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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女人怎么能说不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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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拥挤的客厅里,廖皖心乱如麻,指尖不经意蹭到屏幕上的号码,拨号界面跳了出来。
她正准备挂掉,想了想又停住动作。
嘟嘟声即使没开外放,在狭窄空间内层层回荡后也显得很响,对方一直没挂断,任由忙音逐渐切换成人声提醒。廖皖听着“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的电子音,不知道是松口气还是更加烦闷。
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穿越成书里的人。
僵冷的手指插入发丝,揉乱棕黑长发,手掌下额头发烫,她叹气,脚步发飘地在屋内搜索一圈,没找到退烧的药。
倒是卧室门口挂着的男士大衣口袋里有个钱夹。
廖皖翻了翻,全是纸币,面值和习惯中的差不多,只是印着的图案不一样。她没看到自己的钱包,犹豫一会,将钱夹塞进羽绒服口袋。
取下衣架上大红的围巾,廖皖一面为这和衣服同款的艳丽颜色皱眉,一面自嘲自己像个灯笼。系好围巾,她走了几步,又回头,轻轻咬住下唇。
外头雨雪一声急促过一声,还伴着渐渐呼啸起的风。
【宁襄出门没带伞。】
小说里的句子浮现在昏沉脑海中,她默默折返,将男士大衣搭在胳膊上,再多拿了一把伞。
——大冬天的被雨夹雪吹一晚,还带着可能需要缝针的伤口……她要是不管,大概明天就能替男主收尸了。
然而男主死掉会怎么样?
廖皖不敢赌。
锁好门收起钥匙,她摸黑走下楼梯:“锦鲤保佑,我不会倒在找人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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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她背着乱.伦的骂名,从此只能像过街老鼠一样躲在下等星区做苦力活,这就是你所谓的‘爱’?!”
老人愤怒的咆哮充塞大堂,被提前清空的店面里空无一人,只剩躲在厨房内的老板吓得一颤,迅速离开玻璃门往更深处躲去。
坐在老人对面的宁襄反而八风不动,垂眸淡淡盯着桌面上自己冻得泛红的手。
他在发呆。
任由老人言辞如何恶毒,都只像店外风雨般,被透明墙壁阻隔,半点落不到心中。
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气到,老人哼了声,用力一拍桌子:“小子,我在跟你说话!”
宁襄换掉额头上沾血的纸巾,抬眸。
“……你是想报复廖成宇,对不对?”老人盯着他半晌,疲惫地放松了绷直的脊背,“你选错人了。小皖和廖成宇之间除了血缘什么都没有,你就算毁了她,廖成宇也不会心痛的……”
“我不在乎廖成宇。”宁襄摇头。
“那你是恨小皖这些年来处处针对你?”
——恨。
所有人都觉得他会恨廖皖。但宁襄回想起这些年被打压、被折辱的桩桩件件,却只感觉到奇异的平静。
他微微笑起来,声音温和地反驳:“我不恨她。”
“我爱廖皖,”去掉了往日掩饰的“妹妹”称呼,似乎让他遏制不住愉快心情,扬眉笃定道,“只要她不放手,我就绝不会退出。”
老人横眉怒目:“你!”
宁襄站起身,不打算再争执下去:“已经很晚了,老爷子早点休息。廖皖还在家里等我。”
没有人追上来,大概是自信他们跑不出这颗星球,试图让他们在残酷的现实压迫下自行放弃。
电子门滑开,宁襄沿着店铺屋檐走到拐角。前方已经没有可以避雨的地方,他步速不变,径直走入雨雪。
细碎的冰粒铺天盖地砸下来,冷得人发颤,他一手虚遮着额角伤口,眯起眼睛辨认方向。
接近星区边缘,基础设施的维护并不到位,路灯一盏灭一盏亮,四周是胡乱建起的安置房,仿佛迷宫。
他被带来时坐的悬浮车,现在换成步行,更加记不起路线。
宁襄摸摸口袋,钱夹在外衣里,他现在身无分文。
这时候也不会有热心市民还在街上。
处境糟糕,他情绪依然平静,只慢慢顺着路往下走,思索解决办法。
手机屏幕不知第几次亮起,他扫一眼,廖皖的名字,便只拿在手里,任由通话自行挂断。
依廖皖的脾气,接了也不过继续争吵。
他不想和她吵。
因为不敢暴露身份,两人都办的不记名卡,不能开导航,他走了一阵,似乎越来越偏僻,于是停下脚步微微皱眉。
“——宁襄!”
风雨里隐隐传来了呼喊声。
宁襄脚步一顿,凝神去听,视线转向左边小路。
一束灯光摇摇晃晃,如小舟颠簸在夜色之海中,涉过风雪向他行来。掩在光后的人抬起倾斜伞面,目光落定在他身上。
宁襄怔住。
红衣的廖皖慢吞吞走近,长睫下灰调眼瞳映着手中灯光,他盯着看片刻,便仿佛没入一片隐了寒星的雾。
“你怎么出来了?”宁襄有些恍惚,迎上去,见她脸颊泛红,伸出手去探额头,果然感受到滚烫温度。
眉心褶皱加深,宁襄叹息,握住她撑伞的手,却被挣开。廖皖关了手电,将大衣和另一把伞塞给他,自己退开两步。
宁襄以为她还在闹别扭,不以为意地披上衣服,再开口时带了笑意:“先去药店?”
“嗯,”廖皖恹恹应,慢半拍,问,“……你还好吧?”
额头的伤口浅浅结层痂,并不像看着那样严重,宁襄点头:“你别担心。”
两人相顾无言片刻,宁襄问她。
“你记得回去的路吗?”
廖皖按着额头想了想,尴尬摇头。
“我没注意……还是导航吧。”
“……导航?”宁襄视线转回她身上,微微眯眼。
被看着的人莫名:“怎么?”
宁襄不回答,静静盯了她半晌,忽然又轻又快地唤一声:“皖皖。”
“嗯?”烧得晕晕乎乎的廖皖歪头,鼻音含混。
她失真的听觉里,青年语气干涩,嗓音发颤,像迫切要确定什么。
“皖皖?”
廖皖没察觉到不对,正准备问他到底想干什么,脚下却越来越飘,迷迷糊糊间,伞脱了手,仰面向后倒去——
最后耳边只听到半句:“……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