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与毛血旺》林菠萝

22、二十二份毛血旺

　　东城郊区，吉祥杀猪场外的平地上，一辆黑色保时捷不合时宜地停在一堆脏兮兮的塑料桶塑料盆中间，在保时捷的不远处，还停着一辆装满了白猪的小货车，货车司机和卸猪的人都在一边卖力从车上卸猪，一边充满好奇地打量那辆一看就跟这地方画风不符的豪车。

　　那辆豪车的驾驶座上坐着的，正是刚刚带着穆兰兰参加完契约仪式的霍玉山。

　　此刻的他，像是觉得丢脸似的，拉上窗户，戴着墨镜，满脸“生人不可靠近”的距离感，满脸都写满了不爽。

　　他之所以会出现在杀猪场这种和他风格完全不符的地方，还得从一个小时之前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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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小时之前。

　　霍玉山咬着穆兰兰的耳朵，说出那句充满威胁意味的话之后，就匆匆告别了众多来参与仪式的长老，和已经吵架吵得眼里看不见别人的霍玉山他爹妈。

　　他带着穆兰兰去了地下停车场，把她塞进车里，然后便一路顶着一张憋气或者憋尿似的脸，朝他定位的地方，他住的那个星源国际公寓开去。

　　穆兰兰坐在副驾驶，一路上感受着霍玉山这浑身散发的，快要把人压扁的气场，就算是再迟钝，她也感受到些不大好的预感。

　　穆兰兰忍不住回想刚才说过的话，心里忍不住后悔。她是自以为抓着点霍玉山的尾巴就肆无忌惮了，可万一是她猜错了呢？

　　万一惹毛了这只吸血鬼，一不小心要命丧他手，这家伙不但不会得到一丢丢法律制裁，穆兰兰身边的人还可能在他的洗脑之下，直接把她忘光光。

　　于是出于保命的目的，穆兰兰非常爽快地在霍玉山面前认了怂——以一种尽量保全脸面的方式。

　　“首先，今天你突然把我拉去什么契约仪式，我没有准备，有点紧张，我要是说错了啥，你别跟我较真，也别因为一两句话的事儿，就弄死我，这个……上天都有好生之德，随意造杀孽，不好，真的不好。”

　　霍玉山目视前方，默默开车，像是根本没听到她说的话。

　　穆兰兰暼他一眼，见他脸上没表情，却也不像生气，于是大着胆子说下去。

　　“其次，咳咳，你是一个有风度，有品味，有教养，有原则的血族，你也有崇尚人权&平等的家学渊源，既然我们签了合同，那就尽量按合同说的走……尽量保证我的人身安全……”

　　穆兰兰不要脸的恭维终于引起霍玉山一点反应，他撇头朝副驾驶座看过去，像是带着些玩味的道。

　　“你觉得我想干的事，是弄死你？”

　　穆兰兰不知道这货又在想什么歪点子，不过听他意思不是弄死她那就放心了，想起自己的事情都被这吸血鬼耽误，穆兰兰心下烦躁，不过她心念一转，却又突然想到一个新的路子。

　　“只要你不打算弄死我，那都好说，我这人很好说话的，不过……”穆兰兰怕一会说的话让霍玉山动气，冲着他卖力笑起来，“你看……我跟你从前也不认识，就阴差阳错碰到你了，就被你逮去吸了，你让我按你的要求做，我也都做了……”

　　霍玉山瞪她一眼，穆兰兰无奈赶紧改口。

　　“虽然也不是全都按你的要求做了，可是最后结果不是一样嘛，你说就突然有个人跳出来，让你干这干那的，倒也不是说没有，我从小帮我老爸看摊子，来收保护费的也一个个是这样的，我也习惯了……”

　　霍玉山开着车，越想越不对味，又斜眼瞪穆兰兰。

　　“你觉得我像个收保护费的小流氓？”

　　“不是不是，当然不一样，他们收了保护费，还会帮我们教训找茬的人……”

　　“所以我连小流氓都不如？”霍玉山瞪过来的眼神里，火气更旺了。

　　穆兰兰头大，就没想到这只吸血鬼这么爱斤斤计较，明明自己做的事就大差不差还不让说。

　　“不是不是，您肯定比他们有范儿得多了，但是有一点吧……你说我平时事儿也挺多的，每次你叫了我去吸血我就得去，其实一来二去也挺耽误事的吧？”

