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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庸医和神棍 ...

  •   断断续续的,模糊短暂的清醒,有时是听到男声和女声说话,有时只有医女晃来晃去的背影。

      眼睛猛地睁开,医女靠近而模糊的大脸斜在视野上方,两手抠着一个她不知从哪里收集来的圆球形的东西:

      “啊,怎么,怕我把鸡蛋打碎在你(龙)头上?“这个视角里少女微仰的头眼神可怕,磕噗脆声,“我偏要打碎。“

      生蛋流进伤口,蛋白立马凝固发黑。两种能量交夺过度烧耗生命力,鸡蛋提供的生命力可以分担部分损伤,就像鲜牛奶能缓毒。蛋清粘液隔绝空气,也可以防止伤口感染。

      难以支撑意识。迷迷糊糊听见她与瑟卡尔对话:“你看好这段时间的索恩,千万别让他再碰那把剑,行吗?”然后又是昏迷。

      与第一次彻底醒来。

      躺视角看见的是满地放大的空药瓶。或宝石或水晶,被随手丢弃着,鲜艳的洒泼残液里药用成分兀自枝蔓、在液痕外沿颜色诡异地结晶。圣剑放在矮凳表面,上面贴满纯黑封条。

      “别打开禁锢。那是切断能量流动的。”蕾娜的声音说。

      蕾娜把一小块光柔的方巾摊在餐桌桌面上,上面整齐排满精密器械和试管,手里玻璃碰击声微弱叮当响,少女十个手指上全是绷带。

      今天以后,也就是第三次服用后,“赎世的黯然”对索恩就没有效果了。

      “醒了?“蕾娜的背影盯着火和冒泡的药剂,突然转为商量正事的严酷话语声,”索恩,龙还是剑,你做个选择吧。“

      ”什么?“问题过于突然。

      “这关系到我去找爷爷是问有没有剔除龙血的手术,把你变成纯粹平凡的人类——你仍然可以使用圣剑。“熄火过后她放下双手,烧瓶里的药剂靠自身余温的继续热酿成型,“或者,更简单的,丢掉那把剑,只使用血统的力量。“

      索恩皱眉:”还有别的选择吗?“

      ”你真想要‘魔兽之王的血统’和‘屠魔圣光的神器’两个都要?“

      ”为什么不能两个都要?“索恩很符合血统刻板印象地恬不知耻说。

      ”唉,你怎么不把‘极冻’和‘极灼’两种附魔附在同一把剑上?完全相反的力量大量装在体内,你的身体会像装满火绒的桶一样,落地力度大点都会炸,只要稍微克制不住情绪,上次那种暴走甚至爆裂就会发生。“

      我的情绪还不够平稳吗。索恩想。

      ”那么你就要着手准备‘银红药剂’的材料了——让肌体对圣与邪的判定标准模糊的禁药。布光祭,圣体巡游,放飞芒鸟,“少女一根一根地掐指,”就是这个月,不然要等两年,我必须得马上走。这种药剂本身是致死率50%的剧毒,你拿在手里喝下去之前还有一段时间想清楚,别的一切我来,你不用管,你们两个只要弄到亚龙魔兽的血液。“

      蕾娜走到床头,"啪"把怀里十八瓶不同颜色的药剂排在圣剑剑面上:"你们接下来要用得到......不。"蹙眉闭眼,好像自己也觉得太夸张了,"你的身体不能灌这么多,只要这四瓶。"她把多余药剂一瓶一瓶收纳回箱子,只剩治疗、力量、铁肤、元素抗性四瓶,其中两瓶还在冒热泡。

      “只有这个月在圣山的不是我爷爷,是另一个人。一个总是缠着我,聒噪,又没有用的麻烦鬼。但是我不讨厌她。”少女不耐烦地用拇指撩额前刘海。你都把对方贬成这样了还不讨厌她......索恩想。

      少女走出屋,在雨后空气里四顾,分内外三圈撒下三种毒粉。堆起来的圆木,表层反复晒湿变得疏松,缝隙里已经开始堆小小的蚁丘。土壤的虫蚁立刻爆发钻出,全部翻肚,土地深处隆隆的,巨物翻滚远离的声音。

      少女最后的背影叉腰挺胸门框回头:“半个月以后在这里集合,你现在的气息会对亚龙造成绝对压制,肯定没什么问题,所以你们不仅不要找最弱的亚龙,还要尽量挑纯血一点的亚龙!”

