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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迷路——简洁篇 ...


  •   “我回来啦!快开门!”因为东西太多腾不出手来,我只能用脚 “敲”宿舍的门,暗暗祈祷希望它在我毕业之前千万别散架。
      “回来了?我的礼物呢”开门的女生慵懒的半倚在门口,俨然一副“留下买路财”的架势。
      我微微一愣:“哎,你是谁啊?我认识你吗?”退回几步看了看门牌号,又再看看她,“是9-5-16,我没走错啊!”
      “我说简洁”,她一面伸手夺过我的包,熟练的拉开拉链东翻西找,一面懒洋洋的说,“你这套台词也该换换了吧,每次都是这两句,人家生猪屠宰工作都在讲究与时俱进了!”
      “就怕我与时俱进了你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我呵呵一笑,侧身跨进宿舍,随手拎过桌上的杯子咕咚咕咚的喝完,才对还在倒腾的她说,“别翻了牧歌同学,没有给你的东西。”宝琳那丫头一年到头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游荡,临近毕业,文舒也有异性没人性的搬出去和男友双宿双栖,宿舍里就剩下我和牧歌“相依为命”了。
      “什么都没带?”牧歌斜了我一眼,把包扔到床上,“那你这一趟都去干什么了?”
      我像模像样的掰着手指头数:“看风景,吃小吃,上车睡觉,下车听导游吹牛、尹朔月瞎掰……总之旅游该干的事基本上都干了。”
      “那土产呢?纪念品呢?你就好意思这么两手空空的回来?”
      “山上穷乡僻壤的,什么都没有,山下繁华一点的地方我还没去呢。”
      “怎么啦?不是游全程么?”牧歌随手拎过桌上的薯片,一边撕开口,一边问我,“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别提了!”我仰面倒在床上,想起来就郁闷。本来好好的旅游,晋南云顶峰,人间仙境啊,如画如诗的美景,沁人心脾的花香,婉啭清脆的鸟鸣……竟然还没游完就得匆匆赶回来,当初真应该去翻翻老皇历看看这几天是不是不宜出行。

      今早上起床时天已大亮,拉开窗帘,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格外舒服。我推门出去,贪婪的呼吸着原生态的新鲜空气,或许是在都市雾蒙蒙的天空下压抑的太久,此时窗外的蓝天白云都会让人心情豁然的晴朗起来。
      一直没见朔月的影子,不知大清早的她跑哪里去了。我正东张西望,就看见导游远远的向我招手,说朔月今天很早就收拾行李匆匆走了,我问是怎么回事,导游也摇头:“他只让我转告说抱歉不能陪你了,具体的事情回去再和你说。”
      坐在前厅嚼早餐,我觉得有点食不知味。
      “等会儿我们直接驱车直上,虽然这里还绿树如茵,越向上就越是寒冷,大家准备好厚一点的衣服下午徒步爬山,不过在山上也不会待很久,大概傍晚的时候……”
      导游还在喋喋不休的讲着今天的行程安排,临桌的人都是一脸的神往,我却是兴致减了一大半。
      我和朔月在同一个城市,却不念同一所大学,平时聚在一起的并时间不多。虽然她没事就爱在我耳边瞎掰一些有的没的故事,但是没了她的啰嗦,我又总觉得缺点什么。她今天这么匆匆忙忙的离开,也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
      正想着,沉寂了几天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倒是吓了我一跳。从我们进寨起信号就一直不好,这会儿竟然会挤进电话,掏出手机一看,还是个陌生的号码。我按下了接听键。
      “喂你好,请问你是简洁小姐吗?”耳边的女声倒是满悦耳,就是“小姐”二字叫得我浑身不舒服。
      “对,是我。请问您是?”
      “这里是勤德律师事务所,你在网上投递的简历已经通过我们的初步审核,请你在明天上午九点来进行面试。地点在我们事务所的办公楼二楼。”
      “哦,好的,我会按时到的。谢谢!”
