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天哭》镜火

2、任务

　　我从没想过万象区的训练厅是这样一栋中国式的复古建筑。阳光照在顶上，晶亮澄澈。我看看自己深色的长风衣，觉得非常的格格不入。忽然想到训练厅里不会是十八般兵器等着要我表演吧。想着那是多么荒唐的景象，我笑着走入了大厅中。
　　然而里面却并不是古中国的摆设，当然也没有我幻想中的十八般兵器。我反而有些失望了。这就是个常见的咒法训练厅，只是多出了角落的桌子和椅子，只怕是临时搬过来的。
　　角落里坐着的人看到我站了起来，距离还远，我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能模糊的朝对方微笑，觉得那人似乎挺高。不知道如何称呼，走近了，因为不知道要如何称呼，我含糊的招呼道：“你好。”他高了我一个头，灵力却是极强，只是走近便感到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即使他正在微笑。
　　两人都坐下，有人送来茶，我这才看清他的长相。用人类的标准来估量的话大约三十岁，轮廓过分精致，眼睛是明亮的黑。我移开目光，心想，太过惑人，不像是人类。谁知他竟听到我心声似的，笑眯眯的对我说道：“看得出来我不是人类？”这声音十分好听，柔和沉厚，像是冬天最好的绒被拂过皮肤。
　　“是。”我点点头，“太精致了，人类少有。”我笑笑，转过话题，“我们还是说正事吧，找我来究竟什么事？”
　　“当初你是怎么到这里就职的？”他端起茶喝了一口。
　　我一愣，觉得自己突然间好像变成来面试了。我据实答道：“死了以后来的。”
　　“哦？”他好像很有兴趣的把身体前倾，“怎么死的？”
　　“不知道，我不记得了。”我坦然的干脆说清楚，“生前所有的记忆都在，唯有怎么死的，我一点印象都没有。”说到这里我疑惑的看着他，“难道不是这里故意消除的吗？”
　　他困惑的摇头：“没有这个惯例啊，一般就算本人不记得也会被告知的。”他用手指叩着桌面，自言自语，“除非是……”
　　“什么？”我没有听清。
　　“哦。”他收回桌面上的手搁回膝上，“没什么……”
　　我依旧在意他那个沉吟的表情和我没有听清的那句话，可是他却转了话题。
　　“选你担任职执行使的原因……告诉过你吧？”
　　“恩，这个倒是说过。”我漫不经心的数出来，“诸如善恶平衡点稳定，理智指数和情感指数的比值够高，天生带灵力之类。”总之就是说我够没心没肺够冷血动物。
　　“应该是适合当审判官的料子。”
　　“我也这么问了，结果告诉我执行使比较缺人，所以就这么定了。”我抱着茶杯耸耸肩，一幅无所谓的样子。
　　“死了以后有没有去看过自己父母？”他吹吹杯子里的茶叶，像是闲聊一样的口吻。
　　然而我不悦起来——这样故作漫不经心的盘问算是什么意思呢？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们究竟要我干什么。被蒙在鼓里的感觉让我觉得我在被愚弄。但我仍是忍耐着回答道：“没有。相见不如不见。既然‘死了’……又何必回去吓人。”
　　他终于站了起来，我暗自舒了口气，看来是终于结束盘问了。接下来是演示我的咒法，攻击固定目标。他迟疑片刻，终于还是问我：“咒法你都只用咒语短的吗？”
　　我坦然的一笑：“因为长的不记得……”
　　他盯着我看了半晌，看得我心里都发毛了，才长叹一声道：“我都开始怀疑你到底是怎么活着回来的啊……居然没有被那些妖精鬼怪吃掉，真是奇迹……”
　　“咒语短的很好用啊，而且耗费的时间也短。”
　　“话是这么说没错……还是来试试你的武技吧。”
　　话音刚落就动上手了，他右手一伸，直取我咽喉，我退，旋身攻他下盘，未料他中途方向一变，手掌按上肩膀，我伸手去格，力气却不及他大，眼看我就要被这一按摁到地上，那可太没有形象了，我心念一动，眼前微小的火光一闪，他立刻收手退了两步。
　　我趁机站起，看着他烧焦了边的衣袖，赶紧道歉：“对不起。”说好比的是武技，我却使出了咒法。
　　他先是惊愕，然后笑了起来：“没关系。居然能够不用咒语而施咒，看来你相当有天分。”他抽了张椅子自己坐下，然后示意我也坐下，“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我想找人帮我去人间界一个吸血鬼的地盘取一样东西回来，”他看我没什么反应，继续说了下去，“我毕竟不属于人间界，不太好出面。”
　　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所以只能派人间界的人去拿。何况，你知道，”他有点心虚的看了我一眼，“吸血鬼的领地通常都有迷惑人心或者什么其他的结界，他那个是催眠的作用……”
　　“哦，”我点头，“你的意思是进去的人就会睡着？”
　　我不解的看着他谄媚般的点头，然后他说：“人间界的负责人跟我推荐了你，但是我不放心，还想试上一试，”
　　“所以你把我找了过来。”
　　“而且，”他说，“我一直在对你使用催眠咒，……茶里面还放了……”
　　我看到我的青筋在暴跳，我想跳起来把他殴打一顿，我发现我现在对他的压迫感完全没有反应了……居然在我的茶里放迷魂药……好想拆了他骨头……
　　“……”我忍，然后我听到自己极为冷静的声音问他，“你究竟是谁。”
　　“……我是夜摩。”
　　“头衔。”
　　“……总财务部长。”

　　回去之后我睡了一天一夜，看来并不是没有作用而是作用延迟。身体还是人类的，只是自从到幽冥界之后，受魂魄大幅度释放的灵力影响，变得有自动复原能力了而已，可是看夜摩惊讶的样子……药物延迟性应该并不是灵力的附产品吧，总之应该不是我消化不良的关系吧，我自嘲的想。反正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也不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