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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负罪之王 ...

  •   赫方统一了。索恩回马长剑横举立在山头上,余裕高傲地微笑着,表情却很悲凉,最重要的所有人已经都离开我身边了。功成名就的同时,我众叛亲离。仿佛被封进了名为孤独的冰层里。五年前的自己,在伙伴们的簇拥中,在马上和瑟卡尔相视而立指着山丘下这片平原“靠战争可以出人头地。”现在已经实现,然而代价是只剩自己一人。

      就此脱下已经不再需要的铠甲。由将军成为王。

      塞拉摩加冕的的索恩。纵使身背罪孽,他不得不继续扮演一个这个国家需要的英雄,国民需要他完好清白地被仰望信任,需要有人代替娜梅利亚地守护这片国土。

      娜梅利亚传递到手中的责任压制住了良心的谴责,让他不能说出血海事故的真相,沉重的罪孽上又要加上“欺骗民众”一笔,索恩发现自己无法面对那些仰望着小脸,纯洁无垢孩子的崇拜。

      “娜梅利亚,你赢了,到现在我还是赢不过你,这是你对我的折磨惩罚吗?”索恩捂着头双腿分开坐在王座上。

      索恩又开始做梦了。

      一开始只是重复一个特定的梦。饴糖色木板,玫瑰色光的室内,新泡柑菊茶的味道。天蓝灰色的被子,黑色及腰长发的少女侧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嘴擒微笑。

      索恩摸她鼻子:“我还有话出去和朋友谈,睡吧。”几步相隔的门口桌子,一众战友正在谈话,看见索恩走近,一闪而过的娜梅利亚永远是人群中心,视距模糊人群化作颜色背影,瑟卡尔坐着耐烦地手指有节奏地敲击桌面等待,头焦躁地轻幅度转动,面前桌上摆着一副刚下完一句的散乱黑白棋。

      这就是幸福。之前长达一年平凡的幸福,此刻梦醒全部化作一剂剧烈的痛苦。

      梦里无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赤身失去龙的力量和圣剑回溯到以前,重演着离开雷诺尔以后的所有场景,因为一次次重新选择,如果凯丽没有为敌,如果娜梅利亚没有死去,如果自己更重视瑟卡尔的话——探索着唯一把所有人都带出光明的出路。

      索恩几乎是被困在王宫这个华丽的牢笼里,在王座上等待使臣的无聊时候,他拿起了已经有些手感生疏的圣剑,和堆在墙角表面发潮的木料,也许是为了怀念什么,、用圣剑开始削切雕刻。索恩手下随手诞生出来的一张脸,其他地方还模糊未落笔,连男女都无法分辨,一对一直存在在潜意识的微笑而悲哀的眼睛,却完全无意识地被雕成。

      索恩沉默地盯着自己的雕刻成果对视,剑锋迅速横削片片将刻痕车去。

      半个月后,作为闲暇孤独时的研究成果,索恩拿出了一人僻静时雕的魔兽雕像,英姿勃勃,毫发毕现,轰动地被传递整个都城。

      战火与血洗炼下那个发光的全盛索恩,与一同参与索恩那段生命,记得青锋光辉的人。已经全部都不在了。

      索恩竖着把青锋垂直捶地,坐在王座身体向后微倾打量,“我有一把无敌的剑,但是没有人知道记得它最锋利时有多强,现在被人知道的,只有雕刻刀这一个作用了。”

      青锋沉默。龙化的索恩早已无法与青锋的意识对话了。

      索恩开始换回冒险者的服装出入酒吧。旧打扮的索恩在酒馆无人认出。龙血的恢复效果对于酒醉同效,所以索恩往往要喝下数量恐怖的烈酒才能把自己灌醉。在外人看来,就是不折不扣地酗酒

      他沉默地灌酒,半醉地盯着洗过的杯子看。瑟卡尔颤动不稳定,像带着敏感脆弱的裂纹伤口的,嗡鸣的三角黑色高脚杯。酒馆老板的女儿是个十二岁的少女尤伦卡,葡萄般的大眼睛天真还未反射一点伤痛,粉嫩嘟起的脸,茶棕色末端几股钻头小卷的头发由亮黄丝带扎成双马尾,连打扫时穿的围裙都是粉粉嫩嫩的。

      “你们有人知道他是什么人吗?”女孩问。“那是个经常尝试和自己的剑说话的疯子。”酒客咳嗽着笑。女孩初生牛犊不怕虎地,挺起宝石丝光的严实裙踞下发育中的小胸脯,直接向散发着“可怕大叔”气息的索恩走去。

