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扶苏短篇）相殉》蒲君

28、番外七

　　顾余缓缓的转身，正面看着赵九思的背影，艰难的开口道：“您怎么知道是我？”声音干涩得仿佛被人捏住喉口。

　　赵九思自嘲的笑了笑，他没有转头看向顾余，只是轻声道：“猜的。亥儿，朕曾经那么的喜欢你，你不该怕朕的。”就像嬴政的思维、性格以及记忆，都在影响着他。知子莫若父，对于胡亥，他从小看到大的幼子，掩藏的再好，熟悉的感觉骗不了人。

　　“喜欢我？”顾余大笑了起来，“你喜欢的是公子扶苏！”笑完过后，顾余阴沉道：“您若对我有对扶苏十分之一的上心，我也不会那么恨他！更不会那么恨你！”

　　赵九思：“朕对你不好吗？以至于你此刻要谋杀亲父？”

　　顾余笑了：“长生不死是个好东西，钱和权也是。刚好这三样，只要动动手，我就唾手可得，我为什么不干呢？”

　　“你无药可救了。”赵九思闭了闭眼，把手揣进风衣口袋。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赵九思身上，赵九思这一动，林森爷爷直接变了脸色，拉着林森就往后退，伸手敏捷的不像六七十岁的老者。钱总也立即闪身跳到最近的一根柱子后，谨慎的看着动作迟缓的徐福和无辜的赵九思。

　　徐福实在太衰老了，当年他找到了长生不老药之后，犹豫了片刻就决定自己吃了，毕竟只要活着，钱和权都是迟早的事。但他没想到的是，这药能让他长生，却不能让他不老。在这漫长的两千年里，他的身体，慢慢的，一点一滴的衰老至如今的模样。这个过程漫长而痛苦，甚至连死亡都是一种奢侈。

　　一个死不了的活死人，哪怕受了再重的伤，也不会死。在最初的一千年里，只要时间足够，伤口还会慢慢愈合。但到了现在，如果不小心受了一丁点的伤，这个伤口只会永远的存在，提醒着他，也许，他全身的血肉都会腐朽，只剩一张皮，或许连皮都剩不下。即使是这样，他也会长长久久，永无止尽的活下去……

　　该怎么办呢？

　　这是他在发现自己的衰老无法控制之后，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然后，他在找到长生不老药的地方，掘地三尺，掀翻了整座山，整个洞府，在一个倒塌破碎的丹炉之中，找到了几片还没烧完的竹简，竹简残缺不全，字迹模糊不清，隐约可见：丹穴……有鸟……名曰凤皇……血……长生……底……龙……气……不老……

　　从字面上推测，用凤凰血炼丹能得长生，但龙的‘气’怎么得？怎么炼？而龙，又从何处去寻？
　　徐福找了整整一千年，没找到半点线索，就在他快要绝望之际，转机来了。也许是因为他曾吃过凤血炼制的丹药的原因，在赵九思的降生的刹那，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说的玄妙感应，突兀的福至心灵，他醒悟到：龙……找到了……

　　于是他主动接近当代风水第一人林家家主，以‘龙’的消息为诱饵，让其去接近赵家新出生的婴孩，却意外得知，这个孩子天生缺少一魄，魂魄不全，龙气不显。天生体弱，极易夭折。于是一场布了十八年的局，在此刻定下。

　　接下来的一切顺理成章，赵九思也在众人的算计之中融合魂魄，来到此处。

　　徐福喘了口气，柱着拐杖，含混的说道：“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就不掺和你两的行动中了。”话音未落，整个人消失在空中。

　　随着徐福的消失，围在四周的傀儡人渐渐朝着赵九思逼近，与此同时，赵九思拿出了风衣口袋中的东西——一对巴掌大小的玉制虎符，这小巧的东西，因为深埋地下，并被嬴政握于掌心两千年，浸透了尸身的骨血，虎符内呈现微微的铁锈红色。但更显眼的是，从赵九思紧握玉虎符的五指间，不停渗出的鲜血，把虎符外部也给染成了血红色。

　　赵九思摊开掌心，被划破的伤口还在不停的往外渗出鲜血，躺在掌心的玉虎符因吸收了他的血，而发出淡淡红光。赵九思勾唇一笑，抬起双眼看向林森爷爷，黑白分明的双眼中带着可怖的深沉，让人见之心惊胆寒，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在秦始皇陵内，我就试过，我的血可以召唤那些鬼怪，现在再加上这个东西……”

　　赵九思的话还没说完，被关紧的大门突兀的被破开，震天的呐喊声及马蹄声从虚空之中渐渐传来，由远及近，仿若千军万马在狂奔疾驰，隐约可以听见腔调怪异的声音在唱着雄浑的军歌，唱着：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浩浩荡荡的秦军骑着骏马从地底出现，依次蔓延开来，以赵九思为中心占满整个别墅的每一个角落，锈迹斑斑的青铜盔甲上依稀可见干透了的血渍，盔甲内是隐约可见的透明身影，模糊的五官，看不清神情。兵戈之上，带着幽幽冷光，锋利得仿佛带着能冻结一切的寒气。这是一支刚刚从战场之上下来的军队，他们齐整而肃杀，甚至还能闻到浓烈的血腥味。

　　赵九思冷声道：“朕给过你们机会了。”边说，边举起手木仓，不紧不慢的扳动扳机：“这木仓里一共六枚子弹，刚浪费掉一枚，现在看你们运气了。”

　　……

　　赵九思走出别墅的时候已经快天亮了，他没有折磨人的嗜好，干掉顾余和钱总及林森统共花了不到一个小时，但找到隐身的徐福和擅长风水布阵的林森爷爷浪费了一些时间，这两个老头实在太狡猾了，即使无法从被秦军封锁的别墅逃出来，但若熬到天亮，这些被召唤出来的鬼兵鬼将是无法见到太阳的。

　　如果被他们逃了，底牌已经暴露，下一次，可就没有这么容易了。这是两个想长生已经想疯了，连人都要吃的畜生，他们有钱有权有势，甚至懂风水通阴阳。而他，仅仅只是一个刚刚成年富家公子，还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及曾祖父等等一大家子，对鬼神毫无反抗能力的亲人，他怎么可能斗得过林森爷爷和徐福？难道要他一辈子活在扶苏的羽翼之下，靠着扶苏的怜悯庇护生活？这怎么可能！

　　赵九思这一次，拼的就是背后人对他的轻视，拼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喘了一口气，赵九思动了动被钝器砸到的手腕，觉得问题不大，就没管它。把空了的手木仓扔在车后座，开车回家。

　　从此刻起，没有人会知道，这个别墅曾经发生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