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有多骄傲》慕拉

29、#29

　　29

　　在家一整天，心情不好的段江霖找出上回被抽完的烟，站在窗户口点燃。
　　他抽一口，烟雾袅袅。

　　放在窗台的手机又震动了，段江霖慢条斯理地拿过来，看到吴豫奇给自己发了个视频。
　　十一秒，内容像是他们在云雾山烧烤的场景。
　　段江霖本不想看，但他又想看看视频里会不会出现陈怡宝。他点开后，看到的是众人围绕着陈怡宝，隐约能听到“发烧”、“去医院”这些词汇。

　　段江霖心里一惊，第一时间退出微信，给吴豫奇打电话。

　　“哟，电话来得还挺快。”吴豫奇接起电话，开口就是这么一句。
　　段江霖忍着自己的担心，不紧不慢地问：“视频是什么意思？”

　　“你没看懂么，怡宝小妹妹生病了，现在正躺在帐篷里喝热水呢。”
　　“怎么突然病了？”
　　“山上的天气你也知道，她穿的又少，加上心情不好，肯定要倒下。唉，这时候要是有人送个退烧药送个衣服来就好了……”

　　啪。
　　电话挂断。

　　远在云雾山的吴豫奇懵了：电话挂的这么利索，难道真的不关心陈怡宝？
　　他不知道挂了电话的段江霖，很迅速地灭掉那根刚点的烟，从衣柜里翻出件厚实的卫衣外套，拿上便出了门。
　　他边锁门边破天荒地给他爸打电话：“我要用车，就现在。我马上到你那。”

　　云雾山。
　　本来觉得没什么的陈怡宝，突然一下子被当做病号，就真的开始有了生病的感觉。
　　脑袋晕乎乎的，全身烫热，什么力气都没了。
　　她躺在帐篷里，乔晓芸给她拿进来一个保温杯。

　　“怡宝，你喝点热开水。”

　　陈怡宝艰难地坐起来，接过保温杯，不好意思地说：“谢谢啊，给你们添麻烦了。”
　　乔晓芸在她边上坐下，笑着说：“你别这么说，多休息。现在天太晚了，下山很不方便，而且也危险。等天亮了，我和阿奇就先送你去医院。”
　　“我没什么事的，发烧而已。待会睡一觉就会好了。”
　　“发烧比感冒可严重多了，以前医疗条件不好的地方，很多人都是发烧烧坏了脑袋，变成傻子。”

　　陈怡宝：“……”
　　乔晓芸笑：“所以你好好休息，不要不当一回事。我出去帮他们收拾，你睡吧。”

　　乔晓芸走后，陈怡宝被她的话吓得不敢不把发烧不当回事了。
　　她不想变成傻子……

　　于是她赶紧打开保温杯，吹吹灼热的白气，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热水。

　　夜深。
　　山顶归于宁静，大家都睡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陈怡宝出了一身的汗，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还有人推自己——

　　“怡宝，怡宝，你醒醒。”

　　陈怡宝蓦地惊醒，全身都是汗，额前的刘海也被打湿。
　　她睁眼，看到近在咫尺的乔晓芸的脸，稍微放松下来。
　　乔晓芸开着手机的手电筒，让帐篷里有了一丝亮光。她把手上的药盒递给陈怡宝，说：“先吃粒退烧药吧。”

　　陈怡宝坐起来，接过药盒，有点奇怪：“不是没带退烧药嘛……”
　　乔晓芸冲她神秘一笑：“对啊，没带，但是有人为了你，送过来了。”

　　“啊？谁啊？”
　　“你的小段啊。”

　　陈怡宝错愕了。
　　段江霖？？？
　　他来了？？？

　　陈怡宝连忙问：“他现在在哪？”
　　乔晓芸说：“在外面，跟阿奇在说话。”
　　陈怡宝听完，立即起身，忙里忙慌地套上鞋子，拉开帐篷的拉链，探着身子跑出去。
　　“怡宝，你别出去呀，你还在发烧呢！”乔晓芸叫都叫不住她。

　　陈怡宝跑出帐篷，山顶的风吹过她的汗液，让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她还未站稳，便见几步远的地方，段江霖站在那。
　　没想到段江霖真的来了，陈怡宝很开心，只要能见到他，她就很开心。

　　可段江霖似乎不是那么高兴。
　　他跟陈怡宝对视了一番，眉毛深深皱起，最后快步朝她走来，把自己带来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是不是有病，跑出来做什么？”

　　段江霖的声音响起在陈怡宝耳畔，带着浓厚的责备之意。
　　陈怡宝嘻嘻笑起来：“对啊，我是有病，我生病了嘛。”
　　段江霖瞪了一眼她，可手却替她拢了拢外套。

　　跟着陈怡宝出来的乔晓芸和一直站在后面的吴豫奇互看了一眼，交流了一下彼此的意思后，吴豫奇说：“晓芸你来我帐篷，我有悄悄话跟你说。”
　　乔晓芸朝吴豫奇那走去，不忘对陈怡宝说：“你还没吃药，别吹风了，先回去把药吃了。”
　　接着她瞧了眼段江霖，偷偷笑了笑，跟此刻的吴豫奇一模一样。