      “你不能再喝了。”尤伦卡牛奶一样嫩的小肥手用尽全力也没能取下索恩手里直接对着瓶口灌液体的酒瓶。本想一手叉腰一手握拳直接锤在桌子上,看着自顾自的孤寂索恩睫毛下伤感低垂的绿眼睛,尤伦卡改变了主意。

      “喂,你为什么喝那么多,不要喝了,给我讲你的故事吧!”索恩一抬眼,看见的就是跪在对面椅子上,上半身完全撑在桌面,下巴搁在乖乖抱起的奶白双臂,大眼睛忽闪着自下而上看自己的孩子。

      这样你就能停下来慢点喝,尤伦卡狡黠地想。

      索恩看了她一眼。少女看索恩不回答,裙子直接坐到索恩身旁的木桌板上,系粗丝带蝴蝶结的圆幼手腕,手掌“啪啪啪”打在索恩正面前——早熟的少女,一个真正被宠坏的小公主。不同于娜梅利亚困宥于责任,只有父母熟客疼宠,对世间的伤害一无所知的公主。

      “你不讲算了。这是我家的酒店,我马上叫爸爸不卖酒给你,你去别家喝。”女孩皱闭起眼睛吐舌头,双手叉腰转过身去。少女背过身要走的时候,索恩一手扶桌一手杵着酒瓶睁开微红眼圈的眼睛低哑的嗓音突然发声:“从前有一个人——”

      “他出生在一个永远只有冬天的村镇……”索恩对尤伦卡开始讲自己的故事。故事慢而沉稳地讲到娜梅利亚的死和瑟卡尔的反目:“……于是他和他的最好的朋友就这样分开了。就来到了小女孩,也就是你的酒吧”

      这是一个和尤伦出生卡迄今为止听到的童话都不一样的爱情故事。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人做错,结果却是这么的苦涩。女孩不由得听得失神,呆呆的,一滴泪划过姣好的圆脸。“他一定非常爱她。而她非常爱你。”尤伦卡如此评价瑟卡尔和娜梅利亚。

      “你爱公主吗?”尤伦卡问。“我爱着他们两个人。我曾经以为我不爱。瑟卡尔和娜梅利亚也一定,深爱着对方和深爱着我。““我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的爱情,不是两个人而是三个人都爱彼此的。而且你和你的朋友都是男性。”索恩说:”你知道吗,瑟卡尔说他杀我的原因不是因为我害死了公主,而是因为他觉得我已经堕落成了暴君,不是他心中完美期盼成为的人了,所以他才放弃辅佐我......不知道他心里的我有多完美高大……”索恩手挡着脸颊咬牙,几乎滴泪。

      “我知道您很忙。但是您每天忙着和小女孩厮混在一起。我觉得您有更重要的事需要知道。”半盲的老学者和索恩走在真正的巫师塔里。“她的遗物由我来交给您。还有一些其他的,您不得不知道。”老人移开书架上的书籍。拿出一本脏黑巨大的手抄本。上面有娜梅利亚字体娟秀的圈点笔迹。

      “索恩公,你知道这个世界的起源吗?这个世界不是神直接创造的,这个世界最初的全能者,靠插图与写作只创造了拜兰瑞德的雏形。拜兰瑞德是’祂’生活的世界的模拟复刻作品——然而各方面的证据来看,是失败品。海底终身无法移动的抄写者,他们用作品,和自己代代死后的骨骸,堆积起了这片大陆。他们相信血是神书写勾勒世界万物的墨水。他们相信自己把颜料墨水化作物质是在做和神相同的事。“

      ”书写与绘画是神的工作。您很擅长的雕刻也是变相的绘画。你能走到这一步也一定是因为与书写和绘画有直接原因。“老人说。“我完全不懂艺术,”索恩回答,”这个故事我已经听过很多遍了。“

      ”那么您知道拜兰瑞德几个纪元的更替吗?在神魔战斗令人恐惧眩晕的沸腾星空,神合力打开易瑞莎之门将恶魔塞进,封印进反面世,神改写世界规则,定义正反面之间来去的条件禁制:理智程度,驱逐尽恶魔的干净世界才给了人类起源的条件,正面世界和反面世界的分辟,这是开天辟地的第零纪元的开始。“

      索恩耐心地颔首,尽管心中问:”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然后恶魔的出现和神魔的战争,导致了蔚蓝的第一纪元的结束。魔族通过天空撕裂的口子来到大陆,再次的神魔战争,大量星体,也就是神陨落入海,像是高温的太阳碎片坠海,使海水沸腾蒸发五分之三,大量海生生物和亚特兰提斯人被煮死。生物吸取陨落神的血肉进化为新一批魔兽,旧文明几乎全灭。智慧种族只剩下人类存续。“