      ---------------------

      边境废村与圣光之国的国界,仅一日步行程之隔,圣教所建国家国名“莱珂瑞”,意思是“永恒的天空”。传说这块地域是造物主绘画时打翻杯具洇湿了水,而使陆壳颜料晕开、汽化,地面只是土壤松软,每走一步都微微沉陷下去,踏步被踢向脚后跟,不似固体而似粘滞流体,但是只要海拔达到两百米,重力就会随高度的增加而流失,直到山峰的土壤逐渐变为气态。首都圣山恩卡特,就是著名的“云中城”。

      无装饰,过于阔大,安静得寂寥的空轨枢纽机场,唯一铜黑色是中心无数面朝向各异的景观钟面堆成的巨大雕塑,显示着到各方向的车次距离到达的时间。长途空轨座椅背面的缝袋里装着日记本,很多人写下自己的旅行中的故事,精选页被拆下、招贴在车站墙极简玻璃橱窗,蕾娜却没有心看这些现身说法的旅行广告。此外就是交错铁轨,高级列车与低级列车错轨而过,前者车身麻灰色宝石底漆上画着白鹭,后者在城市底层停留时被刷满鲜艳的魔纹和涂鸦,勉强刷洗看出橙漆底色。

      最豪华的列车车体是一种哑光的拉丝银灰,中下埋线一排珍珠。蕾娜是车厢里唯一的乘客,她直接挑了个靠走廊的位置落座,还无视寄存货舱把箱子直接深陷在身边太妃糖般颜色与丝滑的座椅,好像箱子也是一个乘客。

      “到终点站教皇殿,下车有人付车票钱。”少女说。一道白光上下扫描了她的脸,乘务工作者换上更加郑重而谦卑的微笑:在莱珂瑞,少女这张脸一旦被认出就是万能通行证。

      “您的光临使我们蓬荜生辉。”她鞠躬。鹫马与翔狮兽嘶鸣,空轨系统单独为她一个人发车了一列车。

      金属均匀规则的摩擦声响,少女侧过头看向窗外的天空。圣山最普遍的交通工具,牧师与医师都从不深究其魔法原理,直到遇见法师塔之城祖安法的学者才被科普。

      蕾娜看着窗外,随着车体洞出云海,白粲的阳光几乎残酷地照亮切破的斜山群,悬浮在白云间的人工轨道勾挂的丝缕。整个高原的山体,来不及变成雪顶,就溶解升腾成一波又一波的翻腾着的雾海,庞大的被扯碎的棉,白中夹杂着局部淡淡的珍珠虹彩,那是无数层高空冰晶,在比较低温的云的透明表面闪耀。

      途经过无数有翼生物,在空气中飘来飘去玩耍,捕食,甚至悬空入睡。

      悬浮岩石或歪或斜地成为了建筑物的地基。以公里为体量的岩石土壤聚集成空岛,上面略有重力:朝着岛的几何中心四面八方指入的重力,所以很多建筑滑稽地头朝下脚朝上或者斜插着像玩具。较小浮岛围绕着主岛屿卫星轨道运行。简素至极的灰白色和瓦蓝色磨砂琉璃建筑,每一幢都像张满的风帆,底座是囚笼,陷入石体,镇压着邪恶魔兽,用他们的力量来为重力场魔法供能。白帆底设有巨大凹银镜,如盆一般地反射格外灼烈的太阳光焰垂直向上——宗教意义大过供照明的巨型灯烛。

      一层天气带,一层晴空,一层天气带,像斜上穿破水中漂洗散开的层层丝绵。恩卡特圣山峰顶的王冠造型的黄金城拨云见雾逐渐可见。预言中这黄金冠冕会在世界重生那天发光,把所有建筑连天空带河流,全部染成鎏金的颜色。

      黄金冠冕下面自然是头颅。整座山峰被雕刻成半身神像,头纱下长发如同柳枝,主殿被环抱在他表情闭目垂怜的头颅,和互握的、六对代替肋骨形状位置的手臂之间的中空,十二只手各结手印。阴影里面的光明圣殿犹如翻开立起的书,或者切成片一侧掰开的吐司面包,每栋扁形建筑只有一方圈不透光的窄墙,两侧的大墙是巨大的玻璃,直接暴露内室,也直接暴露了修士高层强迫自己必须随时袒露、任人审查的日常生活与内心。

      蕾娜毫无惧色大阔步走过透明的空中下车廊道,不管底下是看不到地面的千丈深渊,好像极其熟稔于此。她直接略过了教皇的黄金宫,童谣:“恩卡特圣山有一皇,有二圣”执掌“由生到死“是剑圣,这片大陆剑术的顶点,而执掌“由死复生”的是医圣,能抹去一切身或心的创伤者,“他在这里”就是每年无数医学者朝圣、病痛患者慕名追寻、攀登上这恐怖无重力山峰的动力。

      停在像曲桥一样的石雕手臂中的一支,没有路可走了,除非她会飞。

      平台上的风巨灵慢慢地朝蕾娜转过来。

      “快点,送我去四层。”蕾娜不耐烦地说,把身体重心从左脚移到右脚,又从右脚移到左脚。通常会被唤作“灯神”的绀蓝色能量生物身体里绞缠着电光雷云,伸手发出一种呼吸声的,从容不迫的缓慢得难以忍受的询问声。

