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兄弟间的那点事（耽美）》徐枝儿

8、不能说吗

　　对于即将全身心投入备考的高中生来说，周末是极其短暂的，好像只是打闹了一场，时间就已经过去了，肖然跑完步回去，赌气把一整盒冰淇淋都吃了，结果一天跑了无数趟厕所，直呼肚子疼，作业也没来得及做。
　　如果说肖然前一天还觉得自己是运筹帷幄的智将，那么周天晚自习补作业的肖然可以说是一夜之间跌落神坛，只能狼狈地向顾铭献殷勤，试图拿到他的英语练习卷答案。
　　沈晏秋趁着顾铭复习，偷偷摸摸把手伸进课桌兜里摸了一圈，把顾铭给他写的已经被揉成一团的便利签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捋平。
　　其实顾铭的字真的很好看，沈晏秋刚转来这个学校，在第一次考试的成绩确认单上看到他签名的时候就这么觉得了，运笔有力，虽然是连笔字，但每个字都写得十分规整。
　　沈晏秋的父亲平日里总是念叨，如若一个人能写得一手好字，那他在为人处世方面也一定不会差。
　　沈晏秋起初觉得这二者压根不沾边，但现在竟然觉得有些道理，那天顾铭对他说的话，让他一直以来压在心里的负担稍微减轻了些，沈晏秋甚至觉得，自己也许真的能停下重新喘口气了。
　　这对于沈晏秋来说是很重要的事情。
　　“差不多了吧？”
　　沈晏秋叹了口气，把便签夹进自己的书里。
　　那天晚上，沈晏秋罕见地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双手，骨骼分明，那双手想要抓住他，他下意识逃开了，但他能感受到，那双手带给他的感觉并不是恐惧，而是一种熟悉和心安。
　　他在潜意识里觉得，这一定是那个人的手，从梦里醒来后，沈晏秋甚至开始后悔没有抓紧它。
　　上床的顾铭翻了个身，床板响了一声，沈晏秋听着他细而浅的呼吸声，重新闭上了眼。
　　忙碌充实的周一按时来到，在早读课上偷吃早饭的现象依然存在，其中就包括肖然在内，然而肖然的霉运催使，当天正巧是教导主任检查，坐在靠后门的肖然被抓个正着。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于是肖然拿着书在走廊上站了半个小时。
　　并且旁边还站着顾铭。
　　“你入就入，别扯上我啊。”顾铭感叹。
　　肖然翻了个白眼：“谁让你在旁边憋不住笑，被罚了也活该，这就叫乐极生悲，知道不？”
　　“哟，您这词汇量够渊博的，还知道乐极生悲。”
　　“惭愧惭愧，不过我还是再给你上一课，你知道教导主任这叫什么吗？”肖然头抵着墙，决定闭目养神。
　　顾铭咳嗽了一声。
　　“那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儿。”肖然说完还嘿嘿笑了两声，“你嗓子不舒服？要不还是跟昨天似的，让你小媳妇来给你送水吧。”
　　顾铭无奈道：“老师好。”
　　肖然猛地睁开眼，发现教导主任此刻就站在他身前。不妙！他赶紧看向顾铭，发现顾铭顶着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冲他摇了摇头。
　　于是，肖然被扯着耳朵拽进教导主任办公室，写了两千字检讨，并且还要在当天下午的班会课上当着全班逐字逐句地朗读。
　　“男人何苦为难男人。”肖然欲哭无泪。
　　顾铭火上加油：“好像你这才叫乐极生悲。”
　　沈晏秋在旁边颔首表示举双手赞同，肖然趴在桌上瞪了他一眼。
　　“对了，我回来的时候听隔壁班的张哥说，他们班今天也来个了转学生。”肖然补充道：“好像以前也是南二中出来的，没记错的话沈晏秋你之前也在那读吧？你俩说不准认识呢。”
　　南二中，沈晏秋皱眉。
　　“嘿，指不准是跟着你小子来的呢。”顾铭打趣。
　　“不可能。”沈晏秋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在那没有什么朋友。”
　　自打肖然午休时候提及这件事，直到放学，沈晏秋都心不在焉，这期间，就连沈佳专程来找他，他也确实没出教室门一步。
　　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沈晏秋的心里升腾。
　　“大郎，你发什么呆呢。”顾铭用笔戳了戳他。
　　沈晏秋挑眉：“干嘛叫我大郎，想给我下毒吗？”
　　顾铭笑了一声，转手拿过宁宁扣在桌上的镜子往他身前一竖：“你瞧瞧，你这个表情，跟大郎喝药那会似的，你到底咋了？”
　　“没什么，我就是担心会见到不想见的人。”沈晏秋嘟囔了一句，看着镜子里愁容满面的自己，认命似的叹了口气。
　　“走吧走吧，洗把脸去吧，大郎。”顾铭把他半拉半拽地从座位上带离，推着他的背往教室外走，“以后都是同学，都得抬头不见低头见。”
　　“要真那样你还不如直接给我来上一刀呢，起码给个痛快。”沈晏秋感叹。
　　接了一把冷水拍在脸上，沈晏秋的眼睛睁大了些，水珠顺着脸颊的弧度往下滚落，在一星似有若无的风里化作些许的凉意，这样一种熟悉却令人窒息的感觉瞬间就将沈晏秋整个人包裹起来。
　　他永远也不会忘，那一天下午，闷热的天气终于迎来终焉，随之而来的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大雨，他站在天台，四周站着二年三班其他同学，他们原本是亲昵的同窗，但此刻，他们的存在变成了非议，变成了压迫，变成了最后一根稻草。
　　没有表情，只剩满面漠然，他们盯着沈晏秋，交头接耳，用最不堪的语言将他的自尊心逐渐碾成齑粉。那天，明明只有一丝微风，可是沈晏秋却能听到呼啸的风声。
　　厕所窗外突然一声惊雷乍响，沈晏秋回过神来，顾铭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在顾忌那个人？”顾铭开口。
　　沈晏秋无声地点了点头，抬手抹了一把脸，将残留在脸上的水珠都擦掉。
　　“他是你转学的原因吗？”
　　“不是。”沈晏秋这次回答的很坚定，几乎没有考虑就将答案脱口而出。
　　“那你在怕什么？不能说吗？”顾铭费解，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此刻微微眯着，“沈晏秋，你有事儿瞒着我，而且是大事儿，我都看出来了。”
　　沈晏秋皱眉：“我确实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就像你之前说的，我也想有一个新的起点。”
　　“但你就准备把什么都憋在心里，自己一个人去消化吗？我知道你平时比较独立，可是我以为我们之间的关系，足够让你更信任依赖我一点。”顾铭说得很认真，旁边不时路过两个从隔间出来的同学，听了这些话，都不禁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们。
　　短暂的沉默后，沈晏秋问道：“咱们什么关系？”
　　“你没把我当兄弟？你之前犯那么些事，不就是为了这个吗？”顾铭咋舌。
　　“好，兄弟。”沈晏秋早有预料似的松下一口气，“这味儿大，回去吧，回去告诉你，也许你对我的看法从此就会不同了。”
　　沈晏秋说完，自己转身往外走，顾铭跟在他后边，两人之间分明只有一步之遥，可是在这样的氛围下，却好像隔着星河银汉。
　　行至门口，一个身影挡在他们面前，无视沈晏秋惊诧慌乱的神情，那人用手拍了拍沈晏秋的脸。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