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时》阿扈扈

6、第 6 章

　　第六章
　　湛晓澄曾经在灿烂的阳光下笑着对我说：“晴晴，你那么喜欢春天，可你的气质却像极了冬夜！”那时我只是哼着鼻子瞪了他一眼，觉得他无聊至极，总是爱无病呻吟，伤春悲秋。可是现在想想，他说的一点没错，只是那时，我一点也不觉得。
　　暑假，我很讨厌的时候，带着我点点不堪的记忆，随着烈日，扑面而来。湛晓澄说很想带我去个地方，三番五次的请求都被我拒绝，我说我怕热，回头再说。
　　就这样，日子一直拖到了七月中旬，湛晓澄恳求着，小晴，就给我半天时间，好不好。我实在不忍，终于点了头。
　　我知道自己很过分，睡到下午自然醒时，已经比和湛晓澄约好的时间晚了一个小时。可那时我不觉得，他要是愿意等，就会等到我出现为止，若是没那个耐心，谁也没有逼他。
　　就这样，当我在落日的余晖中急急赶到时，看见了湛晓澄冲我微笑着挥手。斜斜的夕阳为湛晓澄镀上了金色的光晕，那时我有一阵恍惚，他像个坠落凡间的天使。
　　“先喝些水！”看着气喘吁吁的我，湛晓澄递来一瓶没有打开的矿泉水，凉凉的，直冲肺腑，冲得我一阵咳嗽。他急急的帮我拍着，一边埋怨自己不该给我喝凉的。
　　“等多久了？”气息总算平稳些，我终于还是问了出来。不是因为歉意，只是一时好奇罢了。湛晓澄依然微笑：“两个小时，我都怕你不来了呢！还好！不过这下反而更好，可以吃了饭直接带你去那个地方。”说着，他有些遗憾的掏出两张电影票：“只是下午的节目错过了！”说着当着我的面将它们撕碎了。我有一阵愕然的不知所措，但很快若无其事的催促他：“赶紧！我饿了！”
　　很好的西餐馆，可我就是讨厌，丝毫这方面的就餐常识都没有的我，一会万一有些行差踏错，那就只有丢人的份。回头狠狠看了一眼湛晓澄，他依然微笑着，我当时就觉得，他是故意想看我出丑才会来这的。
　　湛晓澄很绅士的帮我拉开了椅子，说实话，整个餐厅里只有我俩是最格格不入的，青涩的学生装扮，怎么都觉得别扭。可是那里的环境真的很好，静谧的、温馨的，适合情人间浪漫的窃窃私语。可对于我和湛晓澄每次到最后都会剑拔弩张的气氛，就不那么合适了。
　　湛晓澄不紧不慢地帮我把牛排切成小块，方便我进食。我则故意很没吃相的愤愤的咀嚼着。刚才看着满眼的法文，我就一阵反胃，湛晓澄看着菜单，微笑着和侍应说了自己想要的食物，搭配肯定是没问题的。轮到问我时，我却窘得半天说不出话，最后湛晓澄依然微笑着对侍应说：“这位小姐和我要一样的！”
　　看着湛晓澄熟练的动作，我有些好奇的问：“你经常来这家店！”“是啊！”他微笑着帮我擦去嘴边的残渣，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亲密，我一时愣怔，竟然忘了闪躲。“那，那个女人也经常来这吧！”我闷闷的说，那个和我长得有八分像的女人，生下我的女人，不就是因为向往这样的生活，才离开了我爸爸吗。
　　“小晴！”湛晓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微微的蹙起眉头，脸上没了刚才温温的笑意：“别这样，上一代之间的事情总有他们的理由，能不能暂时不想那些，安安静静的过一个只属于我俩的夜晚！”
　　我讨厌这种对话，一直被我掌控在手里的主动权忽然一下子掉落在湛晓澄手里。我也觉察到自己刚才的问话听起来，很，可怜，遂又换上往日的尖利：“别我俩我俩的，你是你我是我！”说着，狠插了一块牛肉放进自己嘴里。湛晓澄没说话，只是笑着摇摇头。看着湛晓澄，嘴里的食物早就没了滋味。厉凌在异国，是不是也吃着这些味同嚼蜡的食物。心里忽然一阵酸楚，很想流泪。
