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章鱼圈爱小撅嘴

1、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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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小年养的狗叫圈圈。安平过来的时候，会摸摸它的头，喊一声：“小圈儿——”儿化音，拖很长。那时候安平觉得，自己的世界除了纪小年，就是圈圈。他有份普通的工作，有普通的爱好，连听歌也喜欢些随处可见的普通的歌。如果他起个头，街上会有一半的人会唱。
　　纪小年是个潮人，有个英文名叫Ivan，小圈一天比一天胖的时候，他也一天比一天胖起来，若看以前那模样，用安平的话说，只能用拿来煮排骨和肉皮冻。安平第一次接吻是发生在把纪小年从酒吧里拉出来推在生锈的路灯杆上之后。后面追出来卖粉儿的烟熏妆小哥气急败坏地喊着纪小年：“Ivan！Ivan！”安平一嗓子吼回去：“爱什么玩爱玩！他要回学校明天考试！”
　　后来纪小年一直嘲笑安平说你这个土鳖咳咳咳……安平面无表情地回过去：你还在咳？最近没和那帮人来往吧小年？纪小年一脚踹过去，圈圈吓了一跳，呜呜叫了起来。老子叫Ivan你听到没有Iv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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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帮人是指卖粉的小哥，Ivan常常抽“加料”的香烟，过着日夜颠倒的生活，衣服上的logo基本都是安平认不全的，没事拍几张画质模糊的照片，谁和谁的影子，两个人交缠的双腿，枯败的藤树什么的，卖到二流少女杂志骗几块钱稿费，抱回来一大箱福满多和老干妈辣椒油。这种生活终止在安平把他推倒在电线杆上亲吻的瞬间。纪小年这么说着的时候眼睛微微眯起来，安平刷鞋回头问了句：“啊……小年你说的是那天把你从酒吧里拉出来？我亲你了？”纪小年一把抓过圈圈的狗盆砸过去。然后他楞了一瞬间，突然冲过去大喊到：“安平！！！！老子那双鞋不能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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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圈的寿命不算长的，大概七八岁的时候就死了。不到一岁的时候，因为庆祝纪小年毕业清考全部通过从流浪狗之家被安平领养回来送给纪小年的。他们在一起六年，圈圈肥了一圈又一圈，纪小年和安平吵那一架之后被送到别人家没多久就生病了，安平想啊想啊估计那孩子是从长期营养过剩一下到正常生活不适应而死的。
　　那天吵架也不是什么大事，大概是打翻了酱油瓶子踢洒了喷壶之类的小事。然后安平从洗衣机旁边拿出一个小纸包和一盒明显动了手脚的烟，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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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那烟不是他的，他也没打算要抽，纪小年还是没解释什么。
　　因为解释了会更糟。
　　他新近爱上的那个男人是在酒吧认识的，那人说Ivan我为你开始过正常的生活。他把他的烟一点点剥开，烧起来。在烟草的香味里□□。纪小年怀疑安平已经知道了，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圈圈送给了别的人。纪小年非常爱圈圈，但是K不喜欢“他前任保姆带来的狗。”安平说，那送人吧，找个好点的人家。
　　各自收拾行李。
　　墙上的涂鸦，有拼音的“aiwan我爱你”，红圆珠笔画的歪斜房子。漏水的卫生间坏掉的灯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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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平走的时候收拾得很干净，包括纪小年乱丢的心相印湿巾和安平洗得发黄的毛巾。房子是租的，上个月安平提起的买套房子的提议被纪小年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之后就再也没说起过。
　　后来安平的房子买在不太繁华的街区，离酒吧街非常远。认识了个同岁的但是脾气像个小孩子的超市出纳员。每天买一听果啤，有时还加一袋巧克力。就这样认识起来的，那小孩子说，这样的感情有营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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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平再次见到纪小年的时候是在人民广场，安平很吃惊因为他觉得去广场散步这样的事情实在不适合纪小年。
　　他抱着一大包糖炒栗子，看上去简单干净，和之前与酒吧男交往的时候不太一样，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安平觉得心理很平静，也没有过问的欲望。当时他和超市小孩刚从宠物医院给流浪狗打针回来，他牵着牵引带，超市小孩牵着他的袖子，微微侧头说着关于修女和流氓的笑话。
　　然后闻到糖炒栗子的香甜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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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小年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微微眯起眼，说话一如既往地直接：“新欢啊？”
　　安平不动声色地牵起超市小孩的手腕。
　　那孩子也敏感地嗅到危险气息，嘴角一勾笑了起来：“阿平我们一会儿也去买糖炒栗子吧？”
　　安平说：“好。”然后微微冲纪小年点头。
　　擦身而过。
　　纪小年站在那儿没动，目光和那只小狗对视。小狗眼神懵懂鼻子湿湿的。
　　“哎？”超市小孩回头看着小狗。
　　那狗长得有点丑，毛色也很杂。超市小孩有点儿不耐烦地扯扯牵引带：“真麻烦……快点儿啊小圈儿！”
　　儿化音，大概不是北方人，声音有些硬，不够自然，依然把尾音拖得很长。
　　秋天的午后，阳光微微发白刺眼，一瞬间恍若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