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涧醉》林染青眉

121、第121节 无处不昆仑

　　耳边风声呼呼，裴紫夏拉着林染疾奔下山，最初尚有一两名凤鸣弟子阻拦，但都是功力平庸之辈，被裴紫夏三下两下便打发了。
　　裴紫夏深知凤鸣派与穹苍门同气连枝，至少表面上是盟友的关系，病猫身为穹苍门有头脸的人物，有他断后阻挡，万无一失。就算病猫不敌落败，凤鸣派的人也拿他没有法子，估计连嵇成化本人，也不肯冒与穹苍门反目的危险，为难李赏风。
　　所以裴紫夏拉着林染飞逃，随着距离渐远，一颗悬着的心便渐渐的放了下来。林染忽然停下脚步，道：“不行，龙女还在上面，我得去带她一起走。”返回身，又向山上行去。
　　裴紫夏大惊，忙回头将他拦住，道：“摩云顶上，此刻不是凤鸣派弟子，便是魔教的人，没一个不想要你性命，你回去做什么？”
　　林染道：“我去带龙女姑娘下山。她几乎已算反出魔教，毒毒鬼们又对她心怀叵测，我不能将她一人留在摩云顶上。”
　　裴紫夏急道：“龙女已经死了！何处青山不埋人，你便是抢回她的尸身，又有什么用处？”
　　林染喃喃道：“是，她已经死了。”裴紫夏见他不再固执，便又拉着他往山下疾奔。
　　林染甚是听话，裴紫夏带着他往哪里走，他便往哪里走，绝不多问一句。裴紫夏虽省心省力，见此却又不禁忧心忡忡。
　　药王鼎所在位置为摩云顶后峰，所以裴紫夏下山之路，林染先前并没经过。比之前山的风光秀丽，这条路陡直幽深，往往在绝壁与深涧中穿行，险恶了许多，不过下山也更快了许多。天亮时分，裴紫夏已带着林染来到山脚下。
　　此处的山脚，也不像前山般绿草如茵，而是一条一眼望不到边的大河，无声无息地往远处奔流。江心偶尔翻起两朵浪花，但极目远眺，却无法看到对岸。
　　裴紫夏牵了林染的手，沿着江边往下游走去，河滩上尽是乱石，林染穿着一条破破烂烂的裙子，走得甚不方便，便扯下裙子，撕得粉碎，里面的月白长裤倒是男装。裴紫夏见他形貌怪异，噗哧笑了出来，林染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只低头行路。裴紫夏笑容敛去，眼望着他，心里满是忧虑之意。
　　又走出一段，江北突兀出现一块巨石，一半嵌在岸上，一半伸入水里，石头上刻了两排字：“仙山非幻境，无处不昆仑。”
　　林染陡然想起前山的石碑上，也刻得有字，仿佛是“何谓天上客，峰顶可摩云。”两句话连在一起，倒像一首小诗，其中似含深意。
　　裴紫夏在那块巨石上拍一拍，道：“是这里了。”向林染道：“你会游水吧？你跟我一起跳入江中，跟着我往前游，到时候会看到一个大瓦罐。你跟着我游进去，那便成了，凤鸣派的人再也追我们不上。”
　　林染随口道：“大瓦罐，那不成瓮中捉鳖了么？”
　　裴紫夏笑道：“你要作王八也由得你，我可不是王八。啊不，你，你也不能是王八！”
　　林染道：“为什么我也不能是王八？”
　　裴紫夏跺跺脚，道：“这个……你不知道，我就更加不知道啦！不跟你说了，快跟我来！”说罢拉着林染往江里走去，直到水没过腰，这才放开他的手，在前面领路游泳。
　　林染也没去深究她的说话，只大概知道她在逗自己开心，心中升起一股暖意，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约摸向前游了二十丈，裴紫夏叫道：“跟我潜下去！”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往水底扎去。
　　林染紧随其后，只见紫夏下潜之后，就再没有浮上去的意思，一直往水底深处游去。又游了大概半柱香的工夫，林染渐觉憋气，再不上浮换气，只怕难以支撑，忽然间想到这世间，大概只有龙女雨丝丝，才可以长居水下吧？可惜，再也没有这样的奇人了。林染一念及此，心头又是黯然。
　　裴紫夏水性看来好过林染许多，她回头看了林染一眼，略等了他一下，然后腾出一只手拉住他的领子，加速前游。林染想说自己已然不济，但身处江底深处，哪里能开口说话，只得硬着头皮向前。幸好，紧跟着，一个巨大无比的瓦罐便出现在眼前。
　　瓦罐之大，光是罐口便已有圆桌大小。此处已是水底，四周长长的水草如同善舞的长袖，将罐身隐没其中，只一个罐口露出来，上面生满了绿藻。
　　裴紫夏似乎知道林染已到了无法坚持的临界点，在罐口做了个“请君入瓮”的手势，便当先向内游去。在这世间，裴紫夏几已成林染唯一可以完全信任之人，虽然他此刻胸中已只剩下一口气，仍是毫不迟疑地便跟着她游进瓮去。
　　瓮里再无光线，漆黑一团。裴紫夏拉住林染继续前游，林染混混沌沌，只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死了，只想呼吸呛咳，猛然间眼前隐约有光影浮动，裴紫夏托着他急速上升。
　　“哗啦……”林染脑袋当先出水，立刻呼呼大喘，只觉再无任何一样事物，比在空气中自由呼吸更珍贵。裴紫夏也冒出头来，她却显得比林染轻松得多，只略略换气，便又带他游向岸边。
　　林染拖泥带水地走上岸来，找块平整的石头坐了，喘息方定，打量眼前风物。只见两岸青山遥遥相对，其间一条大河滚滚向前，其景似曾相识，却又与方才下水时一望无际的水面绝不相同。
　　裴紫夏见他一脸疑惑，笑道：“不用猜啦，这地方你没来过。这条河是云川，”她往对岸一指，道：“那座山背后，有座石头山，名叫白石岭。再往前，便是大城广阳。”
　　林染心道，原来兜了个圈子，又回来啦。因道：“那摩云顶到底是仙境，还是幻境？我们如今是回到人世了么？”
　　裴紫夏道：“摩云顶上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怎可能是幻境。怎么说呢，那里应该也算是人境吧，只是被魔教某代高人以大法力，将之藏到了异度空间，须经秘道才能出入。与之相同的，还有魔教总坛梵砂圣殿，这二者，恐怕是世间最神秘的两个去处了。”
　　林染叹道：“入口是地宫里的一面镜子，出口是水底大瓮，这教世人去何处寻找？那营造此境的魔教前辈，真不知是何等高人。”
　　裴紫夏道：“据传这位高人，乃是某代教主。他将搜神诀修习到了十二重以上，神功盖世，举世无匹，当时穹苍门与凤鸣谷加在一起，也不敢当其锋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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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过年啦，祝读者大大们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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