　　霍玉山倒没否认，不过瞪着穆兰兰的眼里显然很不高兴。

　　话既然已经说出来了，穆兰兰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说不定还能凭着胆子在这吸血鬼面前搏一把。

　　“而且老吸我的血真的很伤身体的，天长日久的，说不定就是生命危险了，你看我去外头义务献血，人家还会给我发点吃的，去卖血人还要给我钱……”

　　“你想要什么补偿？”霍玉山这次倒是很快明白了穆兰兰的意思。

　　“咳咳，也不是要多麻烦的，就是……最近因为家里人的关系，老有一堆流氓来烦我，我就想着，霍大哥你武力值那么强，又能指使人干这干那的，要是你能帮我应付下那帮人，我就能安安心心卖我的毛血旺了……其实我也挺不容易的，还要养活我爸我奶奶跟我自己，霍大哥就当帮我一个忙，我过得生龙活虎了，也好给你吸嘛……”

　　恳求的同时不忘夸赞霍玉山，夸完还不忘卖两句惨，各个方面都兼顾照料，这霍玉山要是还有点良心应该不会拒绝吧？

　　看霍玉山朝她看过来，像是正要说话，穆兰兰又想到什么，赶紧加了个补丁。

　　“对对，不该叫霍大哥了，主人，主人……”

　　要是他真能帮自己解决麻烦，这点羞耻play也算是值了。

　　霍玉山被她这一叫，本来想说的话都被她打断了思路，最后只能无奈叹气。

　　“行吧，反正保护血奴也是契约的内容，你要是遇到什么麻烦直接叫我就是了。”

　　“谢谢，谢谢，我就知道你肯定是个好人！”

　　穆兰兰笑得谄媚，这时看到路边熟悉的风景，又突然想到什么，试探性地开口。

　　“那个……还有个事，霍大哥……主人……你能帮个忙吗？”

　　“说吧。”

　　霍玉山皱眉烦躁，也没想到收个血奴能收出这么多麻烦事儿。

　　“那个……一会能不能顺道送我去杀猪场拿点东西……就前一个路口右拐，往北走三公里就到，不远的。”

　　霍玉山都有点被她烦得要抓狂了，天知道这姑娘怎么会这么磨人。

　　“我为什么还要送你去什么养猪场？”

　　“我表姑父在那儿上班，我去他那儿拿血旺啊内杂啊都比外头便宜，等会拿回去处理下，我今晚还能开个张，正好我走得急摊位费也没来得及退，现在都回来了还不去摆摊那就太亏了……”

　　“谁要问你这些？！”霍玉山忍无可忍，气得一脚刹车把车停在了路边，也不知道这穆兰兰脑子里都装的啥，总能三两句就把他给点起来。

　　穆兰兰一愣，才反应过来霍玉山是不爽被她麻烦，于是赶紧改口。

　　“额，也是，太麻烦你了，要不一会你把我放路边，我自己坐车过去就好了。”

　　霍玉山顺了好久的气才没骂出来。

　　“我载你回来是为了吸血的，不是为了顺路带你去什么杀猪场的！”

　　“哦。”穆兰兰意会，想了想，干脆直接开始解扣子，这举动倒是吓到了霍玉山，立马瞪大眼睛吼起来。

　　“你到底想干嘛？！”

　　穆兰兰解了一颗扣子就停了下来，然后自然地拉开一些衣领，露出白皙光洁的脖子。

　　“你不是要吸血嘛？”穆兰兰说着，还有些莫名地看着霍玉山，像是不明白他为何这么大的反应。“今天天气不热，我又一直坐你的车，没出啥汗，你直接吸应该也行。”

　　霍玉山看着穆兰兰一脸坦然，心里有点不对味。

　　“就在这儿？”霍玉山有些头疼，却又说不出口，自己想做的不仅仅是吸血。

　　穆兰兰环顾四周，有意夸赞道，“这车的内饰挺好的，花了不少钱吧？在这儿吸血品味也不算差……你想吸就赶紧吸吧，吸完了我还有正事要忙呢。”

　　霍玉山看着穆兰兰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突然就没了兴致。

　　穆兰兰伸长脖子在那儿僵了半天，也不见霍玉山有反应，转头看他，似乎脸上还憋着气，穆兰兰正犹豫要不要再顺顺他的气，霍玉山却突然发动了车子，朝着穆兰兰刚才指的方向开过去。

