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阴雨夜不堪闻》咖啡煮豆花

31、好一个甩手掌柜

　　施婆婆并没有惊慌失措，她抿着嘴，似乎还在偷笑。

　　云上愣了一下，随即怒吼道：“你笑什么？你在笑什么？”

　　而站在身后的杨子想要去拉云上，“别冲动，别冲动，我们出去再说。”

　　但云上肩膀一震，就把还没有碰到他的杨子给震的退了几步。

　　施婆婆这才笑道：“你和你的朋友真是越来越像了。”

　　云上愣了住。

　　施婆婆又道：“无论是脾气，还是说话的方式，都太像了，你这样模仿他，是为了祭奠他，对吧？”

　　云上的身体突地在颤抖，各种回忆如同潮水一般涌来，他不由得放开了施婆婆的领口，突然身体一软，跪倒在地上，痛苦的嘶喊了出来。

　　施婆婆叹了一声，“我知道你想他，但是你不该变成他的，而且你最好也不要变成他，因为他是独一无二的，你也是的。”

　　“闭嘴，闭嘴……”云上嘶吼一声，整个房间的火焰突然缭绕而起，几乎将整个房间全都填满了。

　　施婆婆在火焰之中，但是脸上并没有痛苦之色，她道：“我活着的时候就嫌时间长，后来死了，没想到和活着的时候差不多，所以你想烧死我，我理解你，而且我也不会怪你。”她居然露出了微笑，“只是你要记住孩子，你是你，他是他，你们必须生死两别才能完成你们两个人共同的使命。”

　　云上越听越发疯，到最后直接歇斯底里了起来，“我才不管什么破使命，我不管，我不管。”

　　“但这就是你的命，是你这辈子必须去做的事情。”

　　云上凄惨的一笑，“这辈子吗？那我现在立马去死，我总可以不管我的所谓的使命了吧？”
　　他说着站了起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来了一把匕首，就要往胸口刺去。

　　杨子大叫着去阻挡，但是并不是实体状态的他却扑了个空，就在这个时候，施婆婆突然大声喝道：“你死了，你家的小云朵谁来照顾？而且她是引路仙子，迟早会被发现的，到时候没有你在她的身边，她只有死。”

　　一听到小云朵这个名字，云上的手猛地一顿，匕首也哐当落地，而燃烧的熊熊烈火突然之间就熄灭了。

　　这破败的屋子终于倒塌，轰咚的声音响起，激起来了灰尘一片，将这里完全笼罩。

　　施婆婆剧烈地咳嗽着，而她边咳嗽边道：“虚灵山是他的命，小云朵就是你的命，现在你打开书，会在第一页的中央位置看到小云朵的名字的。”

　　云上木讷地打开了书，果然在第一页看到了小云朵的名字，他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手中的书直接掉在了地上。

　　施婆婆道：“小云朵是上天赐给你的礼物，所以哪怕她丑陋不堪，你也一样会喜欢她并愿意照顾她。这就是你们两个的羁绊，但冥冥之中总有一条线牵着你们两个，最终将你们两个的命运连在一起，你躲不过去的。”

　　云上的大脑感觉就像是被灌了一桶浆糊一样，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一个名字一直在他脑海里面盘旋着，那就是小云朵。

　　上天用虚灵山带走了沈冲，却用小云朵拴住了云上，怪不得他和小云朵第一次相见就产生了那么强烈的保护欲，上天的安排，岂是他这个小小的人类所能够抵抗得了的。

　　云上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傀儡一样，无论怎么生或者怎么死，他都被别人控制在手中。

　　但是他还能怎么做呢？难道真的舍弃小云朵去死？或者干脆把她给扔出去，以来抵抗这命运的不公。

　　但是为什么一想到这个他的心就那么的痛，简直和五年前的生离死别一样的痛。

　　这份割舍，这份关爱，这份剪不断理还乱的羁绊，让云上终于软下了心来。

　　他无力地站了起来，转身，穿过杨子，走向了外面。

　　施婆婆又大喘了一口气，而这一次，她的呼吸明显更加的费力，她颤抖的声音犹如是从地底下的棺材里面传来的一样，她已是快死之人。

　　她道：“孩子，正如再次见到你，我的使命也就完了一样，你我都逃脱不了的，逃脱不了的。”
　　说完这句话，桌子上的烛光一下子就熄灭了，而那个老人垂下了头，伴随着一阵冷风，她全身顿时变成了灰，散去了。

　　云上的眼角不断的跳着，他在门口站住，用手揉着眼角，直到那边的施婆婆已经完全化成了灰并散开以后，他跳动的眼角才安静下来。

　　杨子的心情格外的沉重和复杂，他扭头看着云上，对他说：“你……”

　　云上冷冷的说道：“你你要再跟着我，我就杀了你！”
　　说完这句话，他身体一斜，差点摔倒，他踉踉跄跄地就向前走去。

　　夜色更浓重了一些，天上的星星和月亮全都看不见了，就像是有人用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把这片地方给罩住了一样，沉闷、压抑、痛苦、悲伤等等负面的情绪全都被挤压在了这里，叫人连呼吸都变得拥堵，甚至连发泄的一丁点欲望都没有。

　　云上面无表情的走在这鬼市之中，与其一路行进的野鬼就像是看到了瘟疫一样纷纷躲开，就算是又有一些十分狂妄的新鬼，也纷纷低头避让，生怕这个活阎王一个喘气就把他们给灭了。

