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水果碟 ...
-
一觉醒来，尉和光心情愉悦，浑身轻松，感觉自己就好像突然暴瘦了十斤那样轻松愉快。
她抬头看看太阳，发现睡着的时间并不长，也就四十分钟左右，而身旁躺椅上两位新结识的女妖姐姐不知去向。
“你好？能过来一下吗？”尉和光抬起手，对站在屋檐下的服务员姐姐喊道，后者立刻抱着一叠毛巾跑过来，“您需要什么？”
服务员以为她要出来了，谁知女孩子只是准备开启下一轮战况。
“能给我拿个鲜榨果汁，再拿些点心过来吗？”尉和光笑眯眯的说，同时摸出了一张黑卡，在指尖若无其事地把玩——那是茨木的卡——服务员立刻笑容更加甜美。
“请您稍等，我马上就回来。”
片刻之后，尉和光一边吸着果汁，一边拿着碟抹茶点心往嘴里扔。
唔，很地道啊他们这里的甜品。好吃。
说起来这大半个小时里，也不知道好君有没有泡完。
一想到自己非常善解人意地让出了个能享受孤独时光的空间给朋友，尉和光就忍不住为自己的贴心点个赞。
我真是个贴心善良又理解他人的美少女！
只是吃着吃着，一阵无聊感涌上心头，这种感觉让尉和光有点想炸了这里来缓解一下无聊情绪，但是想想自己可是守法好公民，还是不搞这些幺蛾子了。
话说回来，好君他……
等等，不对啊。
她干嘛满脑子都在关心友人的泡澡进度如何？眼前可爱的小姐姐那么多，好吃的东西还没吃完——她为什么还整天想着都是那个脾气古怪、喜欢胡乱生气、很骚但又隐隐带着温柔的中二傲娇少年？
尉和光揉了揉脑袋，搞不懂诶，原来自己是小学生吗？跟朋友走散一个小时就开始惊慌失措地想要报警找警察叔叔？
“嘿！小光在想什么？”
一个成熟性感的女性声线在椅背上方响起，尉和光很怀念这样的嗓音，她以前在无限世界时（26岁状态）也是这类声线。她没事时就在自己房间里给自己朗读小黄文，听着就好他妈带感。
不过现在，作为一个花季雨季的未成年美少女，她也只能笑着回头说道：“叶月姐，你们去哪里了？”
“阿雨说她不想泡了，就先起来去洗澡了。”名为叶月的女妖扭着纤细如水蛇般的腰肢走到她右手边的空躺椅上坐下，却没有立刻躺着，反而递过来一盘被切好的水果，上面还插着竹签。
“来一点？撒了酸梅粉，不知道小光你喜不喜欢这种口味。”
尉和光当然是从善如流的接受了这份好意：“我都可以的。”
虽说在外面不要吃陌生人给的食物和饮料，但是尉和光的【云中君】和【天狗】体质的双重叠加效果保证了世上大部分的毒对她而言都跟糖水差不多。
见到乖乖地吃了，叶月顿时笑了起来，像是无形中放松了一点，旋即她自己拿起了一块苹果，发现正好是切成兔子苹果状的，便问道：“你看像不像阿雨？”
“哈哈哈，那个果皮的耳朵还真有点像。”
“对了小光，”叶月一脸八卦地问她，“我刚才在门口的方向遇见了个朋友，和她聊了好一会儿过来，结果从我跟人聊天开始到结束，你是不是都在发呆啊？”
尉和光嘿嘿直笑，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那样算不算发呆。
“想谁呢？”
“朋友啦。”
“男朋友还是女朋友？”叶月很认真的问。
尉和光先是被对方开放的观念给震惊了一下，旋即解释道：“……都不是。”
“明白了。”作为经验丰富的过来人，叶月似乎懂了什么，“想听姐姐的故事吗？”
女孩子歪了歪脑袋，脸上露出了纯洁无瑕的笑容：“好啊好啊，我洗耳恭听。”
叶月是个活了很多年的女妖怪，如今的她在情场上可谓是身经百战、风流老道。当然，没有谁一出生就对于情感方面很有经验，再怎么有天赋的生灵也要从牙牙学语时说起。
她出生的那个年代是战乱时期，父亲是住在山里的妖怪，而母亲却是被他掳掠而来的可怜人类女子。因此从小目睹了母亲的连日哭泣以泪洗面的叶月，又看见父亲对于母亲的不闻不问、四处寻花问柳想要留下其他血脉，因此对于男女之间的感情渐渐起了疑问。
莫非全天下的男女情感都是如我父母这般糟糕？
然而兴许是因为妖怪种族的特性原因，在风流多年之后，父亲除了她这个孩子，竟然没有生出第二个孩子。