      “你就制造一个飓风眼,或者带着我到我爷爷的植物园门口,我出去一年你就不认得我的权限了?”少女拿出命令巨灵资格的银羽毛牌响亮地摇晃,然后收回手自己端详。羽毛末端斫了一小节,羽毛缝隙里的碧光运流到那里就熄灭了。

      该死,什么时候碰断了.......蕾娜刘海下面全是汗,把箱子在地上打开开始寻找联系爷爷的通讯道具。

      “我送你上去。”一双银盔脚,全甲的瘦削骑士抱着头盔停在蕾娜面前。少女从下打量至上。在脑海搜索着“是哪个我认识的叔叔?”膨出的胸甲,没有一丝暴露在锁子甲或是覆铁以外的皮肤,中性的站姿,短发——除了那短发下的面容飒爽矍铄,闪睫如针。

      四十年前就著名的翼蜥骑士,也是恩卡特圣山毕业的带翼圣骑士,大多数人知道她的名号而不知道她的性别。真正的女战士在战斗状态,根本不会让人认出她是一个“女”战士。

      蕾娜刚伸开双臂就被抱了起来:“勒方凯奶奶……”骑士奶奶像小时候一样钳住腋下,那一对开始皱纹的的细臂纤腕里全是极度致密的肌肉。

      “哎哟,怎么这么丰......满了,回来看爷爷?”老年骑士忍住了没有形容为“胖”。但五分钟后,她只手就带起了蕾娜整个人连带箱子飞行。

      路上遇见的每个骑士都有列昂纳多的同款翅膀。这个世界理论上来说是没有天使的。圣树已死,圣光没有意识与形体。赛璐洛伊不会对人类施加恩惠,向秩序祈祷是不被聆听的。因此不会有光明的神使降临指点人类。现存最接近”天使”,背生双翼的圣洁人形生物,的圣骑士,是模拟这种上界生物传说。

      有一个背生双翼的士兵提着棕黑外地人服装的昏迷者。这里没有刑罚。防御就是靠炫目的光属性幻术,让人迷失,然后警卫把困住的敌人送到地面。

      八角形的巨大水池水平如镜,中间点缀着青铜的动物雕像。刻着小字:巡林者贡。八条道路沿着八边的方向延伸出去,化作登山的楼梯,楼梯扶手做成层层的跌水,除了挺拔至极、修剪成烛火形的笔直高耸深青松柏,就是贴地而生的、最卑微最常见的一种无叶野花“白向阳”。花心一星淡金,揉捏可破的薄白瓣,极矮地以圣徒匍匐吻地的姿态堆垒,将花坛铺成云白。十字装饰贯底的黑白对襟长袍男女尽量小声地在道路间走着,不发出任何较大的声音。黑白静穆中快速拾阶而上、激起脚步回声的一点蓝是他们中的异类,蕾娜看都不看一眼其他人好奇回顾,三步并作两步地爬上阶梯,直奔大殿堂深处的玻璃植物园。

      幽晶宫取名自“幽灵水晶”,这种矿物又称苔藓水晶或者水草水晶,透明晶石内部封冻住枝蔓或者草木的花纹,和面前全玻璃墙的精微建筑室内叶影婆娑完全一致,这里的确就是大陆最大的一块幽灵水晶。

      这模拟整个大陆所有气候的温室,外墙玻璃是双层的,里面充斥流动着几乎透明的烟,那是感应彰显外界风和温度的流动状况的活物幼年气元素。入口迎光立着一面网墙,直荆铺开像向上泼在墙面上的水渍,以荆孔位骨架,上面攀附着辨不清种类的繁缛花锦、森罗万藤,在顶端过于繁茂地奢侈堆垒,往下垂下滴水纱帐,阴影缝隙里的金也是喜阴的浆果,像是躲藏的小动物的眼睛,仰着脖子看久了,你会以为花本来就该是垂直朝天上开的。

      白衣带帽的矮小人形在下面慢悠悠地剪光斑里的药草植株,听到声音慢慢转过来。像木桩一样只有半人高,儿童般大眼小口鼻的五官,除了白发看不出年龄,面容慈祥,带着三角帽更像花园矮精,全身呈现一种烤灯下放了一会儿的糖人的微微融化、向两边垂坠的线条,但皮肤几乎没有皱纹,脸孔似乎比四十岁还要年轻。老人睁大眼睛,剪刀轻声落地了。

      爷孙俩面对面站着,隔着药材花丛微笑。跋涉、工作压力大、饮食不规律、有什么不健康食物吃什么、在突发情势时通宵手术,工作使原本能称一句娇美的少女变胖。蕾娜抿嘴“我不负您的骄傲吧”地微笑,迎来对面欣慰的回应眼神。

      老者慢慢地伸手去,像是要拉少女来抚摸头发,终于发音沉寂:“都快认不出……”

      "蕾!!!!!————娜!!!!————”

