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端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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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深不知处的风景，很是秀雅。
微风拂过，盛开在枝头的玉兰花簌簌飘动，在阳光下漾出洌滟的光泽。
身着蓝家弟子服的少年端立在走廊下，面容如雕如磨，俊极雅极。面色一派沉静，已进入冥想状态。
不久，一阵轻巧的足音传来，少年原本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沉静地看向足音传来的方向。
浅白的衣摆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声音带着点笑意：“蓝公子。”
蓝忘机颔首：“陌公子。”
陌离刚刚浇完自己那一片药园，打算去藏书阁借阅些书籍看，谁知一路过来，一眼就看见了正在端立的蓝忘机，出于某种不可言说的原因，他就过来“叨扰叨扰”。
陌离认认真真地观看他端立，问：“蓝公子，一般要端立多少时候？”
蓝忘机道：“单手一个时辰。”
陌离：“嗯，那的确是很长时间了。”
说罢，很不矜持地从他旁边坐下，蓝忘机无波无澜地扫了他一眼：“不端。”
陌离默默地把坐姿变成了端坐，有点好奇地问他：“蓝公子，恕我多言，那日魏师兄究竟做了什么？”
魏无羡被罚去藏书阁抄书，时不时还来药草园给他送个膳食，和他聊一会，有一日正和他大发牢骚，说蓝忘机既古板又无聊，每次见他都非得逗他，被罚抄后的某一天，陌离突然发现蓝忘机不来听课了。
因此，才有一问。
蓝忘机略微一怔才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关于“那日”当真是不是什么很愉快的记忆，因此，他一时没开口。
想想也知道肯定是魏无羡干了什么好事，不过陌离是真的挺好奇，魏无羡到底干了什么。
蓝忘机沉默了一瞬：“无事。”
“嗯，”陌离嗯了一声，表示他真的很相信魏无羡真的什么都没干，又问，“蓝公子，你这只手立了多少时候了？”
“一个时辰。”蓝忘机说罢，无声无息地换了一只手，继续一丝不苟地端立。
陌离还想再说什么，忽地一阵窸窸窣窣草叶摩擦的声音，陌离看向声音的来源之所，一看，眼里漫上笑意，惊奇道：“兔子？”
蓝忘机神色明明是平静的，可是总让人感觉仿佛凝固了一下。
纯黑纯黑的兔子耸动着粉色的鼻子，整只肥滚肥滚，睁着一双无辜的红眼睛看着陌离。
陌离心中好奇，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兔子的耳朵：“云深不知处有人养兔？”
蓝启仁居然没摁死他？
静默了一瞬，蓝忘机道：“有。”
陌离更惊奇了，而且莫名感觉这个“谁养的”的问题似乎不用问了，但还是忍不住问：“谁养的？”
蓝忘机沉默了。
陌离自顾自道：“泽芜君？倒是挺像的。”
终于，蓝忘机打断了他的话：“我。”
陌离眨了眨眼睛，确认刚刚自己没听错，指了指那只兔子，又指了指蓝忘机：“是……蓝公子你……养的？”
蓝忘机默默颔首。
陌离顿了顿，福至心灵，道：“魏师兄……送的？”
蓝忘机神色不置可否。
陌离嘴角似乎抽了抽，忽然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另一只圆滚滚的兔子又出现了。
这只兔子同上一只不同，颜色奶白奶白，格外安静，只是在蓝忘机的身旁找了个好地方，躺下晒太阳了。上一只出现的看见同伴也来了，连滚带爬地从陌离手底下爬出来，扑向那只白兔，同同伴嬉闹在了一起。
陌离：“……”
不是……总觉得哪里很……很像……
陌离看了蓝忘机一眼，后者神色平静，正气凛然地同他对视。
“蓝公子，你喜欢兔子？”
突兀地，从他嘴里蹦出来这个问题。
蓝忘机又沉默了，他沉默着换了一只手。
陌离连忙出声提醒：“咳，那个蓝公子，一个时辰未到。”
蓝忘机又默默地把手换了回去。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尴尬的气息。
