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蛰》七里菊

47、第四十五章

　　既然康敏死了，世间便无人再知道带头大哥的名字。我看萧峰一脸惆怅，说道：“对不起，萧大哥，因为我的缘故，竟然错过问她的时机。”
　　萧峰摇摇头，说道：“怎么能怪你？就算阿紫不去吓她，我也决计不可能打你。”顿了一会，又说道：“其实马夫人这一死，我心里仿佛忽然踏实下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江湖上这一切都太乱了，我想去塞外呆呆，至少学些契丹话。惊蛰妹子，你有什么打算？”
　　我说：“我想去少林寺。”
　　萧峰一愣，问道：“去少林寺做什么？”
　　我如实回答：“去找人。”
　　萧峰看我不太想说，便也没再问，片刻，说道：“我陪你一起去吧。”
　　“嗯？”我一愣，“这……”
　　萧峰淡淡说：“不方便么？那就算了。”
　　我连忙摆手，说道：“不是不方便。只是少林寺不是以为萧大哥杀了玄苦大师么？萧大哥要去，多危险。”
　　萧峰眼神闪了闪，微笑道：“我便陪你到少林附近，不给他们看到，也就罢了。”我一想也是，于是欣然点头。

　　阿紫原本一直缠着我们，后因听见了丁春秋门下徒弟传讯的号声，飞也似的跑没影了。马大元家离少林寺并不远，我和萧峰走了两天便到了。
　　到了少林寺我才开始纠结：我连那仙的名字都不知道，怎么找人？我是女的，又不能混进去。总不能跟玄慈说“麻烦把少林寺人都叫出来给我看看”吧……
　　无论如何，先去少林寺门口探探风头再说，反正我和萧峰轻功了得，不至于被发现。我没向萧峰解释自己为什么要找那人，却说了我不知道他名字，但看到会认识这一节。他也知道不能硬闯，因为他对少林寺比较熟悉，也自愿带路。
　　我们来到少林寺门口，竟然看见寺门大敞，没有守门人。相互交换了一个好奇的目光，我俩飞过墙头，站在房顶上。只见三栋房子和围墙围成的四方形的前院里，站着一干和尚（废话），对面还站着两女四男。定睛一看，竟然是慕容复、公冶乾、风波恶、包不同带着阿碧和王语嫣，正和玄慈方丈对峙。
　　只听包不同大叫：“我们公子说没杀玄悲，那就是没杀，你这老和尚怎么听不懂？”
　　慕容复说道：“包三哥，莫无理。”包不同便竟然真闭了嘴。
　　玄慈左侧一个小和尚叫道：“你们慕容氏想来以‘以彼之道，还治彼身’为名，铁证如山，难道有假？”
　　慕容复说：“我慕容复一向行得正坐得直，杀个人又有什么好赖的？”
　　包不同又口快道：“是啊，我们如果真杀了玄悲，又有什么不敢承认的？难道堂堂姑苏慕容还怕你们几个和尚寻仇不成？”
　　又一个小和尚怒道：“你说什么？看不起我们少林寺么？”
　　风波恶道：“看不起又怎样？你想打架么？好啊好啊，我来跟你打！”
　　只听下面越说越乱，我扫视一圈，没看到要找的人，却还觉得这热闹挺好看的。就在这时，只听玄慈合掌道：“阿弥陀佛，两位贵客到来，恕少林有失远迎。”
　　人家都点明是“两位”了，自然是说我和萧峰。我俩对视一眼，跳到院子中。慕容复他们一看我，均“啊”的一声。少林寺和尚看见萧峰，大惊失色，通通摆出pose把萧峰围住。
　　我笑道：“既然是‘贵客’，又为何如此迎接？”
　　玄慈看了我一眼，挥手让那些和尚下去。包不同和风波恶都在萧峰手下吃过亏，知道水平不在一个等级上，脸上均露出忌惮的神情。
　　慕容复叫道：“乔峰你这恶贼，杀父母、杀师父，竟然还敢露面！”
　　萧峰估计没好意思说他是被我拽的，看了慕容复一眼，冷冷道：“乔某来此，并非为了生事。无论你们相信与否，玄苦师父与我爹娘都并非我杀。”
　　慕容复道：“莫须狡辩，你已是武林公敌，无论到哪，人人都当诛之！”
　　萧峰道：“无论世人相信与否，乔某从未做过亏心事，不需狡辩。”
　　慕容复道：“乔峰狗贼，今天我便替天行道！”说着提剑冲了过来。我身体向后一掠，躲开战场，萧峰便挥掌跟了上去。