      饱满尖叫响彻的几乎同时,被一团黑色的什么东西跳起来,从空中居高临下,扑滚在花丛中。

      “你回来了?什么时候走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哈?要圣水?吹的什么风啊要圣水?不是最看不起牧师治愈术说没有医理的东西是作弊吗?”一个腰极细,衬托得其他部位丰满的瓜子脸金发女孩,穿着勉强算是修女袍的黑袍,细手拼命地揉捏、朝各个方向拉长着蕾娜丰满的脸颊,婴儿蓝眼底是一层过分激动的感情性泪水。

      “修女是神的寡妇“一般来说有这种说法,但是这个少女的打扮,黑裙白衬,大致样式是合乎修女装要求的,少女却暗自增添了许多细节,离朴素的宗教要求相去甚至远。除了白帽黑裙、长度包裹到脚踝外,细节能不符合制式就不符合制式,领尖由亚麻布换成珠光亮稠,下面垫纱抽成不掀起白领就不可见的荷叶边细褶,腰背开着和布同色蕾丝暗绣玫瑰花丛,蹬着头部又尖又细、一根细带、后跟像跟长针的长筒十寸高跟鞋,主打一个在不被责骂逼着面对圣光神龛边哭边换下来拆光的极限内,能藏多少装饰藏多少(这是不符合修女的戒静之心要求的)。

      “好痛......南希你压翻的药草好贵......”

      “蕾娜,回恩卡特怎么事先不告诉我?”名叫南希的修女双手拍搭上了蕾娜的肩膀。她在远处看到蓝色与棕色的混合点,就往天一丢来送的文书和果盘跑过来,水果滚得满地都是。

      ”别闹了。要圣水。“蕾娜(因为脸被搓着)嫌恶的眼神,抬手架住她的手。

      ”圣水?“南希瞪大了美丽的湖一样的眼睛,一眨不眨,“你被夺舍了吗?”

      “我说正经的,我需要圣水去救一个男人。”

      神经质修女本就高的声音挑高三个度:“为了男人?

      蕾娜有点来气:“啊,我拿圣水去救男人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你不是真理性恋吗?你不是骂一切非科学疗愈手段吗?哪个男人比你的真理主义还重要?”

      爷爷在窗边揭开玻璃钟,在里面植物永燃的花上点然治疗豆香,然后引导蕾娜把手上的绷带取下。下面青青紫紫的劳损,末指指节一直用力挑线而有一道深红的淤血,还有被索恩突然陡生的新骨刺弄伤的小的红色切口。少女“嘶”一声把爱护至极的从未伤成这样过的手泡在医中圣手亲自调配的药液中。

      “别乱想啊,他是我的队长。他还是我的科研素材,所以一定不能让他死。我们队里另外有一个人,他们两个眼里九成时间只有对方,每天想对对方做的事不仅亵渎发肤,而且还亵渎神明。”

      “很亵渎?——好吧,那么是,很血腥?”南希一对眼睛滴溜转动。

      蕾娜从水里拿出右手,摆手,“休提”的摆手表情:“我觉得世界上没有人,除了他们俩,自从打过一次以后,没事干互相看的眼光就是想在对方身上开洞。想开洞同时又是很温柔热衷的表情,特别是瑟卡尔,那种啊——够了,的眼神。”

      “你被人身上开个洞吓到?蕾娜,你可是外科医生!”

      门被带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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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圣老人坐下,继续整理剪下的药草。“我来帮爷爷,”蕾娜坐在老人身边说到,自然而然地分出其中一半接手。空气中只有整理苗木的折枝的声音。

      环绕玻璃温室的池水中,万年恒久不变的太阳倒像,像流动的时光一样,移动过云母般的厚薄云层。

      “蕾娜,你走的时候种的‘芝树’已经快把半个温室占满了。”

      少女还在读书时为了毕业论文的疯狂实验。首先种灵芝,作为供营养的基底,在肉芝的菌体上面再种各种珍惜花草。玻璃房里甚至可以控制空气魔力供应的充沛度,少女就把植物生长速度调整到了五倍于外界。结果她走后芝根不再盘旋分叉而是垂直拔高,快撑破玻璃房。

      “......但是是蕾娜种的,爷爷舍不得砍。”老人含笑说。

      “为什么,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直到上面长出了人脸。作为更重要的研究素材被整株解剖了。”

      “我也差点造出一只植物魔兽出来吗?”蕾娜垂眼药材问,“爷爷,有两个一直保护我的同伴,应该说是新朋友,他们可能是,杀了最近乌瑞尔家族找翻天的人。”

      老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背过头看蕾娜,略微眯缝的大眼完全睁开:“我的孙女出息了,新朋友杀了一个领主啊!”