      勤德是本市四大律所之一,投简历时也就是想撞撞运气,没想到竟然有了回音。这样我也没了游山玩水的兴致,不如早点收拾行李回去,也好问问朔月那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车倒是好说,出寨的车每隔一个小时就有一趟。不过这次礼物还没来得及买,回去肯定要被牧歌骂了。一眼撇见了昨晚被我和朔月一分而二的半片铜镜,心想要是再拣这么个破铜烂铁回去,还不让她把牙笑掉了,就顺手就把那半块镜子扔到一边,登上了返程的汽车。
      山上的景色飞速的向身后奔去,那些明亮的绿,炫目的红,澄澄的蓝终于化作了远处一鳞半爪的片断,在视线里渐渐模糊。日近黄昏的时候,我终于回到了高楼林立车流如龙的喧闹都市。

      “这么说,你也收到了勤德的面试通知?”牧歌难得耐心的听完我的长篇大论,扔过来这么一句话。
      “怎么,你也是?”
      “嗯,昨天接到电话我也挺惊讶的,本来以为简历石沉大海了呢。”
      “太好了!”我霍的从床上坐起来,“一起去一起去!我正愁找不到路呢。”
      “拜托!你也老大不小了,出门还是这副路痴样子,去了哪里原路返回都不会,说不准哪天就被人拐卖了。”她一面嚼着薯片一面笑眯眯的看着我说。
      “放心!拐卖人家也要挑你这种漂亮的,没人要我这种又老又丑的。”我一把抢过她手里的薯片袋,却忽然发现她桌上的一大束香水百合,“我说怎么一进屋就觉得特香呢,老实交待,哪个帅哥送的?”
      我一面往嘴里塞薯片一面凑上前去闻花香,果然清新怡人,肯定是今天才送来的。我含混不清的说:“还这么大一束,是谁这么舍得下血本啊?”话一出口我忽然觉得不对劲,再要张口,却不想被刚塞进嘴里的薯片呛到了,咳咳了半天。
      牧歌叹了口气,把水杯递给我:“什么话一到你这就变了味了,活该你吃薯片都能噎着!”
      喝了一大口水,好容易把那口气顺过来,我才急忙问:“我不是说这个。你不是花粉过敏吗,摆这么一大束在桌子上,受得了吗你?”还记得大一时一个追求牧歌的男生就送过这么一大束花,结果她连打几个喷嚏后就把那个可怜巴巴的男生骂走了,从此几乎整个法大都知道了法一系的美女牧歌的顽疾。可现在她桌上竟赫然放着这么一束花?
      “花粉过敏?”她看着我,又看看那一大束花,“简洁,不要哪里听来的名词都随便用在我身上,姐姐我就喜欢这百合的香味好不好!”
      是吗?可我记得从那之后连宝琳、文舒的男朋友都不敢往我们宿舍送花……但看着牧歌俯身去嗅百合,又不像过敏的样子。我使劲拍拍脑袋,还是头晕脑涨:“难道我记错了?”
      “你别自虐了。”牧歌看着我反倒笑了,“对了,尹朔月,他怎么了?”
