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蛰》七里菊

72、第六十九章

　　————————————第三人称视角————————————

　　似乎是话一说清楚，自己才突然顿悟了一般。
　　当初那句“我最爱之人，是小跳”并不是忽然冒出的念头。这句话在心底缠绵（？）已久了，一直压抑着、忍耐着。是因为猜到了惊蛰的反应，还是自己没有信心能够面对舆论和压力？当真正爱上一个人（一只妖？）后，原本的理智和冷静便通通不见了。明明知道小跳不会因为这个看不起他，却还是害怕。然而具体在害怕什么，却并不清楚。
　　当时只是下意识这么说了，如同赌气一般。
　　为什么没有立刻追上去，为什么没有下定决心仔细地寻找惊蛰，为什么连身边女孩对自己的最简单的情意都感受不到……这些天以来，他一直在担心什么？
　　——能在一起么？
　　好像在说出口的同时全都烟消云散了。
　　当时虽然是抱着“你竟然想让我开口说最爱别人？”这样的想法赌气一般就说出口了，却在当着局外者的面这么承认后什么都想通了。
　　——就是喜欢你。
　　——拒绝也好，不能在一起也好，人妖殊途也好。就是喜欢。

　　————————————第一人称视角————————————

　　告别萧峰，我一个人在兜兜转。仔细想想我来这也有两个多月了，真是光阴似箭。
　　也不知道无崖子怎么样了……回想起来感觉还挺对不起他的，毕竟人家只是随便说了句喜欢我（作：是“爱”你，表偷换概念……），又没逼婚又没霸王硬上弓，我要是真不愿意，说句不愿意就好了，干嘛逃跑呢？
　　——不过我真的不愿意吗？
　　仔细想想我成妖也已千年有余，什么大大小小的征战没经历过，最后不还是以紫妖的身份君临天下了？为什么一搞到这么和平的事就反而不行了呢？
　　从另一方面，无崖子于我亦师亦兄，他负过我一次，我这次也算还清了。仔细想想好像没什么需要内疚的，我俩扯平，已经完全可以各走各的路了。
　　但为什么还会不舍呢？
　　明明是想起来就烦得要死的事，为什么，却又不想放手呢？

　　胡思乱想之际，我已经来到了一座帐篷前面。为什么说“一座帐篷”？因为我以紫妖的名义发誓这不是我的……
　　难道我最近点背到如此地步，在森林迷路就罢了，在帐营里也迷？
　　抬手挠了挠头发准备转身离开，却从帐中传来一句婉约的女声：
　　“既然到这，还不进来？我等你很久了……”
　　“……”我顿时头皮发麻，感觉浑身毛都炸了起来。头脑一直回避着的，身体执行了；现在头脑企图无视的，上天都想着法儿阻止。
　　“师、师叔……”我舌头打结地叫了一声，然后面前的帘子被撩开，我日日夜夜做梦都能梦见的鬼影子（……）李秋水赫然站在那里。

　　我硬着头皮走进去，她挥挥手让两个侍女离开。
　　比起我的帐篷，王妃的无疑豪华更多。不过能看出来她已经万事从简了，看来这次真的只是私人问题。
　　如果她来这里真的只是为了找我，竟然还耐心等了我这么久……又一阵罪恶感袭击了我脆弱的小心肝。
　　“坐。”她向一张披着柔软熊皮的豪华椅子一挥手，我于是乖乖坐了上去。还好……她没因为怨恨我而挂张狼皮什么的，那样我非直接抓狂不可。
　　李秋水身材依然完美：白色纱裙下的身体苗条婀娜，乌发坠地，飘然若仙。只可惜脸上蒙了一块白布，挡住了原本该是倾国倾城的容貌。
　　我心下一阵悲伤，轻声说道：“师叔，我也许有办法把你脸上的伤去了。”
　　李秋水粲然如星的眸子猛地划过一丝狂喜，接着却又黯然下来：“不必了……又有什么用呢？我已是再过几年便死的人，而且如今我再如何貌美无双，师兄都不可能会在意了。”
　　“……”听她提及无崖子，我心口一痛。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无话可说。李秋水看了我一眼，继续道：“我真是傻，当年他雕那个玉像，最灵动的便是眼睛，不管哪个角度都直勾勾地看着你，怪慎人的。我嫌它虽然带着浅笑，可表情还是过于迷茫冷漠，他却喜欢得紧。其实那时我就开始怀疑了，只是不敢细想。想他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轻易爱上一个自己手造的死物？
　　“他看那玉像的神色不仅是迷恋，还有深深的绝望和自责，我就顿时想到了你。那年你消失的实在太过匆忙、蹊跷，师姐和我找了你两个月，地皮都翻遍了——说来可笑，这是我和师姐此生唯一一次和平共处——但是师兄却只是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两个月瘦了十几斤。可是两个月后，他忽然精神了起来，整个人仿佛都在发光。他跟我们说不要瞎忙了，该出现时你自然会出现的。当时我就已经开始怀疑你们之间是否有什么秘密……”
　　我低声道：“我一直怕你知道……知道我是妖而不是人的事情。他发现了，怕我对你们不利，所以让我离开你……”
　　“怕你对我们不利？哈。”李秋水冷笑一声，“师兄真是傻，你俩倒也绝配——他是看不惯你整日跟在我身边吧。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怪不得他日后这么懊悔。”
　　我一愣：“啊？什么？”
　　她看了我一眼，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她的笑声很美，因为不是刻意挤出的冷笑或讥讽，可以用“银铃般”来形容，从以前起我就很爱听。
　　“你们真是一对……你们当真是一对。”李秋水轻声重复着，眼里仍带着笑意，声音却透着落寞。
　　“……”我无言以对，不知是该安慰她还是该苦笑。
　　还好她迅速收敛了心情，微笑着问我：“现在你要如何？躲他一辈子吗？我不知道这是你们妖的天性还是怎样……但如果你连师兄都不接受，这一生多半是不会接受任何人了。”
　　“……”我沉默。
　　“况且被你叫大哥的那个人似乎对你也有所想法。”
　　我愣道：“你说萧大哥？有什么想法？”
　　李秋水微笑不答，转变话题道：“而且这边将有战乱，实在不是久居之处。我过几日便也回去了。”
　　她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连忙道：“对了师叔，你能帮我个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