      “穿着黑冰到处走的领主——您觉得成年男人身材大小的黑冰要用多少魂来编织?”蕾娜手里的枝条脆响一声,眼睛看着金属门。

      “......原来如此,列昂纳多那孩子就是太急功近利了,长兄是二十年最热门的圣剑接班人,第二个哥哥是最年轻的圣教主教,已经突入他们父辈的地位,还是掌握空商队巡回线的巨贾。作为最小的孩子,他稍有不如他的哥哥们都会被打成糖罐子里养大的纨绔,重复文武任何一条路都不可能逃脱在哥哥们的比较阴影下。梦想是成为冒险者,对吧?他青春期时候破誓过一次,家里人大量捐赠,请了上百人祈祷才引发奇迹恢复。”听完列昂纳多事件的始末,老人的眼神逐渐被回忆这个动作擦亮成陌生地犀利。

      “白银城也不是善地。圣教与女神教两个对垒的势力蓄着力,拼命搜索对方名人的口实,甚至踩着线激怒引动对方先出丑闻。列昂纳多的封地不是自己经营的,三个他父亲继承给他的老人作辅佐,管理城市不是亲力亲为,他真正的作用是作白银城形象与精神的领袖。这可不是简单的工作,在那样的视线聚焦下,一举一动必须比常人更加合矩,那个年轻圣骑士性格的双面与故作圣洁,也有被随时盯着的原因。”老人说。

      “他想杀索恩呢,索恩已经被选中是我的毕业论文研究对象了。如果索恩身上的秘密全部解开,救活的人要用十个白银城来来装。”

      “你们队伍那个年轻人是是亚人吗?”

      “不是,是混血的龙裔,但是别人龙裔是头身龙裔,手脚龙裔,上下龙裔,他是里外龙裔——他甚至不受凋零影响——您应该知道他有多特殊了吧?”

      ”你的那位朋友吃下去了一头龙毕生全部的力量。普通人当然是会死的,但是换成半龙裔混血就很好理解了。龙心石。龙死前习惯把千年积累的力量凝聚在一颗活石里,传承给下一条来吞噬吸收的年轻的龙。一半龙族血统对它有继承权亲和性,它会慢慢地,温柔地,淳淳教诲地教小朋友怎么觉醒和使用龙的力量。反倒是圣剑为什么会认可他......”老人转身,慢吞吞地把一只脚挪上阶梯说,”为屠龙而生的圣剑能够感应龙的血脉,但接下来应该是极度仇视?龙族力量越强盛,就越容易侵蚀本心导致畸变、倒向魔物侧,圣魔两方是死敌才对,圣剑接触瞬间直接杀死你的朋友,那才正常。同时被救世者和屠杀者两方选中,是被两方势力争夺了?“

      老人掐着下巴尖昂天沉忖很久后,说:“错不了,那就是了。蕾娜,你知道他没有立过圣骑士之誓,为什么能拥有圣剑认可。他的器量会被魔法武器判作既是’0’又是’无限’,因为他字面意思地就是个‘容器’,作为一个人,人皮以内的整个内侧,完全是空白。”

      蕾娜眨眼沉默了几秒,说:“对的,他是脑子空空的。”

      老人苦笑:“爷爷不是说这个。人类的索恩是人造的壳,是他体内的龙的‘容器’。他不是常规的出生的生命,甚至可能根本不拥有父亲。这样悲剧的命运倒也有一个好处,他是完全可能以人类的一面驾驭圣剑,而把龙的力量割裂储存在形态改变时爆发的。蕾娜,爷爷这样说你不要嫉妒,你这个朋友只要能活过三十岁,他的成就在你之上。”

      少女的眉头依然绞在一起:“那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

      矮小的老人站在椅上踮起脚来,扶住蕾娜的肩膀,把十五岁女孩的意见摆到和自己等高的尊重:“那你想要回去继续跟着他们吗?”

      “我可以再跟着他们吗?”

      老人朗笑:“跟着去啊,为什么不跟着去?按照我孙女亲眼见亲口所说的,难道不是索恩一方才是无愧于圣光的吗?他是老剑头在几万观众的正规仪式里承认的弟子,我不好直接干涉这件事,白银城主被刺,只在它的‘一城一区’辖区内有权公开通缉。不,现在你们还很难能明白我说的意思。名声,你们需要名声。”

      “越出名岂不是越会暴露?”蕾娜问。

      “要暴露,不仅是暴露在敌人面前,更要暴露在百万其他民众面前。冲过极度混乱的‘无定法之地’沙漠,拥有他自己的佣兵团,然后拼命地攀升等级。躲开本泰兰人和莱珂瑞人以防暗杀,不要走其他道,直接穿过禁林回到沙漠,然后去拜兰瑞德的南端,那里有庇护人类以外种族的律法。”

      “沿途就像‘没有发生任何事’那样使用驿站和工会吧,爷爷会帮你绊住一些人的。”老人人畜无害的脸深沉,皱纹中透出一丝恶魔狡黠,“去吧,禁林最近的星象紊乱得不正常,尽快通过不要逗留。走之前和南希说一声吧。”

      “嘿嘿,感觉我把她当做了工具人。”少女说。

      南希是什么样的人呢,以前经常和她在火炉沙发看书。“蕾娜,帮我递一下第二排第一本书。”

      “什么书?“

      ”二重光辉的教义。”

      “那种东西没有必要从头到尾全部读一遍,那种书的作用是用来你被生活毒打了一顿的时候,随便翻开一页,在上面恰好找符合现在心理的安慰的”

      修女嗔怒穿着鞋跨上沙发“我要把你的嘴缝上,你这个唯物真理主义!”