　　穆兰兰还没反应过来，霍玉山就一副大爷样指使起来。

　　“往哪儿走？你赶紧指路。”

　　“得嘞，前面口子往右，开五十米再往左……”穆兰兰的语气谄媚，脸上却洋溢出胜利者的微笑。

　　直到二十分钟后，霍玉山把穆兰兰载去了杀猪场，自己把车停在停车场等她时，霍玉山才隐隐感觉到一丢丢不对劲——

　　这穆兰兰看起来又怂又胆小，还有个给自己当血奴的名号，结果闹了一圈，自己不知不觉反倒成了被她指使摆布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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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兰兰在杀猪场里忙活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拎着一桶猪血和一桶内杂出来了。

　　霍玉山的车就停在杀猪场外的坝子里，一开始他只是戴着墨镜，眼不见心不烦地坐在车里，结果没坐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毕竟昨天一夜没睡好，今天又忙活着什么契约大会的事，根本没功夫休息，所以这才脑袋刚沾上椅子放松会，霍玉山就抵抗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穆兰兰出来时，在坝子里看到他和他的车，还吓了一跳。

　　她只是叫这霍玉山送她来养猪场，可没说让他等着自己再载她回去，就霍玉山那性子，她也不敢指望那么多。

　　霍玉山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到有人敲窗玻璃的声音，歪头一看，车窗外站着的正是穆兰兰。

　　穆兰兰的脸上和胸口前还沾着些血红印记，称着她白皙秀气的脸，竟有几分粗犷的凶残，霍玉山乍一眼看过去，还猛地被吓了一跳。

　　穆兰兰倒是笑得很灿烂热情，与她浑身都是血点的样子映衬对比，违和感不是一点两点。

　　“霍大哥，你还没走呐？一会你要回北江大学么？能不能顺路带我回去呀？我拎着这两桶东西，不大好挤公交。”

　　从穆兰兰的话里，霍玉山听出两个信息，一是她好像根本没指望他会等她，二是她居然厚颜无耻地想要带着两桶脏兮兮的血旺和内杂蹭他的车？

　　“没门。”霍玉山想也没想，果断拒绝。

　　“哦。”穆兰兰也马上接受了霍玉山的拒绝，点了点头，转身就拎着两桶东西往大路上走去，“那我自己去坐公交啦。”

　　霍玉山看她头也不回地离开，团在心口那股子气却更憋闷了。他明明是为了等她才在这鬼地方浪费这么久时间的，结果这女人说走就走了，倒让他显得更可笑了。

　　那他在这等了这么久算啥？专门跑来这城乡结合部的杀猪场，接地气么？

　　霍玉山憋不住的火气控制了他的手，他发泄似的在车喇叭上按了按，穆兰兰才刚走两步，就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巨大声音吓得抖了抖，然后莫名地回头看了一眼还停在原地的霍玉山。

　　“霍大哥，你还有啥吩咐啊？”

　　穆兰兰真问起来，霍玉山又哑口了，跟她直说我在这儿白等你这么久所以不爽，好像有点没面子，可是生编一个理由他也编不出来。

　　看着穆兰兰憋了好久，霍玉山终于硬着头皮憋出几个他一点都不想说的字。

　　“算了，你上车吧！反正顺路！”

　　“谢谢霍大哥，你真是个好人！”穆兰兰兴高采烈拎着俩塑料桶就跑了过来。

　　颇有些洁癖的霍玉山看着俩桶里不断晃荡的东西，简直头皮发麻，条件反射冲穆兰兰吼起来。

　　“你去找东西垫着！别弄脏我的车！敢撒出来一点你就……”

　　穆兰兰赶紧接过话头，“就死了死了的嘛，知道知道，你放心，凭我的小心劲儿，应该还能在你身边活好多年。”

　　霍玉山瞪穆兰兰一眼，没好气地冷哼一声，根本不想和她说话。

　　他是到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被她带进了沟里。

　　明明才放下狠话，就算为了面子也应该对她做点不大好的事儿，让她长点教训，怎么现在竟沦落到给她当司机了？

　　霍玉山开始觉得，自己这赔本买卖是越做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