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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你这丫头,让你上菜你不去,偷摸着在墙根偷懒。小心我告诉娘亲,明日不给你零花钱!”

      沐秋揉揉眼睛,晃了晃自己还没清醒的大脑,看着眼前皱眉的大姐,笑得有些腼腆。

      她是青楼的三女儿,今年十六岁,生的好看,从小就是标准的美人胚子。

      她虽然生的白净,但没有前凸后翘,便做不成妓子。
      虽会弹琴弄琵琶,但娘亲不同意,也做不成雅妓。
      由此,她和两个姐姐,便都成了清倌。

      如今是玥英朝三十八年三月八号,地点位于京城商业中心的青楼――群芳院。

      她娘亲姓花名莉娘,是群芳院的老鸨,也是总掌柜。平日里与大人物交接,安排重大事项,手握账本,在家里说一不二。

      手底下管着数十名丰.乳翘臀的名伶雅妓,在京城商界呼风唤雨的她,却只是一个叉着腰肥肚子的老妈妈。

      爹爹骆爷是娘亲唯一的男人,人人都称作“鱼公”,也是群芳院的老板娘。

      平时是管着处理妓.女们纠纷、督促她们接客、选举花魁名伶等事宜。

      夫妻两人凭借一己之力在青楼界立足,把群芳院从京城一个小小的洗脚城做成了全朝第一的青楼。

      外人都夸他们夫妻两个事业成功,处事得当,十分厉害。
      厉害之余,特别突出骆爷的怕媳妇,怕的连仨闺女一个儿子都是随了媳妇姓。

      京城有小童街头嬉戏,话里话外皆是嘲讽:“怕婆娘好,怕婆娘必得事业成功。”

      不信?
      你且瞧瞧人家第一青楼的老板骆爷,先不提手下有多少长相俊俏的名伶雅妓,个个身材苗条,翘臀细腰,他都根本不去瞧。

      就算人家酥.胸半露的从他面前经过,也是连眼皮都不敢去眨。

      并非是本身好洁,而是和妻子签订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契约,不得已而为。

      别说看一眼名伶了,就连看一眼长的好看的鸭子都要写封道歉信。

      上面写着:“吾妻勿恼,我本无意看鸭,怎奈它实在明媚动人,举动之间略有吾妻之风韵,无可奈何之多看一眼,实在非吾所愿。”

      他央求拿着扇子扭着臀部的名妓们带去给莉娘,自己蹲在柴房不敢言语。

      莉娘打开信纸一瞧,自然是长叹一口气,拿出墨宝一顿狂草。

      骆爷蹲在柴房打开回信,上面写着:滚你鸭的蛋,不恼才怪。你才像鸭之风韵,愿你全家都是鸭之风韵。

      雅妓们抱着琵琶站在柴房门口,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偶尔笑的一弯腰,那前面的波涛汹涌便显出了一道沟壑。

      前面柜台旁,还有位身穿黑衣长袍,浓眉宽额,长相有些凶狠的人。

      那是账房痞爷,早些年混过□□。黑白两道都打过滚,人人尊称“痞子爷”,全朝各地都知道他的威名,走路横着走,去哪都不会弯腰示怂。

      岁月催人老,他年岁渐大,帮派里有多少跃跃欲试的小子们,想借此机会上位。他在一次劫贫济富、打家劫舍的途中,被自己的鞭子误伤了胳膊,觉得自己似乎真的老了,真的干不动了。

      长叹一口气,也无可奈何。

      偏偏他这么多年来好歹也是万花丛中过,却一个后代都没有,连一个私生子都没见来寻他。

      哪怕来一个长的歪瓜裂枣的私生子跟他要钱也好啊!

      他生怕自己死后没有人砸盆送行,生前猖狂一世,众人拥戴,却独独怕死后坟前寂寞。

      于是决定日日流连青楼,对自己的基因抱有十分强大,无敌莫名的自信。

      他去算命,算命先生摸着白胡子,叹了口气:
      “你一生无子,但总会有人送行,不用惧怕。”

      痞爷摇摇头,既然算了命,却又不信命。

      没有儿子,还有谁会送他走?那些蠢蠢欲动想取而代之的小子们吗?