　　好多星星！第一眼看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我开心的差点叫出来，可是我没有，因为带我来这里的是湛晓澄，我不会让他看见我的笑容，他不配！
　　我和湛晓澄之间不仅隔着一个厉凌那么简单，现在又出现了我十三年未见面的妈妈，也许都有吧，也或者都不是。
　　“漂亮吗！”湛晓澄像个展示珍藏的孩子一样兴奋，等到的也只是我冷冷的一句：“还好！”他没有理会我的冷漠，也许是早已习惯，依然徒自开心的说着：“今晚会有流星！”看着这样的湛晓澄，我忽然觉得我们都很可怜，也许人都有自虐的倾向，越得不到的就越觉得好。
　　辽阔的天台空寂落寞，深蓝的天幕上缀着数不清的繁星，或明或暗，却都熠熠闪烁着光辉。我没有想到，城市里居然也有这样的地方。湛晓澄一直能给我带来惊喜，虽然我不愿承认。
　　“看！流星！”湛晓澄说着，指着天幕上一点拖曳的光亮，那是我第一次看见流星。曾经听说过许多关于这种陨石的传说，或多或少，都很美丽，可我从来不信。
　　湛晓澄急急的闭上双眼，口中念念有词，他在许愿，我不禁觉得有些可笑。我没有问他许了什么愿望，我不感兴趣，只是湛晓澄睁开眼睛，闪亮的眸子望着我：“我有预感，一定会实现的！”我没有说话，静静的躺在地上，后背一阵沁凉，看着满天繁星，竟觉得它们唾手可得。
　　第七章
　　新学期开始，一切似乎又还是原样但却又有一些改变。
　　丸子和郑阳现在总算终成眷属，两个人天天黏在一起，连慧慧都一脸羡慕的直咂嘴。
　　慧慧和那个像易建联的大个子分手了，具体的我们不知道为什么，她只是说我就是受不了吝啬的男人。
　　穆沐姐似乎最近有了烦恼，时不时的叼起一颗烟，闷闷的抽着，通常这个时候都会接起一通电话，她马上就会破口大骂：“你烦不烦啊！我说过不用了！”接着狠狠地撂下电话，然后懊恼的轻轻的低咒一声“操”，再然后就是继续闷闷的抽烟。慧慧一脸坏笑的凑在我耳边轻轻地说：“穆沐姐恋爱了！”“说什么呢！死丫头！”随着穆沐姐的一记飞枕，慧慧“嗷”的一声笑着逃开，而我则嘿嘿笑着被穆沐姐压在床上猛掐。
　　唯一没有变的是我，还有一直默默守候在我身边的湛晓澄。每天一起吃饭，偶尔逛街，虽然两个人没有其他情侣的甜蜜亲昵，可在外人看来我每次的发最就想在使小性子，只有湛晓澄知道，我们什么也不是。
　　“小晴！”我爸的电话，很少会接到，一般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在讲课。“怎么了？爸？”我抓着带电话有些疑惑。“是这样的！”我爸清了清喉咙，有些紧张的样子：“周末的时候，记得回家，爸爸有个人想给你介绍！”我轻轻的“哦”了一声。撂下电话更疑惑，我不是每个周末都会回家吗，干吗特意提醒我，是什么重要的人呢。
　　“小晴！回来了！”听到了我开门的声音，我爸急急的追出来，一直笑着搓手。我也笑着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老爹！怎么了这是！放松放松！”
　　“是小晴吗？”很柔和的女声，我没有听过的，紧接着一个女人映入我的眼帘，不是很漂亮，却朴实温和，看着是个贤惠的女子。
　　“啊！”我爸看见女人才回过神来拉住我说：“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爸爸的朋友，邵雪红，叫邵姨！我笑着叫了邵姨，她高高兴兴的“哎”了一声。我爸又转向女人：“雪红，这就是我女儿钟晴，小晴！”“知道知道！”邵姨说着熟络的过来拉我：“快被让孩子站着了，歇歇一会儿就能吃饭了！”