　　乔晓芸和吴豫奇回了帐篷，段江霖和陈怡宝还面对面干站着。
　　陈怡宝仰着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满是笑意，对段江霖怎么都看不够。
　　段江霖避开她的目光，命令着：“进去，把药吃了。”

　　“你看着我吃吗？”
　　“你还是小孩吗？”
　　“那我就不吃了。晓芸说了，发烧的人得不到及时的医治，很容易烧坏脑子变成傻子的。就让我变傻吧。”
　　“……”

　　段江霖率先走向陈怡宝刚刚出来的帐篷，弯着身子钻了进去。
　　陈怡宝立刻屁颠屁颠地跟进去。

　　段江霖很高，陈怡宝的这顶帐篷正好容纳下他，但还是有些拥挤的感觉。
　　他无法挺直背脊，只得以一个不大舒服的姿势坐着，盯着陈怡宝吃药。
　　陈怡宝从药盒里拿出一粒退烧药，打开保温杯，倒出一点热水在杯盖里，呼呼吹着热气。

　　等水凉一点的时候，陈怡宝问段江霖：“你是来特意给我送药的吗？”
　　这次，段江霖难得不否认。

　　“这里还有第二个人发烧？”

　　陈怡宝听到这个回答，心里顿时跟浸了蜜一样甜。
　　她笑意盈盈的眼睛望着段江霖，目光所及，皆是他。

　　“谢谢你。”
　　“不用客气。”
　　“你真的是特意给我送药？”
　　“我已经回答过了：是。”
　　“为什么？”

　　陈怡宝眨着眼睛，段江霖对上她的眼眸，没再避开。
　　他问她：“你跟江潮汐认识？”
　　陈怡宝没想到段江霖会突然问这个，她点点头：“算是认识，也不算认识。他是我堂哥的朋友。”
　　段江霖接着问：“你和他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呀，就见了两次面的人，能有什么关系呀。”
　　“那你知道他和我关系吗？”

　　“你和他……”陈怡宝捏着那颗退烧药，犹豫着怎么用词比较好。她想了想，说：“大概能猜到一点，但是我不是很清楚。”
　　段江霖定定地看着她，目光暗沉：“你为什么不问。”

　　“啊？”
　　“上回我打架，你没问缘由，江潮汐和我和可儿的关系，你也不问。是你不想知道，还是——”

　　你已经知道。

　　陈怡宝马上接话：“我不是不想知道，但是我能感觉得到这些都是你不愿说的事。既然你不愿说，我怎么还能问呢。我不想让你觉得烦，也不想强迫你做什么。”

　　帐篷里手机手电筒的光映衬在陈怡宝的脸上，冷冷的白光，可是她却给了段江霖一种暖心的感觉。
　　其实她是很懂事很善解人意的一个女孩子，他好像这刻才突然发觉。
　　段江霖的喉结动了动，声音低低的：“那你，想知道吗？”

　　“如果你愿意说，那我肯定是想知道的。”

　　段江霖的事，陈怡宝没有哪一件是不想知道的。
　　但她不愿冒失地勉强他。
　　所以之前，哪怕心中有一万个疑惑，她都没有轻易地开口问他。

　　段江霖的目光移至别处，浅淡的开口，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我，江潮汐，江可儿，是一个爸爸。我爸和我妈先认识的，后来因为误会分开，我爸娶了江潮汐和江可儿的妈妈。我妈在分手后发现有了我，于是她一个人拉扯着长大。后来，我爸跟那个老婆离婚了，孩子一人一个。再后来，我爸带着可儿重新遇到我妈，他们结婚了。”

　　说到这，段江霖还笑了笑，嘲笑意味甚浓：“你说，是不是挺狗血。”

　　陈怡宝默默听着，听完捋了一捋这之间的关系，感觉也不是那么狗血。
　　她开口说道：“或许……你爸和你妈妈是真爱，兜兜转转又在一起了。”
　　“真爱？”段江霖又笑了，“是真爱的话，当初还会一分手就转头娶了别人？在那个年代，一个单身女人带一个孩子有多不容易。你不知道我妈带着我，受了多少白眼和屈辱，甚至还有无端的揣测辱骂。”

　　“我知道……”陈怡宝小声地说着，心疼地看着段江霖，“其实我都知道……”
　　那次段江霖跟那两个人打架的时候，陈怡宝就已经猜到了。后来听小姑说起美菱阿姨的事，她心中对这些事也就有了个大概的想法。
　　只是她从来没说，也没表现出来而已。

　　段江霖却是意外地看着陈怡宝，眼圈有一点点红。

　　“你知道？”
　　“嗯，我差不多都猜到了。小时候只觉得美菱阿姨温柔漂亮，现在知道她是个很坚强的人，我很佩服她。”

　　段江霖不由得眯起眼睛，暗藏着光芒。
　　他问陈怡宝：“你怎么知道我妈的名字，你为什么还叫她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