      我摇头:“我也不知道,她走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在车上发了几条短信都没有回复,打电话又提示手机关机,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放心!他那么大的人了,能有什么事?”牧歌拍拍我肩膀,“再说,就是有事他肯定会先告诉你的。”
      我心下感激的朝她笑笑。希望没事吧。
      次日清早,我被牧歌逼着化了淡妆,穿上套装,登上高跟鞋,来到了勤德的办公楼。本来我一向都是化妆和套装还勉强可以妥协,高跟鞋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穿的,看到那细细的长跟我就脚底发寒,总觉得一不小心就要从鞋上摔下来。但是牧歌却非说我以前被淘汰都是因为太不注重穿着,书生气太浓。一上来就揭我的旧疮疤,我又无言以对,没几天就毕业了,再不加把劲真的要还没就业就失业了,所以只得被她拽着摇摇晃晃的出了门。
      我们还没有取得司法职业资格,所以勤德每年招收的应届生很少。面试分三场,今天的一面倒是不难,只七位考官随机提问了一些网上几乎批量生产答案的问题,像“自我介绍”,“职业规划”之类。半小时后,当场宣布进入二面的名单,还好,我和牧歌不在被淘汰的大部分人之列。
      然后是抽签分配任务。参加二面的应聘者四人一组,每组一个案例,每个人要上交一篇分析报告,然后四个人小组自由辩论,时间是明天下午。
      抽签之前,看着周围跃跃欲试的竞争者们,我压低了声音悄悄对牧歌说:“大律所就是不一样,搞个面试都那么多花样,比大清朝选秀女的程序还复杂。”
      牧歌扑哧一笑:“说的也是,人家刑庭上临时换律师都要还有10天的准备辩护时间,差不多的活,我们一天不到就得完成。”
      “谁让人家是‘执业’,我们是‘无业’呢!”我环顾了下周围的装潢,总觉得有种压迫感,“气氛真压抑,要真个一不小心进了这儿,以后做牛做马的日子还多着呢。”
      “那你还敢来?”
      “说了我是‘无业’嘛!总得先找个饭碗混着。”
      结果抽签下来,我和牧歌都是C组。
      出了德勤的大楼我才长舒一口气,对着牧歌摩拳擦掌:“真是天助我俩!咱回去好好研究研究,就凭你的辩才我的文笔,争取把他们都挤出局,嘿嘿嘿!”
      她白我一眼:“你这盲目乐观都是哪儿学来的?”
      “尹朔月那呗!”刚说到这,短信息提示音滴滴的响了,是朔月的回复。看这闪闪的手机屏幕,我愣了一愣。
      “怎么了你?丢了魂儿了?”牧歌拉我一把,“车来了!”
      我回过神来:“没什么。”然后跟着她上了公车,车窗外的景物飞速的向后驰去,我只想快点回去。
      回到学校我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案例分析报告,匆匆打印出来塞进一个档案袋,然后对还在奋斗的牧歌说:“我先回家一趟,明天来不及回学校的话,你帮我把这个带去吧。”
      “哎?你写完了?怎么这么快?”牧歌对着电脑屏幕,头也没回的说,“这时候了还回什么家?”
      “嗯,有点急事。”我抓起床上的包,“那我先走了!别忘了明天材料帮我带去!”
      “行了,走吧走吧!”
      她摆手之际,我已经咚咚的跑下了楼。直到坐上了回家的长途汽车,我还是觉得胸口酸滞,闷得难受。
      那时候朔月回复的短信只有简单的几个字,却让我心蓦的一沉,不知该如何回复:
      简洁,姥姥去世了。
      逝者已已,任谁都无法改变。我都忍不住想要落泪,可以想象这两天朔月是怎样的心情了,所以我无论如何也要回去一趟。好在只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
      下了长途,想了想我还是决定先去朔月家看看。
      一阵急急的敲门后,来开门的竟是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男生,个子比我还高一头,浓眉宽额,鼻梁高挺,眉宇之间透着一股英气,只是此刻眼神黯淡,毫无神采。
      我绕过他轻车熟路的踏进门去,四处张望:“朔月呢?”家里满目的肃穆,却看不到朔月的影子。
      “简洁……”刚才开门的男生开口唤我一声,有些涩哑的嗓音让我没来由的一阵心酸。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疑惑的转身,却对上了他的满眼悲戚,我不由得一怔,这个人,是朔月的亲戚吗?