　　这一变故甚是诡异，谁都不知道慕容复哪来那么大火气怎么看见萧峰就上，但谁也都没那本事阻止。慕容复和萧峰之间，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及时有王语嫣在旁边相助，慕容复仍渐渐落败下来。
　　就在慕容复眼看就要倒地时，忽然从旁边冲出个灰衣人，接住萧峰的掌力。那灰衣人武功甚是了得，萧峰和他转眼间便拆了一两百招，竟不分胜负。
　　打着打着，旁边又出来一黑衣人（就是萧远山），在一旁观战。我想大叫：你上去帮你儿子把他灭了不就没事了么！在旁边看什么热闹？
　　萧峰和灰衣人打到一半，分开来对峙着。忽听玄慈合掌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慕容老施主、萧老施主，既然两位再此，我也实在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他这么一说，众人哗然，萧峰和慕容复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听灰衣人苍老的声音嘿嘿一笑道：“你怎么发现是我？”说着伸手扯下面幕，露出一张神清目秀、白眉长垂的脸来。
　　玄慈道：“昔日我们是并肩作战的朋友，老衲见你打斗无数次，你一出手，我便知道了。”
　　慕容复惊喜地叫道：“爹爹，你……你没有……没有死？”
　　玄慈道：“慕容老施主，我和你多年交好，素来敬重你的为人。那日你向我告知此事，老衲自是深信不疑。其后误杀了好人，老衲可再也见你不到了。后来听到你因病去世了，老衲好生痛悼，一直只道你当时和老衲一般，也是误信人言，酿成无意的错失，心中内疚，以致英年早逝，哪知道……唉！”他这一声长叹，实是包含了无穷的悔恨和责备。
　　萧峰听得很是惊奇，不由得向萧远山看去。萧远山也毫不吝啬（？）地把面罩一摘，露出一张和萧峰酷似的老脸（……），咧嘴一笑道：“峰儿，你猜得不错，这老和尚便是当年那‘带头大哥’。”
　　玄慈缓缓地道：“慕容老施主，你假传音讯的用意，老衲心里有数。只是你所图谋的大事，却也终究难成，那不是枉自害死了这许我无辜的性命么？”
　　慕容博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玄慈又揭露了慕容博和萧远山几个谋杀事迹，两人都点头承认。
　　萧峰踏上两步，指着慕容博喝道：“慕容老贼，你这罪魁祸首，上来领死吧！”
　　慕容博一声长笑，纵身而起，疾向山下窜去。萧远山和萧峰齐喝：“追！”分从左右追上山去。这三人都是登峰造极的武功，晃眼之间，便已去得老远。慕容复叫道：“爹爹，爹爹！”跟着也追上山。他轻功也甚是了得，但比之前面三人，却显得不如了。但见慕容博、萧远山、萧峰一前二后，三人竟向少林奔奔去。一条灰影，两条黑影，霎时间都隐没有少林寺的黄墙碧瓦之间。
　　我看向玄慈，见他面露决然之色，知道他准备自尽，一步跳到他前面，说道：“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方丈大师，您忍心让别人后悔终生么？”
　　玄慈面露惊讶的神色，我笑道：“自尽不差一时，跟我来。”说着飞身向萧峰他们消失的方向追去，玄慈踌躇片刻，便也跟上来。

　　三人轻功实在太强，我和玄慈说话的时候早就跑没影了，都靠我用气味追踪（……）。左绕右绕半天，终于来到少林寺藏书阁。
　　只见萧氏父子和慕容父子唇枪舌战（……），解释着慕容氏复兴大燕的雄心壮志。我和玄慈站在一边，也不插话，完全作旁观。
　　说着说着，忽然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慕容复打破窗框，只见窗外长廊之上，一个身穿青袍的枯瘦僧人拿着一把扫帚，正在弓身扫地。这僧人年纪不少，稀稀疏疏的几根长须已然全白，行动迟缓，有气没力，不似身有武功的模样。
　　我看见他，心里一凛：居然是九道寺。我和他的渊源得追溯到至少八百年前……那时我刚在妖界小有名气，有不少人追随我，正意气风发。有一天无聊闲逛时碰到被打个半死的九道寺，一时兴起便把他救了。九道全家都被我手下所杀，恨妖入骨，更是恨我入骨，成天想杀我，可惜能力没我强～（扭扭）我俩就这么别别扭扭地相处了一百多年，直到我成为妖王，必须住在国都才分开。
　　唔……直到分开时他都想着杀我，这下真惨了。
　　我想这些时，九道已经开始开导萧氏和慕容氏，我知道他肯定记得我，却视而不见。也罢，等他开导完吧。
　　我于是耐心等待，见他假杀了慕容博和萧远山，又带他们跑出去。我和玄慈跟上，只见他在荒山中东一转，西一拐，到了林间一处平旷之地，开始给两具“尸体”疗伤。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只见萧远山满脸红光，慕窝博脸上隐隐现着青气。
　　突然间只听九道寺喝道：“咄！四手互握，内息相应，以阴济阳，以阳化阴。王霸雄图，血海深恨，尽归尘土，消于无形！”
　　萧远山和慕容博的四手本来交互握住，听那老蠲一喝，不由得手掌一紧，各人体内的内息对方涌了过去，融会贯通，以有余补不足，两人脸色渐渐分别消红退青，变得苍白；又过一会，两人同时睁开眼来，相对一笑。二人携手站起，一齐在九道寺面前跪下。
　　九道微微一笑，说道：“你二人由生到死、由死到生的走了一遍，心中可还有什么放不下？倘若适才就此死了，还有什么兴复大燕、报复妻仇和念头？”
　　萧远山道：“弟子空在少林寺做了三十年和尚，那全是假的，没半点佛门弟子的慈心，恳请师父收录。”
　　九道寺道：“你的杀妻之仇，不想报了？”
　　萧远山道：“弟子生平杀人，无虑百数，倘若被我所杀之人的眷属皆来向我复仇索命，弟子虽死百次，亦自不足。”
　　九道寺转向慕容博道：“你呢？”
　　慕容博微微一笑，说道：“庶民如尘土，帝王亦如尘土。大燕不复国是空，复国亦空。”
　　九道寺哈哈一笑，道：“大彻大悟，善哉，善哉！”
　　慕容博道：“求师父收为弟子，更加开导。”
　　九道寺道：“你们想出家为僧，须求少林寺中的大师们剃度。”
　　两人相视一眼，走到玄慈面前跪下，齐声说：“求方丈收下弟子。”
　　玄慈早已老泪纵横，脸上止不住地微笑，嘴边说着：“好，好。”又转向九道寺，合十拜下去，说道：“大师佛法无边，普度众生。善哉，善哉。”

作者有话说

　　金庸大人写那么长的被我就这样概括了……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