无可奈何的妖怪父亲只能将叶月带走了，他要将这个孩子培养成真正的妖怪，自然不能任由人类母亲对她产生软弱的影响。
年幼的叶月尚且无法抵抗父亲的力量，在被打晕带走离开生母之前，她依稀看见母亲的眼泪划过粗糙皱褶的暗黄皮肤，一滴一滴地跌落进泥地里。
那是她漫长的人生中，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母亲。
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开始憎恨自己的父亲，甚至于天下的男人。
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父亲觉得她能够独当一面时，就把她赶出了山，再也没有出现过她的面前。
叶月没有什么人生目标，恰巧外界依然还在战乱之中，索性便在战场中四处游荡了起来。
见到她的伤兵都说，那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女鬼，在战场上寻找失踪的丈夫。
叶月对于这类的人类流言裴语真是嗤之以鼻，她还待字闺中呢，怎么就成了怨妇一般的形象？
又这样过了好些年，偶然一次，她遇见了一个受伤的男人。
那个人穿着黑红相间的铠甲，威严锋利的鹿角头盔下是一双明亮如星空般的眼睛，带着饱经战乱的沧桑与疲惫，却又如同少年的眼神一般清澈干净。
这个故事的后续想必各位都猜到了，叶月无法抗拒地爱上了那个有妇之夫的武士，正如当年她父亲爱上她人类母亲那样。没想到在过了很多年之后，被她所厌恶至极、那一见钟情的基因仍然在她血脉里发作。
叶月终究是救活了这个武士，武士知道她能孤身一人在战场上游荡，绝不是一般人类，可依旧非常尊重和感谢这位女妖。
“但我要回家了。”某天养好伤以后的武士告诉她，“无论是妻儿，还是主君，都等着我回去。”
叶月注视着他的眼睛，鼓起勇气问他：“那我能跟你一起走吗？”
武士沉默了许久，回答道：“如果你执意如此，我只能娶你做小妾。”
是的，他虽然也敬爱着叶月，但同样忘不了为自己抚育儿女的发妻，更遑论那还是主君的女儿。
这世上的大部分男人都是这样，爱情想要，地位也想要。
不过叶月还是毫不犹豫：“好，我跟你走。”
于是他们一起回到武士的家乡，那位发妻很惊喜，原以为丈夫数月之前死在战场上，没想到却被陌生女子给救了。对于丈夫救命恩人的叶月，她同样抱着敬重与感激，故而并未对于纳妾提出什么反对意见。
就这样，叶月被武士顺利地纳为小妾，姓氏也被冠以夫家的姓氏，这让她觉得很新奇，旋即又想起早已死在山里某个角落的人类母亲，不禁有些黯然。
其实在遇到这个人之前，叶月不明白世间的情爱到底是何物，她的父母用身体力行的方式给她上了一节生动的反面教材课。但是当这个女妖细心地观察起丈夫与那位正夫人的相处，惊奇地发现……原来男人和女人，也还能够以这般和谐有爱的方式相处啊。
她学着去理解人类的情感，渐渐地，叶月开始不满足，甚至逐渐嫉妒起那个女人来。
对方只是一介平常的人类大名女儿，凭什么得到那个男人大部分的爱？
论力量，她没有我强；论智慧，她只是一个没见过多大世面的小妇人；论美貌，妖怪的容颜难道还能输给人类女子不成？
如果是我来作为正妻的话，一定会做得比她更好吧？
说到底，她还是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爱，只是看见了别人与妻子是这般相爱的，就以为抢夺过来便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感。
就好像小孩子想要得到那些昂贵的玩具模型，便会伸手去抢夺其他孩子的玩具——他以为拿过来后，这份快乐就会是自己的了。
但是那位正妻很快也意识到了叶月想要取而代之，可她没有跟任何人说，只是在某天单独见了叶月，并将自己的状况坦然告知。
“我身染不治之疾，此事还未告知他人……还望在我死后，您能替我照顾好夫君。”
叶月愣住了，她运用起妖力观察，发现这位面色苍白的人类女子的确生命力在日渐衰落，于是她犹犹豫豫地答应了。