      “朔月不在家吗?”我垂了眼睑小心的询问,就像撞到了别人的隐痛,心里有些不安。
      “别闹了简洁,”那人的声音很轻,语气中却饱含无法抑止的悲痛,“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现在不是时候。”
      “你是谁啊?我认识你吗?”我大脑有点短路,他为什么要这么说?明白我的什么意思?“朔月到底在不在家?她出去了吗?”明明是初次见面,我竟莫名的觉得,他的容貌并不生疏。
      “够了简洁,我现在没心情和你开玩笑!”他像是生了很大的气,径自朝卧室走去,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可那是……
      没错,是朔月的卧室。
      “简洁来了啊!”尹妈妈看见我,叹了口气,“别理他,他心情不好。唉,也难怪,这两天朔月这孩子真让人心疼。”说着声音也哽咽了,她忙伸手理理额上的碎发,遮住了眼睛。
      我还是没有明白过来。为什么说我在开玩笑?什么叫“他”心情不好?到底是“他”还是应该是“她”?为什么刚才的他的语气如此熟悉?环顾四周,家居布置,确实是朔月家啊,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疑惑的望向尹妈妈,却再不忍心问。屋子里灯光不强,天花板的百合吊灯映出橘色的光晕,尹妈妈的眼底布满血丝,黑眼圈尤其明显,憔悴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仿佛比我上次见到时苍老了许多。
      “阿姨,您别太难过了……”咽下满腹的疑问,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继续。我实在是一个不会安慰人的人。不过只怕此时,再多的言语也是枉然吧。
      “家里事多,阿姨也不能多留你了。”尹妈妈似强打精神,“先让朔月好好静静吧,以后你再帮阿姨好好劝劝他。”
      我只得点点头,和尹妈妈道了别。走在回家的路上,新月如钩,星星疏疏离离,路灯清冷的光照在人影渐稀的街上,虽已时至初夏,我仍只觉浑身发冷。说不出心事,理不清思绪。只想赶快回到家里,或许老妈熬得热乎乎的汤会让我周身温暖起来,那许久未闻的唠叨才能让我真正清醒过来。
      “要回来也不早点说,害得我放下电话又出门去买菜!”一进家门老妈就开始念叨,“看看你,还弄到这么晚才进门。”
      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添饭盛菜,才觉得空落落的心又重新满了起来:“我想你们了呗,就临时决定跑回来了。”我一面吃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一面不忘朝老妈嘿嘿的傻笑两声。
      老妈也忍不住抿嘴:“这孩子,二十好几了,还没个正形。”
      “妈,你的老寒腿好点没?”老妈的腿疾时候也不短了,天气一冷就疼得迈不开,眼下一天天热了,应该好多了吧。
      “什么寒腿热腿的?”她瞪我一眼,“你这孩子,没事别咒我,你妈我还没那么老呢。”
      “对了,”她忽然想起来似的,“你刚才是先去朔月家了吧。”
      我嗯了一声,没接话。
      “这世上的事还真是难说,老人家前段时间看着还挺硬朗的,转眼就……”老妈叹了口气,“你们俩打小一块儿长大,是该劝劝他别太难过了。”
      我点点头。自打小学一年级时尹家搬到附近,我们俩打打闹闹竟然一起走过了十六载。我的姥姥姥爷去世早,朔月姥姥一向待我和朔月一样亲,记得有一年世界杯的余热还没消退,我和朔月突发奇想翻墙去附近的体校踢足球,结果我崴了脚,姥姥用云南白药帮我揉了七八天。现在想来,都觉得心里酸酸的难受,可是刚才在朔月家……
      是错觉吧……对了,一定是我还根本没弄清状况就开始瞎琢磨,总不能凭空的就会大变活人吧……
      我使劲摇摇头,肯定是我这两天来回折腾太累了才会胡思乱想……
      晚饭后,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我一下扑到床上,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躺下。好久没回家了,但在学校时最想念的就是我这张柔软的大床了,虽然这么说好像有点对不起老妈,可宿舍里哪有这般自由惬意。今天确实有点累了,我准备拉上台灯睡觉,却无意间瞥到了床头放着的一个镜框,忽然觉得脊背发凉,倦意全无。
      那是我和朔月的合影。
      还记得那年几个同学一起去爬山,一堆人里就我走的最慢,爬到半山腰就耍赖说我不爬了要累死了,结果被朔月拽起胳膊一路拉到山顶,中途还听她没完没了的讲了一大堆不知哪里批发来的故事。到了山顶我兴冲冲的捡来一枝树枝在勉强能看到的地方写下:尹朔月简洁到此一游。
      她白了我一眼:“白费力气,爬山时就没见你这么起劲儿!”