      她就是这样不稳重。去拿一本墨绿书皮的祷文集,绸书皮从她为了臭美留的两寸贴花指甲中滑飞,然后她就一直高音优美地大叫着,两手向空中揪抓那本书,只是徒把书本弄得在她头顶的空气中不住张扇、弹跳,伴随着指甲抓挠声。像柳莺一样,小小的身体怎么能够容纳与发出那么多分贝的聒噪?

      "但是,如果没有她影响,我也就不会染上对喜欢的事物神经兮兮的态度,然后会成为比爷爷更加枯燥、不说话的人形医书吧。”少女慢慢闭眼想。

      门响的声音打断了一老一小的密谋对话。门被谁的肩头撞开了。修女并没有去多久。

      修女神秘兮兮地,左顾右盼,走到跟前才两手各从背后拿出一个精致香水小瓶笑出完美白牙:“锵锵!——最纯的圣水,我直接从圣树根的滴露大盘里舀的。你真的确定只要一瓶?”

      蕾娜郑重而感激地小心接过贵值千金的瓶子:

      “南希,谢谢你。医学史会记住你今天的贡献的。”

      “别说那个了。明天再走吧!来,接下来,快跟我讲讲旅游看见的风俗。”修女着急地摇着蕾娜拿着东西的手指。

      “风俗这种事情就是东境的人端汤水来给你吃的礼节是大拇指要深入水面,来保证你吃到的温度适宜的,但是我绝对要说那是不卫生!非常不卫生!”

      和南希快乐地笑着笑着,医女收回笑。

      “怎么了?”

      “还是担心我的两个队友的事情。”医女的神色沉下来。

      -----------------------------

       睡在夜里静默的温室。玻璃上变化的幻象,草木的高度减少一截的十数年前。

      在十五岁的少女酣眠的房间,玻璃墙镜像上,五岁的小蕾娜被带到爷爷面前,几乎像丢掉什么东西一样推进房去。

      “爸爸。这个孩子......不合群,眼睛很正常,但,不如说那眼神像是,是,不关心人类。像用什么透明的玻璃遮了一层。”蕾娜的父亲说。

      外表和现在没有任何改变的医圣背着手,叹气:“这是我的责任。不,应该说是我的罪孽。”

      年轻男人几乎是支支吾吾把孙女丢在爷爷这里,跑了。医圣叹气,看着鸟笼中扑打翅膀的金丝小鸟。

      长久关上的门“滋——”一声打开。外面妈妈和爸爸在吵着什么,但是小女孩完全不关心。刚才妈妈蹲下去抱着蕾娜,摇晃,“蕾娜,跟妈妈离开这座玻璃棺材好不好,不要跟肠子,血,在一起,你会彻底被教疯的?”开门撞到什么软的,颓靡在地上有血腥味的,像破掉的羽毛手帕一样的东西。

      拧开无影灯环。第一次看见桌子上的全套器械,有针有线,心灵感应般无师自通拿起开始使用。

      有点哈欠了,揉眼睛,通宵也要缝好这薄薄的透明的血管。

      密闭的窗帘只有一条光缝。把小鸟翅膀扑腾的影像放大在屋里。年轻男女走进房间,“唰”地拉开窗帘,鸟笼里一只翅膀内侧白色缝线打着结的鸟,正精神十足地歪着头看着来者。

      “是那孩子做的吗……这么细小的血管都缝合上了,手真巧啊。”老人欣慰地抚摸着趴在桌上熟睡的女孩,”已经可以得出结论了,你们走吧,蕾娜我会代替你们抚养。“老人沉声说。

      当然得到了抗议。

      小蕾娜在家里摆弄着新买进的花盆。抱膝坐在旁边,拿起叶子转过来看一下,带着永恒的“我什么都知道”的感兴趣的淡泊微笑。“蕾娜喜欢花吗?”母亲屈膝问。

      “不,这是鬼兰,如果在卧室里放三个月你们都会得病的。”幼圆的脸居然是“你不知道吗”的淡然灿烂。

      “是爷爷教给我的。”少女补上了最后一刀。

      母亲用手挡着嘴,掩面跑开。“你带她走!我受不了这个孩子了!”

      “ 蕾娜,过来对妈妈道歉。”

      “我没有错,我为什么要道歉?”