　　我高兴的握着她的手，坐在了沙发上，好暖，回头看看我爸，正脸红着腼腆的笑，像个刚谈恋爱的毛头小伙子。
　　“来！小晴！吃这个！”邵姨说着给我加了一块糖醋鱼，我笑呵呵的接下：“您也吃！不用照顾我！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说着夹了我最拿手的蟹粉狮子头给她。邵姨看着我，低笑着瞥了眼我爸，两个人都微笑着没有说话，我爸看来一直再担心我对邵姨不满意，看着我那么配合，应该是放下心了。
　　看着那盘蟹粉狮子头，我心中忽然一紧。我记得厉凌吃我做的蟹粉狮子头时，他曾笑着说“乖乖！谁要是娶了你，算是捡到宝了喽！”美国，有人给他做蟹粉狮子头吗。
　　“行啊！老爹！品味不错！哎，这下我就放心把你交给小邵同志了！”我笑呵呵的攀上我爸爸的肩膀，他双手正浸在手里刷碗，不然肯定会用手指狠狠地弹我的脑门。
　　“你啊！”我爸笑着叹口气：“爸爸的事，爸爸一直都很清楚，你个小屁孩总是瞎捣乱，你自己的事到时应该搞搞清楚才是！”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懒懒的回了句：“我去陪邵姨聊天了！”湛晓澄，我越发不知道该怎样处理我和他之间的事情。
　　“对了！”我爸忽然开口：“厉凌来信了！”我“腾”的一下停住脚步，回身看着我爸，他依然低着头刷碗，丝毫没有察觉到我的震惊：“厉凌说他在美国一切都还好，只是很想念我们，还找我要了你的电话号码！他最近有跟你联系吗？”我闷闷的打了声“没”，就怔怔的走出了厨房。
　　很想念我……们吗？为什么不亲自找我要我的电话号码！混蛋！到底拿我当什么！我还依稀记得去年圣诞节的时候，那只有短短一句话的明信片。
　　可我就是那么不争气，知道厉凌有了我的电话号码就一直期盼着能接到他的电话，再也不敢把手机调成震动，生怕错过了他的电话。每次听见电话时，我就紧张的上手发抖，可每次都会失望。看着这样的我，湛晓澄只是叹口气。
　　慧慧那天和我坐在一起，淡淡的告诉我，她又和高中时的那个男友复合了。我有些惊诧，我知道他和那个男孩的事情，知道那个男孩曾经两次和她在一起，又曾经两次被她甩掉，知道她把那个男孩送给她的花丢进了垃圾箱，知道那个男孩在大学也有了女朋友，甚至有了肌肤之亲。可是，他们还是又在一起了。
　　慧慧看着一脸疑惑的我，忽然淡淡的微笑，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以此在她的脸上看见这样的表情。
　　她说：“小晴！你现在还不明白！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挑男人就像挑苹果，想着错过了这个，还会有更好的一个出现，可当你回过头来，才发现，那个最好的已经被你扔掉了！人都是贱，越是对你好的时候，你就觉得是应该的，等到那个人不再那么无怨无悔的在你身边任你呼来喝去，你就知道没有人是应当应分对你好的，他愿意那样对你，只是因为他爱你！，就像我，现在让我对他怎么好我都愿意！我不知道你和湛晓澄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我不想你像我领悟的那么晚！好马，不一定都要吃回头草！”说着，像个姐姐一样的轻轻拍着我的脑袋。
　　深沉的表情，虽然说出的话还是有些不着调，但慧慧的那些话，却让我沉默了好久。最好的苹果，湛晓澄吗，可我现在心里满满的都是厉凌，而且，我十三年的母爱谁来补偿我！我轻笑着甩甩头，把那些可笑的想法抛到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