      我也毫不客气:“我这是绿色环保之旅你懂不懂!”
      两人笑做一团,后来就站在各自的名字上留下了这张照片,旁边的“到此一游”还隐约可见。
      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现在这张照片里,我的旁边,“尹朔月”三个字上,竟然赫然站着一个笑得一脸阳光灿烂的男生!那男生分明就是我在朔月家看到的摔门走进她卧室的人!
      怎么会这样?是谁在照片上动了手脚?可谁又会这么无聊?我翻箱倒柜的抱出所有的影集,越看越心寒。所有我和朔月的合影,我旁边的人都换成了那个男生,就连小学初中高中的毕业照都不例外!
      盯着那些照片,我拼命回忆,竟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记忆中的朔月的面容,脑子里却只有那个男生的影子。我越来越糊涂。难道是我记忆出了问题?……

      “简洁!简洁!想什么呢你?”刚回过神来,就看见牧歌伸手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怎么你一回来就是心神不宁的,快到我们了。”
      “嗯,可能昨天没睡好吧。”接过她递给我的档案袋,我感激地朝牧歌笑笑,“还好你帮我带过来了。”
      “也难为你了,自己居然也找得到路过来。”
      “我是找不到,出租车司机他找得到。就是可怜我钱包了。”
      看我可怜兮兮的摸摸口袋,她也扯出个笑容,又问:“尹朔月他……你们怎么了?”
      “我现在也说不清楚……”我叹了口气,忽然瞥到她欲言又止又带犹豫的眼神,“牧歌,你不会是……”
      “什么?”她猛的一惊,脸上表情僵硬起来。
      这下我更加笃定:“哈哈,你不会是紧张了吧?”
      她有些不自然的别过头去:“是,有一点……”
      “放心!”我笑得没心没肺,“如果我们都面试不上,谁还有资格留在这里啊!是吧,哈哈……”
      本来是想缓解牧歌的紧张,哪知这几句自欺欺人的话竟然也引得周围应聘者一个个怒目而视。我干笑两声,无奈地耸耸肩,忘了这里不是我们宿舍了。
      “简洁,轮到我们了。”牧歌没有理会周围不善的目光,径直朝会议室走去。
      红木雕镂的椭圆形办公桌,主考官就最在正对面,昨天准备的材料放在面前,我还来不及打开。四个人轮流陈述观点,之后是自由辩论。我们这组的主题是一个上市公司并购案,法律关系复杂,但还算比较容易理清。其实案例并不新颖,勤德要的大概是新的观点新的思路。从这点来说,前面的“论”就比后面的“辩”难的多,一个在立,一个在破。怕是观点“立”得如何,便是成败的关键了。
      我是第三个,第一名应聘者已经开始了慷慨陈词,可是无论我如何告诫自己要静心,就是没法听进一个字,脑子里总是浮现出昨晚的情形。
      我想我大概要精神分裂了。
      一张张照片看得我触目惊心。可是当我抱着影集去问老爸老妈,他们却都笑着说:“这明明就是你和朔月的合影嘛,什么应该是女生?大半夜的别瞎闹了,还不睡觉去!”
      为什么连爸妈都说和我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是“他”,而我却固执的记得朔月是我最亲密的女伴?如果他是朔月,那我记忆里的“她”又是谁,在哪里?又为什么我怎么都记不起她的样子?
      “简洁!简洁小姐!”
      一阵尖声催促蓦的让我回过神来。糟糕,这么重要的时候我居然又溜号了。
      “已经轮到你了。”主考官再次催促,明显是不耐烦的语气。
      前面人的发言我竟然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之后的自由辩论阶段肯定少了底气,没办法,只能先把观点立出来,走一步算一步了。我匆匆打开档案袋,刚要开口,却愣住了。这哪里是我昨天准备的材料,分明是几页薄薄的新《公司法》。这个牧歌,这么重要的东西竟然也弄错了!别是混在她那里了吧?