      “这孩子犟得,蕾娜,不要让爸爸今天要用戒条。”

      在马车上摇摆着,看着小窗里的星空的蕾娜,还是那样的表情,不是吓到母亲没有错,而是关于有毒植物的知识没有说错。为什么会有人因为正确的事实哭起来?放弃分析人类的复杂繁多又万人万变的感情,她眼里只有存在了几万年,并且即将永远存在至人类毁灭的亘古常识,感情也只为之牵动。

      五岁的蕾娜又被送回幽晶宫。

      在星空下的药园里,穿着同款防护服的爷孙俩,小女孩笑着,抱着快要承受不住重量的大捧花——如果不是衣服和对话的话多么其乐融融的普通天伦之乐场景。

      把所有植物腾在右手,蕾娜左手拿起其中一支通体蓝色的天真地问:“爷爷,这是什么?”

      “是靛蓝钉,局部麻醉用的。”

      “紫色的那支呢?“

      ”是丑茴。你先记着名字吧,上面的毛毛虫的腹部有九颗毒钉,叫九辣龙,它吃了卤菊柑以后结茧抽出的丝有冰镇作用,这些都是畏光的后半夜才开放和出没的药材......”

      回家去,编纂插画成药材图鉴然后背下来。好快乐。每天大脑都填得满满的快乐。根本来不及悲伤,没有时间痛苦。

      矮小的老人踮脚给小女孩的床盖上被子:“睡吧,明天下午再去学向阳的植物。”

      八岁就完成了自己独立的第一台人类手术,一直在她身边准备为她兜底的医圣完全没用上。老人的“令人骄傲”的笑容还没有挂几分钟,坐在圆凳上,一只肘撑桌面一只手放在膝盖的蕾娜突然转过来:

      “爷爷,不对。我感觉不到我拯救了谁,我也感觉不到你说的在和我战斗的死神。圣光一瞬间就能治好我们苦修又流汗才能缝合的东西,可是看不见摸不到的东西怎么能救人呢?您不是说,第一次挽救一个病人,这些感觉我就会都知道了呢?”

      老人因无法回答的问题而蹙眉。

      蕾娜的通用语老师来家访。

      男老师进屋首先绞缠所有手指,放在唇前,闭目鞠躬:每个医学学者见到医圣的无条件最高礼。“虽然她平时大部分时候是您亲自在教......”

      “蕾娜她,不和同龄的孩子玩。我说,蕾娜,你没有好朋友吗?她就很撇夷地扯起一边嘴角:‘是她们不和我玩,她们说我的手上有血腥味。’”

      屋里面的蕾娜小小的永远背影示人,兴致盎然地小刀刮刮刮声音。“所以我孙女,是真的有一些问题。”老人的眉帘溶解一般垂挂下说。

      最后鞠躬尽瘁的男教育者请求:“虽然在医圣面前这样说有点冒大不韪,但是,您允许我给她,治疗名叫‘孤独’的病之药么?“”

      三天以后。爷爷向屋里喊:“蕾娜,来看看客人“

      头也不回的回答“我在忙“。

      看上去足够乖巧的南希,不在乎主人冷落,把厚厚的烫金手抄教义双手抱在胸口,音量不大不小适中,甜甜地自我介绍:

      “我叫南希,从今天开始是蕾娜.碧.思理特同学的宗教学陪读啊啊啊啊啊————!!”

      饱满的、清脆如发飙夜莺般的美声。蕾娜眯眼上半身向后靠,手臂却马上把满桌长颈玻璃瓶全抱进怀里,瓶里液面因为尖叫激烈地荡漾

      一阵黑色的风从掉在地上的厚书上方跨过,蕾娜眼疾手快接住桌子上被碰掉的最后一个三角瓶。“啊,啊?“五秒前还笑容甜美小修女叉腰站在面前上半身下压直逼蕾娜脸,眼睛里满是因为激动挤出来的泪珠,“你怎么可以往喝的东西里面碾乌头!宗教上不可以!为什么?!”

      “因为他需要‘暂时死掉‘。”蕾娜回答。

      天蓝眼睛瞪得更大了一圈。

      蕾娜展示帐中只露出瘦弱伤腿的病人:“他的胫骨被巨石砸断,碎片垂直镶嵌在小腿里面了,清创正骨会很痛,所以要颠茄麻醉,做完以后缝针打石膏。”

      “不是应该洒圣水打湿的金粉和水晶碎屑,同时诵唱《光之典》第五章第二节吗?”