      ”适于陆上行走的人类开垦新出现的土地,海平面下降出现连在一起的大陆,人类建国,为了纪念人类靠魔法和知识的力量统治了新生的大陆,以第一座智慧高塔的修筑为人类历史元年。“老者仿佛自豪于智慧高塔,用力杵着手里的杖。

      ”但是,在预言的未来,还存在着一个猩红的时代。“

      “ 每一次的大陆变动都始于神魔的战争。高等精灵和智慧高塔都传递着,远在第二纪元时期,观星智者或魔法师合力完成的预言。“

      ”也许就在数十年后,也许百年之后迟迟到来,当星宿的位置正确,荒芜的垂死大陆和如反面世界般的荒诞黑暗,炎热干旱,无边无际的沙海、毫无生命的盐滩、崎岖废土、乱石荒地、鲜血与黑暗,没有人知道造成那样凄厉绝景的原因是什么。最大可能还是,恶魔的再次突破易瑞莎之门,从天降临。”老人呼吸急促地正色说完,激烈地咳嗽。年轻女侍仆扶住老人。

      “高等精灵的傲慢和梦幻,选择了自欺欺人,逃避活在‘这个预言只是永远不会到来的错谬’中。所以您不能荒疏下您的剑。不仅伊犁达雷林,全人类的浩劫在即,国民即将等待您的领导。”

      “我不相信智慧高塔。我也没有预想过我有这么伟大。但是这把剑的确已经荒疏太久。能给我练手的对手,只有那里有了。”索恩走进塞拉摩皇宫宝库第四层。通过八个传送阵和魔兽厮打,久疏战斗连猎人的警觉都已忘记,深及入骨的伤痕。无法发挥圣力的青锋只是当一把普通的剑使用,只是手柄对索恩龙体的排斥惩罚,让他疼痛、让他满手鲜血,一如暂时想起的战斗的过去。

      从传送阵里出来。索恩随手将带鞘的青锋剑丢给一个全身盔甲的贴身矮小侍卫。

      复仇的娜梅利亚化作的黑山羊被打散成碎片以后,被吞噬的人被全数吐出,送入医院呻痛不已。今天,侍女茱莉叶康复的日子到了。黄色和白色的康乃馨夹杂黄色马蹄莲的捧花送到娜梅利亚坟前。然后茱莉叶笔直如常地九十度坐姿坐在桌前,端端正正写下了辞呈。

      她的齐耳黑发发旋的地方已经掺杂夹入一缕一缕的白,不知道是被黑山羊吸取生命力,还是精神憔悴所至。

      “我停下来的理由,只有公主这一个。现在公主不在这里了,我已经没有继续呆下去的理由了。”不知在何处的瑟卡尔离开了索恩,一定也是彷徨流浪得不知所措,茱莉叶同病相怜地想。

      刚毅的少女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向索恩屈身,“以后你到哪里去?”索恩问。“也许会过上修女的生活,余生为了公主守孝修行。”女人的背影离去了。

      春暖花开。薇堪娜死去的住宅早已封存,索恩另有府邸。木地板屋里,索恩坐在椅上,一个侍女缝补着索恩的衣服。

      “哎呀!”少女的手指被刺破流出红珠,连忙将手指放进嘴里。“我看一下伤到哪里了。”眼前的阴影是索恩大人屈尊在自己面前躬下身来,拿着小小侍女的柔夷在阳光下观看。

      “您感觉得到周围的人的声音了,以前我刚来的时候,您都是周身发生什么都听不到,永远沉浸在自己的事情里的。”少女小心翼翼地说。

      “是吗,”索恩冰绿色眼珠转动回答,“我只后悔以前没有多听呢。”索恩的周身仿佛自带屏蔽外物的防护罩,战斗时对环境的警觉是猎人的警觉,等同梦游者,依靠肌肉反射,而非大脑。——因此也忽视了瑟卡尔在身边为自己的一举一动。

      而现在这个防护罩在被索恩主动用力解开。

      林德在赫方各处找瑟卡尔。找不到,他就像从这个岛屿销声匿迹了一样。“算了。从小只要他想找到我,我在他面前就无法藏匿踪迹。那么同样的只要他不想出现在我面前,我就不可能找到他。”索恩说。

      “你写一封信,如果我找到了,我就交给他。”林德想要队伍恢复全盛时期般,全力尝试重新粘合两人,执拗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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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负罪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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