      我赶紧给牧歌使眼色,希望她能反应过来。
      牧歌却没有看我,面无表情的说:“考官,简洁可能还没有准备好,我建议再给她一点时间,不如我先开始吧。”
      我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听到那边主考官得的声音:“已经耽误很多时间了,就这样吧。”
      当牧歌再次开口时,我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发言的内容,前半部分是她平时贯有的思路,后面几点,虽然有些地方稍有润饰修改,但却正是我昨天下午赶出来的分析观点!
      我只觉脑袋轰的一声!耳边像是有很多很多人在吵架一样,低头看手中的几页薄纸,却像很多很多小虫在纸上乱爬一般,搅得我眼花缭乱。
      不知过了多久,然后,四周安静了。
      是她讲完了吧。我抬头,看到众位考官赞赏的目光,还有另两位应聘者冥想的神情。好像只有我一个人,直到现在都还茫然不在状态!
      哈哈哈!我真想大笑出声来,这情节,还真够滥俗的!电视剧里演的时候我怎么没觉得这么好笑来着!
      我慢慢站起来,主考官问我是不是要继续发言。是,我想发言!可是张了几次口,竟然都发不出声音。会议室里明明开了冷气,我还是觉得闷的难受。转身推门出去,我只想透透气。其实,就算我还能勉强现场发挥那又怎样?我不清高,但也不想留人笑柄。
      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我有些木然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原来天已经黑了。
      原来那个时候牧歌并不是紧张。
      原来这种竞争到头破血流的狗血段子也会在自己身上上演。
      呵呵,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城市本来就如一个巨大的迷宫,而我却是一个十足的方向白痴,跌跌撞撞的找不到出口。脑袋里不停的浮现出这几天的情景,我不知道该问谁,她是我同一宿舍相伴四年的牧歌吗?为什么像是,又像不是?
      手机滴滴的响了,屏幕上闪的是牧歌的名字。
      “简洁,是我……”
      “结果怎么样?”
      “明天三面。”
      “那恭喜了!”我不生气,真的,我努力让自己平静,“回头一举高就别忘了请我吃饭。”
      “简洁……我不想道歉,抱歉也没什么意义。”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顿,明显是犹豫了一下,“虽然这么说有点卑鄙,不过,你也应该反省一下自己的轻信。”
      “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那我真是该好好反省一下。”我禁不住冷笑,“牧歌,其实公司法本来就是你的强项,你觉得你这样做、这样说,有意思么?”
      “不知道,也许是我昏头了……但是你之前说对了,我是紧张,因为我实在需要工作。我妹妹明年也要念大学了,我有责任!”
      妹妹?从前牧歌不是经常在宿舍里感慨计划生育不人道,自己这个独生女真悲惨的么?
      听不清她后面还说了什么,我挂掉了电话。
      此时此刻,我再没了惊讶或是愤怒的力气。就像一觉醒来,周围的景致依然如故,只是,相识的人却都已行同陌路。
      物是,人非。
      我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梦着还是醒着,周围的一切都真真假假,熟悉却又疏离,那么变了的究竟是这个世界,还是我自己?
      浓浓的夜色弥漫在周围的空气里,灰蒙蒙的天空看不清光与影,街上依旧灯影缀缀,来往的车辆川流不息。脑子里挤满了各种各样的回忆,只是现在连我自己也辨不清真假。这种事,说给谁听谁都会以为我不是漫天瞎扯就是脑子有问题吧。
      不变的人已变,那么,变了的人呢?竟然会是不变么?
      我下意识的拨通了朔月的电话,所有的情绪都在听到那声“喂,简洁?”后瞬间爆发。还未出声就已变音,我顾不得电话那边的到底是“他” 还是“她”,只是握着手机哽咽:“朔月,你到底在哪里……”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 迷路——简洁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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