　　云上就这样走出了鬼市，没多久就走出了这片废墟，废墟的对面有一栋即将拆迁的高楼，云上走了上去，并且直接走到了顶楼，他站在顶楼的边缘，看着那压抑到极点的天幕，又看着楼底下那黑乎乎的街道，自言自语的说道：“这都是我的命吗？”

　　那种羁绊，还有所谓的亲情，其实仅仅就产生在这两天，但是云上的心头就像是压了一座大山一样。尤其是在得知道真相以后，一开始的那种欣喜若狂，转眼之间就变成了无处是从和茫然失措，他认为自己不应该接受这样的羁绊和亲情，好想要割舍，彻底的一刀两断，但是他怎么就狠不下心来呢？

　　上天把他作为一个玩偶一样玩弄于手掌心之中，不仅害死了他最亲最爱的人，而且还让现在的他痛不欲生。那天的他已经悲痛到了极点，以至于都变得麻木，他用了几天的时间将自己的感情隔离了开来，以至于每当想起那天的场景后，他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看着，看着。但实际他知道，这样的悲痛只要稍微打开一点点口子，那种悲痛就会如洪荒之水一样涌来，让他痛不欲生。

　　而此刻，悲痛的口子还没有打开，他的心就已痛的就像是要被一把钝刀割成了一块一块的了。

　　所以，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应承上天那所谓的安排，做一个背负所谓伟大使命的人呢？

　　云上抬出了一只脚，让其悬空，冷风突然从下面嗖嗖的吹过，吹着他的脚底发凉，身上也如同被冻住了一样发僵，在他决定想要跳下去的那一瞬间，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居然迟疑了。

　　——呵，难道我退缩的思想也要被那傻逼上天所左右吗？
　　——呵，我就不信我死不成。

　　他突然一声大叫，然后左腿弯曲，并像是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一样，向前猛的跳起，他身体坠落而下。

　　什么亲情，什么羁绊，什么大眼睛，什么小云朵，什么……

　　他的心突然在刺痛，其难受的程度堪比那天和沈冲的生死离别，这样的情绪在施婆婆的家里已经有过一次了，而这第二次，竟然比第一次的更要强烈。

　　所以，原本已经下定决心要跳下去的内心，为什么以现在要这么后悔呢？

　　但再后悔也没有用了，因为他的身体正在急速的朝下面坠去，他马上就要和大地来一个过于亲密的接触，说不定会是脸着地，说不定会直接摔成肉泥。

　　他在想明天的报纸或是怎么报道这个事件呢？毕竟他的唐人街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在风水秘术圈也算是混得风生水起，他要的价最高，效果也最直接，所以也算是一个名人了。

　　因此，明天的报纸也许会这样写：震惊，著名秘术大师深夜坠楼竟是因为这个！
　　秘术大师深夜坠楼，是自杀还是他杀？还是情杀？
　　秘术大师为何选择在深夜坠楼？看完以后男默女泪。
　　……

　　云上甩了甩脑袋，猛的咬紧了牙关，这个时候的他距离地面已经不足三米，漆黑的地面就像是一张大嘴一样，要将云上给全都吞噬掉，一根骨头都不剩的吞噬掉。

　　所以再后悔也就这样了，他马上要死了，就这样吧。

　　突然，整个大地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地裂、地陷，大地果真像大嘴一样的张开了，云上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他就这样被眼睁睁的吞了下去。

　　一时间轰隆隆的声音不绝，整片空间都在颤动，似乎是山崩地裂、山呼海啸，震得云上的头都痛的不行。

　　他用力的捂着脑袋，咬着牙坚持着，没多久，各种各样的臭味席卷而来，有腐尸的味道、有粪坑的味道、还有工业废水的恶臭味，云上感觉自己快要吐出来了。

　　他开始大叫了起来，双手双脚也开始不停的挣扎，似乎在对抗着命运的不公，但是渺小如蚊蝇的他怎么可能对抗得了呢！

　　他继续快速下坠，而在他快要崩溃、精神快要错乱的时候，突然所有的声音都没有了，而黑洞洞的地方突然变成了一片绚烂，在那绚烂的深处，居然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慢慢走来。

　　那是沈冲？

　　对，就是沈冲。

　　云上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但是他的嘴巴一张开，由于刚刚震动产生的恶心感，叫他忍不住吐了出来。

　　而且他吐了好多好多，刹都刹不住，在这片绚烂的美景之下，在自己心爱的人的面前，他居然以这样的姿态来面对和迎接，这，这是在讽刺吗？这是命运的嘲弄吗？

　　云上用手去抓自己心爱的人，但是沈冲却停住了，他站在一片花海之中，冲着他挥了挥手，像是在说再见，又像是在让他赶紧过来。

　　云上被呕吐遮挡着看不清楚，他用力往前一探，身体却像是被某个东西撞到了一样，居然让他直接从那片绚烂的场景之中，撞回到了黑暗之中。

　　紧接着，他的身体重重地摔到了地上，但由于那东西的一撞，导致他的大部分下坠的力量被缓冲掉了，所以这一摔虽然疼痛难忍，但好歹没让他摔成肉泥。

　　很快，虎斑猫的声音响起，“卧槽，你就给我留了5000泰铢就想让我照看你的孩子一辈子？甩手掌柜不是这么当的吧？你死之前能不能把你的房产车子全都卖了过继给我？啊？”

　　云上忍过了摔下来的痛苦，突地哈哈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