，骂道：“卑鄙无耻的小贼，居然想拿我去做交易，真是太不要脸！”
　　林染哈哈笑道：“你不是最讨厌正人君子的么？我越无耻，越小人，你不是该越喜欢、越欣赏我么？”
　　芩寄瑶被噎了一噎，无话可说，只得狠狠在林染腰里拧了一把，偏又手脚无力，倒像在给林染搔痒一般。
　　林染口中这么说，心中想的却是魔教也在谋图遐思岛，若将白青眉的表妹控制在手中，投鼠忌器之下，魔教对付遐思岛的手段，当不得不略作收敛，于大局不无助益吧？一想到遐思岛弹丸之地，却遭仙界与魔教两大强敌环伺，实在危如累卵，便忍不住忧心忡忡。
　　他基本上是循原路返回，在路过昨日与乔尚武及阴阳无常二鬼打斗之处，见地面一物亮晶晶的，走到近前，却是龙女的破天匕。林染被袭晕倒，破天匕掉到了地上，嵇成岚只顾擒了他和芩寄瑶去，却未顾得收此神兵，林染连忙将之拾起，收入怀中。
　　等二人到得水边，天已大亮。林染心急赶路，又待御短匕飞行，忽闻空中一声雕鸣，林染仰首一看，只见半空里一头巨大无比的大鸟，两翼展开足足丈半有余，此际双翅一收，化作一团黑影，向自己疾扑而至。黑影未到，狂风已扑面而来。
　　“哪里来的鸟怪！”林染此刻算得艺高人胆大，见状并不惊慌，凭空往水面一抓，意念到处，一柄冰剑已然成形。屈指弹出，那冰剑电射而出，直迎向眨眼即至的黑影。
　　“小哥哥好俊的身手！”芩寄瑶被他挟在肋下，犹有心思鼓掌喝彩。
　　冰剑射到，大鸟的翅膀忽然又张开一边，猛力一扇，剑锋受大力牵引，歪得一歪，便与大鸟擦身而过。林染站在地上，犹自被一股狂风扇得立足不稳，往旁打了一个趔趄。
　　鸟怪即将扑近，却见水面忽然爆起无数水箭，皆化而为冰，作势便要射来，忙开口大叫道：“少侠手下留情，我是余鹏飞！”
　　那无数水剑，乃是林染于趔趄时变招出的后手，万剑齐发，料得鸟怪必难抵挡。忽然听此大叫，凝目一看，虽是逆光，仍教他辨认出这团形似大鸟的黑影果然是一个人，未及看清面貌，那黑影已到眼前。
　　林染凝剑不发，突觉肩头一紧，脚下悬空，风尘吸张之间，来人已将他带离地面。
　　“余叔叔，你鹰翼神君的名号，原来是这样来的。”林染已看出来人乃是遐思岛上的鹰翼神君余鹏飞，他听紫夏叫他余叔叔，便也同样称呼。
　　“惭愧，惭愧。”来人果然便是余鹏飞，只听他自嘲地笑了两声，道：“老夫在天上见少侠平安归来，本想卖弄一下身手，送你过湖。不料少侠修为如此之高，化水为冰，以冰作剑，老朽差些便被刺成一面筛子，难怪当日能独退龙太子大兵压境。江湖后浪推前浪，佩服佩服。”
　　这鹰翼神君飞得甚是平稳，林染全不用力便身在高处，脚下波光粼粼，轻鸥白鹭，皆从脚下掠过，倒也是难得的体验，忙道：“前辈过谦了，在下惭愧。林染只是机缘巧合，邀天之幸得了些本事在身，怎及余叔叔可自由翱翔于天地之间这般自在！”
　　余鹏飞哈哈笑道：“老夫这双如意肉翅，也是得自天生。所谓天赋异禀，便是老天爷赐给咱们的礼物，天生天养，择其善而用之，少侠有什么可惭愧的。”
　　芩寄瑶在其下道：“原来你这对翅膀，是真的生在你背上的，待会落地了，给我瞧瞧。本姑娘最喜欢啃鸡翅膀、鸭翅膀了，不知你的翅膀，是不是也有那么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