      他一天晚上搂一个妞儿,还不信搂不出来一个孩子。
      可惜了,他还真有某种综合病。

      在天下第一青楼群芳院,除了清倌所有的名妓他都有过接触,还是一个孩子都没有。
      无奈之下退出黑衣组织,隐姓埋名来到群芳院,因早些年好赖读过书,便做了账房。

      那老鸨莉娘生了仨闺女,一个儿子,如今都在青楼打杂。

      从大女儿到三女儿,分别叫:沐春、桃夏、沐秋。

      另有一个儿子,取名冬瑞。长大了估计会接爹爹的班,或者去考科举。

      春夏秋冬都齐全后,再生一个便排不上号,莉娘又要重新想字辈。

      况且四个孩子就已经很难生养,他们一家只有青楼的资金来源,生那么多孩子用来组建蹴鞠队吗?

      于是就做好了防护措施,再也没生孩子。

      莉娘没什么文化,生大闺女那时候正好在看一本民间算命的书,里面正好有金木水火土五行,门外又种了个山楂树,就随口取了个名字叫她金楂。

      虽然有嫖客说这名字像神怪杂志的妖怪,但莉娘当时并未知觉。

      二女儿懒得动脑子,就跟着叫了木楂。

      生三女儿的时候,本应该排着叫水楂的,可是青楼的宾客们都觉得这名字也忒奇怪了,好好的一群女娃子,叫什么‘楂’来‘渣’去的。

      不像是个女孩名字,反倒像个光着膀子打铁的铁匠混名。
      金楂木楂太难听,听着更像是说书先生嘴里的神仙妖怪,实在不妥。

      宾客们搂着名伶,嘴里含着各样瓜果,翘起二郎腿指着她的三个闺女聚众笑话。

      “这四闺女呢就该叫火楂,五闺女叫土楂,果真是青楼出身的人,实在土的掉渣。”

      莉娘心里自然不痛快,去外头找了个算命的大仙,依依妖妖的想了个好字。

      从此姊弟几人就改成“春夏秋冬”字辈,沐春沐秋,叫来就清爽动人,确实比之前好了太多。

      可也是从这往后,莉娘恍然悟出一个道理:生活是自己的,和别人没关系。我就是叫女儿渣渣辉天王五帝也和别人无关。

      都是头一次做人,为何我要听你指挥?人生自由最重要。

      这是莉娘在一次煮饭的时候悟出的道理,之前她刚被宾客命令去做红烧茄子。

      在悟出这等佛禅道理后,她把大勺子一扔,围裙一拽,把大闺女往灶台前死命摁住。

      “你来做菜,娘要去参禅了。娘亲不是不想做菜,而是要做自由人生。不许顶嘴,你还小,你不懂。”

      沐春眼泪汪汪的看着娘亲走远,拿起同她胳膊一样细长的大勺子,做了一道烧糊了的红烧茄子。

      心里哭唧唧的想着:我要快快长大,和娘亲大人一样,做自由的人生,无拘无束,再也不用做菜。

      可惜沐春长大之后,却偏偏成了青楼第一的厨子,一手药膳和糕点出神入化,香气扑鼻。

      二妹妹桃夏和三妹妹沐秋蹲在柴房后面,吃着青楼嫖客们剩下的芙蓉糕,你一口,我一口,留下一小块儿给猫咪晓晓。

      猫咪“喵呜”一声,也不嫌弃,蹲在二位小丫头后面,吭哧吭哧的吃掉残渣。

      一家六口人,外加一只猫晓晓,都是这青楼的人和猫,都是清倌,和雅妓有着相似之处,她们只卖艺不卖身。

      就算嫖客们花了大价钱,她们依旧会保留自己的底线,丝毫不会为金银动摇。
      一家人依靠着青楼吃喝玩乐,生活十分惬意。

      莉娘从小就教导她们,花正经钱勿要吝啬,但平日能存便存,以备不时之需。

      想吃什么就去买,反正人活一辈子也不容易,不能亏待了自己愉悦了那些恨你的人。

      谁知道不是八百年等来这一次投身为人,万一下辈子成了妖魔鬼怪、猪狗牛蛇该如何?

      而且他们开着青楼的,黑白两道都好歹混着点关系,万一哪天出了事捅了娄子,全家金银财宝散尽,被押下了大狱,以后可就吃不到鲍鱼龙虾了。

      正是因为群芳院的这些看似自由,又自成规矩的风气,才在几年之间一跃而起,成为天下名妓都向往的地方。

      时值盛年,朝廷内外都十分安定,老百姓安居乐业,没有那些闲的生疼的人要去谋反篡位,还不如老老实实的窝在青楼左拥右抱,享尽人生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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