三个月后，正妻果然因病去世，丈夫抱着那个女人的尸体失声痛哭，他的几个孩子也跟着趴在地板上嚎哭。
没有人去看叶月一眼，就好像她是这个房间里多余的外人。
那一刻，叶月忽然明白，自己已经输了——在等待那个女人因病去世的时候，就输了。
因为那个女子虽然没有见过真正的大世面，却狡黠地将自己的身影永远留在了丈夫心中。
活人怎么能够战胜死人？叶月似乎听见那个人类女子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平静无比的笑道。
——我所爱之人的心，你永远别想夺走。
叶月自嘲地笑了一下，没有说任何话，转身离开。
这样凄惨的胜利，我要来何用？你让给我的战果，我不需要。
她想，自己也许明白关于男女之间相处时的情感答案了。
多年以后，她偶然间再次见到了那个男人，那个时候他已经很老了，穿不上盔甲，也握不住刀，只能躺在病榻上苟延残喘。
还好，如今的天下早已太平，延绵百年的战乱终于停歇，像前夫这样戎马一生的武士也能够在病榻上终老。
“你还是很漂亮。”年老的武士咳嗽着说道，“这些年你去哪里了？”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过来看你了。”叶月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她缓缓坐下来，握住了那苍老的手。
“我一直在找你……只是都找不到。”老人疲倦地说，“你果然不是人类，但这又有什么所谓呢……我这一生，也只爱过两个女人，你和小馥。”
小馥就是正妻的名字。
叶月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容中多了点什么哀伤的东西，“这么多年了，你果然忘不了她。”
老人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再看看她，却因为苍老而失败了，“我也忘不了你啊，叶月。”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依旧俏皮地像个当年的年轻人，他披着沉重的铠甲，要前往未知的战场，却会在翻身上马前朝她挤挤眼睛。
那是叶月这辈子听过最美的情话，无论真假。
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人跟她这样说了。
…………
……
尉和光吃完了最后一块切开的番石榴，装有水果的碟子已经空了。
“你还要吗？”披着浴巾的叶月问她，“我可以让服务员再拿两碟过来。”
“不必了，时间差不多，我要去和朋友吃饭啦。”尉和光挠挠头，“说起来今天我有另外一群朋友也来这里……靠！我完全忘了他们！”
压根儿就没有想起鬼切他们！满脑子都是“好君”、“好君”的！
“女孩子不要说脏话。”叶月柔弱中带着严厉地纠正她。
尉和光立刻低头认错：“抱歉，我的错。”
叶月看着她，觉得这孩子一定是那种虚心听讲、屡错不改的冥顽不灵分子。
真好啊，年轻就是好，还能够有精力去结交一大群朋友，还能够有机会去尝试未知的人生。
“我也该走了，阿雨还在等着我呢。”叶月笑着说道，“我的ins号你加了吗？”
“加了加了。”
“那以后有空多联系，姐姐就不妨碍你们小孩子去玩了。”
“嘿嘿，好的，叶月姐慢走。”尉和光没有解释自己的一些朋友早已不是未成年人，她只是笑呵呵地目送对方离开。
直到叶月的背影消失在澡堂的拐角处，尉和光才重新叹了口气，躺回太阳椅上继续看瀑布。
感情吗……
那种东西哪有什么标准答案啊？对于叶月来说，本以为在离开丈夫之后领悟的东西就是终极答案了，没想到还是被对方临死前的一席话给说得若有所悟，哪怕多年后再谈起也依旧嘴角带笑的温柔模样。
那么自己对于好君的感情，又是什么状态呢。
一直以来，蜜汁自信的认定是【挚友】的这份情感，头一次令尉和光感到了些许迷茫。
作者有话说第51章 水果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