      蕾娜二话不说站起来推开椅子。”出去,“把小修女往门外塞,在她解释之前“砰“一声关上门。然后准备把那一天要进行的手术以外的事情全部忘记。

      “你知道自己在跟什么人说话吗?”门外瓮瓮地响。

      “我知道啊,拜圣光教的骗子。当世界上存在一群需要被帮助的弱者时,首先富起来的肯定是假借他们之名集金的人。教会掌握知识文化,攫取大量财富,造没用的建筑,那些脑满肠肥的神职人员还有一堆私生子然后对外称是侄子,让这些侄子去继承他们的路。”

      “你根本就没有看过教皇现在的样子!你才会这么说!“砰砰锤门的声音,”没人在知道代价的全貌以后还想继承圣光之路的,敢踏上我们的路的都不是正常人,脑子有包才会吃当牧师的苦!。你太过分了!“

      门外哭着的美丽小修女南希退后两步,落地窗外日向阳花如雪,玻璃里暖绿,两个人不同的半侧脸映着白光。如果是真的下雪了我还是会开门放你进来的,蕾娜想。

      南希走前指着蕾娜,从隔音和口型可以辨认在说:“那好,从今天开始我永远都不要见到你!”

      那本绿色的书被蕾娜捡起来,抖掉灰尘,放在壁炉旁边的书架上。

      永不见的宣言坚持了一个月。

      同一茬日向阳花凋谢之前,小修女还不是哭哭啼啼等在玻璃墙角边,敲墙敲到蕾娜忍无可忍地走出来。

      “求求你开发散布给小孩子吃了不会哭的驱虫糖丸。”

      “干那种多余的事情干什么?”

      南希抽噎:“我想让他们对吃药的最早回忆不是痛苦。”小心翼翼,而后突发式大胆地地拉起蕾娜双手指尖,“我一个人做不来,我知道你可以......”

      那天晚上包糖丸的两人,南希睡眼惺忪地靠在因为夜色冰冷的蓝黑色玻璃墙上。慢慢因为问题解决了而开始放松打盹,那晚南希成为让幽晶宫打扫出儿童客房的第一个人。

      第二天白天清醒见面还是吵,蕾娜对南希是“啊好好好烦”的敷衍木桩,南希是尖声折腾着围绕木桩,把她推来搡去、叉腰低下胸骂的鸟雀。

      幽晶宫终于开始有活跃的语音。用吵吵嚷嚷维系的友情,一直辛辣从未甜美过的关系。

      医圣老人笑呵呵:“其实爷爷是故意的。会叫的小鸟能让沉默的小鸟稍微活泼一些,是吧?”

      十五岁的蕾娜离开圣山开始旅行之前。

       “......蕾娜!”课堂上的中年女人喊起立了十五岁的少女,“你为什么要改变教材上规定的手术的缝合次序?”

      “我觉得从脏器背后进行缝合,能够更好的益于伤口加压收口。”蕾娜按眼镜。

      “什么意思?”

        “因为患者的心壁侧有纤维疤痕,从纤维上、也就是瘤子背面而不是正面切进去,绕着角度切除脂肪瘤,然后开心的切口朝边缘多切一刀恰好切除斑痕纤维增生,缝合,一次性手术治愈两个疾病。这很难理解吗?”

      讲师握粉笔的手有点抖了。因为她自己做不到。

      “医学生最重要的医德就是怜悯和谦虚,你是出了名的没有前者,那么一点医者该有的谦虚你也没有吗?你连教科书上的标准疗法都不遵守,是认为你比编纂教科书的先贤更高明,能随便改动他们的手术?”

      “是改进不是改动。”少女不卑不亢地回答。

      “蕾娜,你……”

      “而且老师,怜悯这种东西,要每天看惯生死的我们,对不会致死的小伤小痛装出怜悯,不会太虚伪了吗?” 蕾娜还是那副坦荡的,陈述事实的表情。

      粉笔被捏断的声音。”你......你......蕾娜,你给我滚,我管你的爷爷是谁,我教不了你了,回家去反思一个星期!“

      蕾娜抱着书箱被遣返到了自己家。老人气音一声声笑着,“又闯祸了吧”的笑,老人和少女及其相似的五官相映,如同同种苍老和开满了花的树。

      “我的医术明明已经可以直接行医了,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在学校里浪费时间。”少女恃宠而骄地撅嘴。

      “你把实战想得太容易了。你有的是技术,但是心的部分……我怎么小时候只是给你找了修道士朋友,我就该直接把你送进圣山上的修道院,去进行心灵部分的修行。”

      “您不是说所谓的医者仁爱只是忍耐病患各种胡闹的耐心吗。这里我也不想呆了。“蕾娜在爷爷面前难得显得幼稚地嘟起嘴,“这座圣山是用光治疗伤口的牧师们的圣地,不是手术刀和药品的,我要出去,去真正的学院——就是这个世界,去行医,见识解决路上遇到的所有的疑难杂症。”

      临行的那天,蕾娜背上两天前才新涂漆的箱子。手握肩带抖震两下,第一次适应这种重量。

      “你最好荣归故里地回来啊,庸医!”南希特有的尖利如割的美声高音刺透云霭传来,“知道了,不要往南方跑,变成异端被烧死,女神棍!”空轨发车的号角响,车厢有规律一节一节停下来的声音。

      对医师少女来说,接下来就是故事的开始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庸医和神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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