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七十八章 临渊而羡终不得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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瓢泼大雨。
淹没了一切声响的雨在落下的同时，也遮住了一切的景色，只能看清水汽朦胧的烟雾弥漫。
有一个瘦削的人影站在一方新坟前，犹如一座漆黑的雕塑。
江家的祠堂他不可以进去，只能在这里。
这一方新坟的土非常新，周围的纸钱有的虽然已被打湿，却也洁白依旧，有的烧了一半，半明半暗的，恹恹地在周围躺着。
这个人影穿着一身黑色的斗篷，身量较小，整个人都笼罩在黑暗中，遮的严严实实，漏不出一点缝隙。
他就这么站在新坟前，一动不动。
许久，他才举起手。
那只手带些颤抖地轻轻抚上了坟前的石碑，顿了顿，一笔一划地描摹着上面的字——师弟陌月尘之墓。
上面的字刻的端正大气，美观至极，却透着苍凉。
这大概是魏无羡这辈子唯一一次写好过的字了。
终于，那只手停在了最后的末尾处。
一阵风平地刮起，雨滴倾斜而飞，白莲被吹开些许，柔软的花瓣纷飞间，那人的斗篷被掀开了。
那是一张清秀温柔的脸，只是平日里总是挂着的微笑此时却没有一点痕迹，反而面无表情，脸色苍白。
他低声道：“离哥哥……这样值得吗？”
这句话他以前曾经问过，现在又问了一遍。
只是和以前一样，依旧没有人回答他。
而他自己，也始终没有明白。
许久，他突然抬起头，目光中泛着奇异的神采：“你曾经告诉过我强者不问出身，可是您是否知道这世间恐怕只有你这么想！”
他前进一步，咬牙道：“我付出那么多努力，做了那么多事，解决那么多事端，可是就因为一个‘娼妓之子’的身份，我便被打回原形！我的父亲甚至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一眼！”
他的语气逐渐激动，到最后竟然变成了声嘶力竭的呐喊：“我从来没有被承认过！”
哪怕姓金又如何，哪怕唤他们父亲母亲又如何，哪怕聪明伶俐百般顺心又如何？他怕是还不如金家一名旁系得意子弟！
“所以……”他的声音似乎有着一丝丝的哽咽，“离哥哥你到底为什么要来，如果你不来的话……如果你不来的话……”
你就不会死了。
雨仍在下，他脸色依旧苍白，却没有泪水流出。
没有人发现他，他也不会让人发现。
许久，他才重新站直了身板，收回手，眸子疲倦。
他道：“离哥哥，我要先回去了。”
兰陵金氏，还要他来维持一些运转。
一些隐藏在光鲜外表下的运转。
他行了一礼：“孟瑶，就此别过。”
听闻最近有一只狐妖大杀四方，他必须要给其他家族的修士一个榜样，一个假象。
他流不出泪水，因为他早已经和过去的孟瑶辞别。
他早就明白，这世间唯有不择一切手段，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比如。
他遮起斗篷，隐没了那一双野心勃勃的眸。
这天下最重要的地位：仙督。
自己既然一直都如此忘恩负义，就这样一直下去吧。
反正这世间早就没了值得自己的东西了不是吗？
他的母亲。
离哥哥。
都因为自己的无能害死了。
水汽弥漫中，他似乎看见了一张清逸秀雅的脸庞。
他笑了笑：“二哥……”
接下来，会不会是你了呢？
只剩下你了，只有你会真心待我了吧？
孟婆一碗水，彼岸再无遥。
他做的恶事，怕是根本到不了地府，又谈何孟婆一碗水。
但是，他必须走下去。
必须为了让所有人承认自己而走下去。
百煞血灵阵，必须要继续研究下去。
然后，实施。
他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
只是……
只是他只知道前半句，不知道后半句啊。
强者不问出身。
唯恶难独善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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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房间里，原本精致奢华的装饰家具被摔了一地，纱幔也被扯落，使这个房间看起来凄凉又可怖。白衣男子手里紧紧地攥着断裂的锁灵链，不断小声重复道：“他会回来的，他会回来的……”
房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一丝光射了进来，男子猛地抬头：“师……”
他还未说完，便被人一拳轰了出去！
他狠狠地撞在了墙上，然后整面墙被巨大的力量震塌，半边屋檐倒了一片，烟尘四处弥漫，蓝渊勉强睁开眼，剧痛还未在背后散开，又被人一拳打在了地上！
地面被深陷十几米远，他猛咳出了一口鲜血。
烟尘四散，一人雪发飞扬，红衣翩袂。
他站在上方，居高临下地收回了手，慢条斯理道：“蠢。”
蓝渊双眸霎时间变为血色，暗暗手中掐诀，陌离却像看透了他的意图一般，毫不犹豫从旁边折了一枝白兰，灌入灵力，剑气成阵！
银白色的剑气挥施，瞬时点地成阵，眨眼间便形成了肉眼可见的繁复阵法！
这威压迫使蓝渊停下手里的动作，嘴角鲜血不断涌出，他勉强站起来，却被随之而来的灵力压到跪在了地上！
陌离手中动作丝毫不停，白兰枝划出一道横线！
若是说蓝渊之前是咳出一口鲜血，现在根本就是喷涌而出。
横，竖，横，横，竖……陌离动作优雅好似作画，但是他每画下一笔，蓝渊的脸色就更惨白如纸一分！
最后一点落下，阵法大成！
那银光熠熠的“封”字清晰无比地映入了蓝渊的眸，他突然发了疯，厉声道：“你对我用九剑封魔阵？！”
面对他的疯狂，陌离眸中毫无一丝波动，看他的眼神与寻常魔物无异：“其罪当诛。”
蓝渊的骨骼发出可怕的“咔咔”响声，他想要站起，可是这巨大的压迫瞬间把他压了回去！
“该死！”他骂了一声，咬破手指在地上画出一道龙飞凤舞的符咒，想要突破这个阵法，可是才画了一半，他的手便被阵法里充盈的灵力彻底融化！
足以让人疯掉的痛楚被放大了无数倍，蓝渊狠狠地压了压，才没有让那声惨叫冲出自己的牙关。
他抬起头，披头散发的模样好似疯子：“你居然舍得对我用九剑封魔阵！”
九剑封魔阵，所封之物若敢反抗，则会被不断零碎折磨，而纯血魔族除了自杀外不死不灭，陌离将他封在这里，根本就是想要他永世不得超生！
陌离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极端的痛楚之下，蓝渊忽然看见了那双银红异瞳中的空寂。
那眸中包容万物，却又难容一人。
他突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太上忘情？太上忘情？渊儿你看到没有，师尊他又像前世一样了！自封情魄又如何？我赢了，终究还是我们赢了啊！”
胡言乱语一样的话并未让陌离有着丝毫动容，阵成，转身便走。
也因此，他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封魔阵里，蓝渊眸中闪过的一丝琥珀色，以及轻轻的一声：“闭嘴。”
他缓步走出了云深不知处的山门。
别人无法看见他，他根本不会被发现。
抛下了手中的白兰，陌离微一抬眸，天空的颜色浅淡碧蓝，云舒云卷，一如那被遗忘的昨天。
那时，他还是仙尊。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临渊而羡终不得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