陌离故作自然：“其实兔子也挺可爱的，又小又可爱，又乖巧，这两只还挺像……”话及至此，他像是突然哑巴了一样，沉默了一下，又生硬地换了话题，“蓝公子可曾吃过莲蓬？”
蓝忘机道：“吃过。”
陌离强调了一下：“不是剥好的，是带茎的，刚从莲湖里摘来的。”
蓝忘机道：“未曾，但，听人说过。”
陌离笑了：“定是魏师兄同你说的罢。”
“……”蓝忘机又沉默了。
陌离自顾自道：“魏师兄是不是还同你说过，西瓜皮炒着吃更好吃？”
蓝忘机点了点头，陌离唇边笑意更深：“那便是肯定说过了，蓝公子，你若是想吃还未到时候，现在还不是食用莲蓬的最佳季节，过几月再吃是最好。”
蓝忘机不置可否，表示接受了他的建议。却见陌离不知从哪掏出一根胡萝卜，逗着兔子吃。
蓝忘机：“……”
那只好动的兔子被逗得一蹦一蹦，看着那近在咫尺的胡萝卜，却怎么吃也吃不到，心痒难耐，蹦的更高。陌离拿着胡萝卜，偏生就是不给它吃，忽地白影一掠，手中一空，却是那只好静的兔子出其不意地偷袭，叼走了胡萝卜，慢条斯理地趴下来，同那只好动的一起分享。
陌离：“……”
这一幕，真的太有爱，他隐隐感觉眼睛疼。
索性胡萝卜被夺走，他问蓝忘机道：“蓝公子，这两只兔子可有名字？”
蓝忘机摇了摇头，不作回答，也不知是在说没有还是再说不必再提。陌离也不在意，想了会，像是变戏法一样，神奇地又掏出来一根青菜，乐此不疲地继续去逗兔子。
蓝忘机：“……”
他终是忍不住，问：“从何而来？”
“嗯？”陌离抬头看向蓝忘机，声音泄出一点笑意，“既是有人养兔，自然也有人种菜了，蓝公子大可不必在意细节。”
不，蓝忘机想说，你是从哪掏出来的。
他实在不相信陌离手里会有乾坤袖这种东西……
最终，还是矜持地没有去问。
在青菜被夺走后，陌离终于失去了逗兔子的兴趣，撑着一边下巴看向蓝忘机，眸子微微眯起，笑盈盈问：“蓝公子，觉得魏师兄如何？”
问题来得措不及防，蓝忘机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作答：“……性子跳脱。”
陌离很自然而然道：“活泼好动。”
蓝忘机继续道：“耍小聪明。”
陌离也继续道：“聪慧。”
蓝忘机：“轻浮。”
陌离：“讨人喜欢。”
“……”蓝忘机像是被噎了一下，“锋芒过盛，好怂恿旁人。”
陌离道：“天资傲人，喜欢团结热闹。”
蓝忘机彻底说不出来话了。
陌离坚持不懈问他：“还有呢？你不觉得魏师兄生得俊俏？”
蓝忘机冷声道：“俊。”
陌离狠狠地揉了一把白兔子：“那蓝公子为何不说？”
蓝忘机道：“不可背后言语。”
陌离噗嗤一声笑了：“蓝公子，我们似乎已经说了好一会了罢？”
“……”
蓝忘机是彻底不想和他说话了，闭目，不语。
陌离见目的已经达到，暗地里偷笑。嘴上还是坦坦荡荡的：“嗯，背后不得言他人之语。”
话罢，他站起身：“好了，叨扰蓝公子许久，还望不要介意，在下先行退下了。”
蓝忘机依旧闭目，颔首示意。
陌离走的时候脚步都有点飘，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蓝忘机，确定自己的脸上没有浮现出坏笑后，补充了一句：“蓝公子以后，还是坦诚些好。”
蓝忘机：“……”
陌离折了一枝玉兰花，缓步走了出去。
阳光很好，树叶的影子高高低低地映在他脸上，飘忽不定，他淡蓝的眸子里是满满的笑意。
若是这般不坦诚，那可真是不可爱了。
本来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蓝忘机还挺……噗。
他纤白的手盖在眼睛上，细细打量着叶间光影，
忽地，脑海中闪过一抹画面。
一个唇红齿白，系着一条素白云纹抹额的少年拘谨地看着他，明明强作镇定，耳垂却泛起殷红。
光在他身后，他的面容却模糊不清。
都是一模一样的。
陌离唇边的笑意逐渐收敛起来，眸中暗波汹涌，神色似好笑又似悲怆，一声低低的话语不知在对谁说一般，飘散在微风中。
“笨蛋。”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一点记忆。
一个，叫渊儿的少年。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端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